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美思基就把我们叫醒了。我们迅速起了床,去隔壁叫醒于蓝。她早已经醒来,此刻已经组装好那三支格洛克17手枪,正在往里面上子弹。
她见我们来了,于是嘱咐道:“每支枪里装了6发子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放枪。要是在对手来到这里时我们还没能完成任务,难免会交火,到时后我们这点东西也就成了小儿科的玩意儿了,防身都很困难,更何况还有你们这两只菜鸟。你教博士怎么用枪。”
“可是我也是新手啊,你怎么能让我教他呢?”我郁闷地回应她说。
于蓝瞪了我一眼:“看来你在射击场几十个小时的练习并没有给你带来自信。”她又转而对索飞说道,“亲爱的博士,让您也拿起武器我十分惭愧。我们不希望你能手刃多少敌人,你只要记住那头是枪口,不要对着自己开火就行了。”说完,又示范了一个开枪的动作给他看。
大概是这天的九点左右,我们见到了这个部族的首领,还有瓦拉也在那里。在他的“府邸”(四面石墙和几级阶梯组成的房屋),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正端坐在一把垫着豹皮的宽大木椅上。他依然是昨晚的那番装束,花白的胡子和头发杂乱无章地垂在下巴和两肩,一双褐色的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像两口深不可测的古井。屋子里的墙上挂着许多面具,满屋子都是木架,木架上散乱放着的全是古典文献,光我认识的就有《伤寒杂病论》《春秋》《黄帝内经》和《大学》,如果拿去古籍市场卖,一定能值几栋别墅。看得出来,这是个爱学习的老头儿。
见到我们,他立即招呼道:“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呼。三位外世之客,听瓦拉说你们战胜了一个狼群,没用弓箭,也没用长矛,真乃勇士也。殊不知,我们这里最强壮的汉子不用武器也战不过两头恶狼,尔等何以做到呼?”
我连忙回答说:“我们差点被狼杀死,我们的人被狼咬伤了,要不是美思基和瓦拉及时相救,恐怕我们三人早已成了狼群的晚餐了。”
“哈哈哈。”开怀大笑:“是天神派他们去救之尔等,美思基、瓦拉,我将为尔等添一大德。喀日多,报功德熟给我。”他吩咐旁边那人说。
那人取出一张羊皮卷展开念道:“美思基,五大德四十二小德,加一大德,神授人面。瓦拉三大德二十六小德,加一大德,神授羊面。”
美思基和瓦拉兴奋地说着感激神灵和酋长的英明的话,瓦拉当即换上了羊面,而美思基则要得到两天后,全寨的人为他举行脱面仪礼。二人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感谢天,然后又叩头感谢首领。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脸,却能想象出他们那欢喜的表情。
接下来,酋长开始了与我们的谈话,他问我们来自哪里,到这里来干什么。
于蓝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们来自一个不需要用蜡烛和火把照明,不需要用弓箭打猎的地方,就在山的那边。“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来告诉你们,不久后就会有灾难降临到这里。”她补充说。
“哦?”酋长十分疑惑地看着于蓝,“灾从何处来?”
“从天而降!”
“什么灾难,请示于我等。”
“好,那我就直说了。于蓝顺势坐到一张矮石桌上,翘起了二郎腿,“三天之内,将有人来到这里,抢走你们的那块神石。”
老人家唰地站起来,一脸惊诧地问道:“什么人?他们抢神石做什么?”
于蓝面带微笑地回答说:“如果您的记性还没糟糕透顶的话,应该还记得前些日子来这里的几个陌生人吧?他们可不是到这里来随便逛逛的,他们就是来找你们的神石的。虽然你赶走了他们,但是这一次,他们会带来更多的人,直接拉住您的长胡子,问您要那块石头。因为这块特别的石头对他们有很大的用处。”
“那么——”他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羊骨杖,拄在地上,走到于蓝跟前问,“来者几人?”
“十多个人。”于蓝回答说。
“哈哈!”酋长弯腰笑道,活像一棵在风中打颤的老树,他满怀自信地说,“我们这些山神保佑的孩子会拿起弓弩和长矛像杀野鹿一样把他们杀死!”
