“今天周几？”姚韦亚问。
我想了两秒，毫无头绪，草草灌了一口豆浆下肚：“反正今晚有文综考试。”
五分钟解决完早餐，我们的生活质量随着高考倒计时数字的减小而日益下降。
早自习从七点改成了六点四十五。可六点半的教室里已经座无虚席。
“还好钟婆没来。”姚韦亚啃了一口包子。
“外带也不知道给我捎一份！”我抢过来，啃了一口还给她。猪肉馅，不好吃。
我们堪堪落座就见钟慧敏从后排踱步过来：“你们俩永远是最后进班的。”
我佯装羞愧地低头在课桌里找寻课本，心里想的却是，睡眠不好长不高，日后季北辰嫌我矮的话，我赖你一辈子！
尽管高三呼啸而来，我的生物钟也只能定格在六点，不能更早了。许意比较讲究，比我早起十五分钟。程薇一贯早起，五点半睡到自然醒。相比之下，姚韦亚就比较糙了，六点二十起床，十分钟梳洗完毕和我同时出门。我也想效仿她的不羁，奈何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本就生得不美，还不注意形象，走出去会被人打的啊！
没有考试的日子，浑身痒痒。经历各种单元考、诊断考、模拟考洗礼的我们都是站在教育链顶端的人。
各科老师对我们的状态相当满意，钟慧敏在看过成绩表后也时常笑容满面。他们没再给我们施压，可我们身上的负重却日渐山大。
苏女士起先还会到学校来看我，后来我直言她的“探监”让我很有压力，她便改用电话慰问。再后来，她每每打电话来我都会拿作业搪塞，她只能借助短信以表自己还是个关心孩子的称职母亲。
“又作妖了不是！”许意见我盯着手机频幕看了好半晌，忍不住嗤我，“想跟苏姨通电话就打过去呗！”
我退出短信界面，把手机锁进抽屉：“不了。”
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害怕和亲近的他们联系。苏女士一改常态对我百般顺从，说话时都会斟酌言语，时刻留心我的反应。而韩先生更是开启了“鸡汤教主”模式，见缝插针地给我灌输正能量。
不要有压力。保持平常心。你尽力就好。我们很满意。
呵！说得轻巧！左右不是你们上考场。
扪心自问，我不怕考试成绩差。智商有高低，修行在个人，考得好证明我的努力有成效，考得不好表示还有短板空缺待填补。钟慧敏也说，高考之前的考试那都不是事，哪怕是高考也没我们想得那么可怕。
难不成高考失利就得以死谢罪？
不至于也犯不着。
我之所以会紧张，是因为不想辜负他们的殷切希望。我知道自己不是北大清华的料，爹妈也从没在我面前提出任何非分之想。他们只会和颜悦色地让我放轻松，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能接受。
可我不能。
我不能接受别人家的父母为孩子考取大学摆宴席时，我家爹妈只能在一旁羡慕地交份子钱。我不能接受别人问起我考多少分时，爹妈只能笑着顾左右而言他。我不能接受父母们聚在一起谦虚自家孩子不咋地时，我是真的不咋地。
我不比别人笨，张大宝说过，向顺晏说过，钟慧敏也变相说过。没道理别人能行而我不行。
许意说我变了，变得上进了。
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圣诞节来了，我们谁都没有察觉。
“今天过节，考试就当做练习发给大家。”高攀的语气很喜庆，我们却麻木得无动于衷，“当然了，写完的同学也可以拿给我改。”
一个小时后，我们争先恐后地上交试卷，一场考试在所难免。
高攀见我们学习态度端正，大发慈悲地把晚自习余下的时间留给我们自行安排。
真好，今晚可以把上一期的《金考卷》做完。
晚自习下课后，我和姚韦亚裹紧外套跑向宿舍楼。
“诶！”姚韦亚停下，扯了扯我的帽子，“看那边！”
我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昏黄的路灯下，季北辰和宫雪相对而立。寒风吹乱了她的发，她却双手捧着奶茶顾不得整理。
“你是我的‘优乐美’啊......”姚韦亚啧啧，“听许妈说昨晚她还当着三班全体同学的面给季北辰送了一个苹果。”
平安夜的平安果，一块五的成本，经过节日的包装，足以身价翻倍。
脑子被门挤坏的人才会去当那种冤大头！
当然，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另当别论。
“哦。”我别开头，“快走吧！冷死人了！”
姚韦亚却拉着我不放：“你丫是不是傻！就这样把季北辰拱手让人？”
“不然呢？我这个月所有的生活费都用来买资料了，连白开水都喝不起。”我见不远处有人走来，连忙叫住他，“豪仔！把你的开水瓶借给我呗！”
许家豪二话没说，如实照做了。还顺带把手里未开封的奶茶送给了姚韦亚。
“你买的？”姚韦亚三下五除二地就地泡茶。草莓浓香四溢在空气里，是暖心的味道。
许家豪摇头：“孔梦涵送的。”
刚把杯子送到嘴边的某人不高兴了：“还给你！”
后来，他们谁都没喝那杯奶茶。一个抛物线，便宜了垃圾桶。
大哥大姐，你们不要可以给我啊！别糟蹋粮食不是！
回到宿舍后，许意嚷嚷着晚饭没吃饱，叫了一份肯德基外带全家桶。304宿舍和305宿舍隔着一道铁栅栏共享“圣诞大餐”。
“苏苏，你拿去给季北辰呀！”程薇把鸡块递给我，示意我主动些。
我忸怩：“人家刚喝过奶茶，肯定吃不下。”
其实我好羡慕宫雪。在花一般的年纪里敢毫不掩饰地张扬自己的爱意。
虽说我对季北辰的欢喜也从不藏着掖着，但总像是一个人的狂欢，男主角被蒙在鼓里。
有些情绪，我不说，他不知道，也许就能持续很久很久。毕竟，暗恋的属性不明亮，见光，必死。
“听说季部长一回到宿舍就灌了一杯热水。”许意悠悠飘来一句，我产生了错觉。
春天来了啊......
我接过程薇手中的鸡块，又拿了一个玉米棒走向季北辰：“喏！我从那帮‘食肉动物’口中抢来的，你快吃，不够的话我再去帮你抢。”
他接下，秀气地吃着。
很好，他拒绝了宫雪的“优乐美”，却捧着我的“全家桶”吃得欢实。
“唔......”我嚼着“鸡米花”口齿不清道，“我们一起吃过全家桶就算是一家人了。”
他说了句什么，但由于噪音太大，我没听清。
这帮孙子，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