“如果你们胆敢抵抗,死的将会是你们。他们的武器在你还没来得及眨眼的时候就能让你躺在地上流血不止,你这里所有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都会死去,这里的房屋会变成一对乱石,马厩和羊圈会被烧成灰烬。”
“竟有这样凶猛的武器!老夫活了120余年,从来没听过有比弓弩还厉害的兵器。莫非他们是神?”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于蓝随即掏出手枪,对着门边的瓦罐放了一枪,那罐子“啪”地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那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纷纷跑过来看这支有着神力的枪。酋长更是不知所措,口中嘀咕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他焦急而又惶恐地望着于蓝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于蓝收起手枪,“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其实,他们只是怀疑他们找的那块石头在你们寨子里,并没有确定,因为上次来的那几个人没有我们这么好的运气亲眼看见那块石头。但是他们会翻开这个寨子去找,哪怕把你这房子的地基石挖起来。只要你们圣石藏在一个只有你知我知的地方,他们找不到就会死心。这样,你们的圣石还在,你们这些人也可以捡条小命。“
“藏在哪里?”他问。
“一个只有你和我才知道的地方。”
这时,索飞凑到我耳边低声问道:“你能确定,这所谓的“圣石”就是那块陨石吗?如果不是,我们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
我被他这突然的一问问得担心起来,似乎从看到那块石头起,我就断定了它就是那块陨石。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完全是感觉,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不否认,直觉可以帮助一个人进行判断,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马虎不得。于是我对这个“老不死”的酋长说:
“你能给我们讲讲关于这颗圣石的来历或者故事吗?我们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崇拜它?”
老人家放下手杖,重新回到椅子上,像回忆童年往事一样回忆到:“自古老之时,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应该有一千年吧。一天晚上,神石带着火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我们领地附近。没过几年,部族就陷入了灾难,一场怪病袭击了我们的祖先们,十几个寨子,好几千人都在病痛中死去。活下来的只有十几个人,他们遇到一位神灵,神灵告诉他们要往北去,到一个长着叶子像鸭掌的树的山谷里才能活下来,还要带上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拜它为神,永远留在那里,生儿育女,世世代代都不能翻越两侧的山峰,否则会遭到诅咒死去。后来那些活下来的先祖们就到了这里,可是他们生出来的孩子手脚都很奇怪,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那些后代们却能活到两个父辈的岁数。但只能世世代代呆在这里,不能去到外世。”老人家一脸惆怅,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历史上的那一刻。
突然,他那双深幽如古井的眼睛变得尖锐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有邪恶的世人要来抢神石的事?”
“原因很简单。”于蓝踱步到他跟前,十分严肃地看着他,“因为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让这个东西落在敌人的手里,为所欲为。”
“尔等世人皆是狡诈奸险之辈,不可轻易信之。”老头子此时散发出更加疑虑近乎敌意的眼光,他说,“老夫自有生以来,遇到过三次世人。第一次是在70多年前,老夫在山坡山采松香回来做火种,半路上遇到两个帽子上有颗红星的世人,他们饿得快死掉了,我把他们带回来给他们吃青稞饭,给他们酒喝,送他们皮袄。本想他们在寨中歇息几日,没想到他们却和族里的两个姑娘好上了,和世人通婚是会被天神降罪的,寨民们赶走了这两个人。他们走的时候两个姑娘却追了上去,四个人一起跳下了山崖。第二次遇到世人就在几天前,他们现在却要来夺我们的神石。”老人家似乎断定了我们也是阴险狡诈之徒,敌意已经完全浮现在脸上了。
为了扭转这种不利局面,我告诉他,只要他相信我们,圣石就不会被他们抢走。他把目光到我的脸上,坚定不移地说:“我们是天神的儿女,神会保佑我们,赐给男人们强大的力量去战胜敌人。尔等请速速回去。”
这时于蓝急不可耐了,她掏出手枪对准了老头子,我立马挡了过去。谁都知道,这样做很不理智。其一,他们不知道这手枪是个什么东西,在潜意识里,他们对它是没有什么恐惧的。其二,万一于蓝失控杀了他,我们该怎么去对付这剩下的几百个人?
事情就这样无果而终了。回去后,我们继续商量对策。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KAC集团的人已经知道了那块陨石在这里呢?后面却说他们还不确定这石头在不在这里,这样的前后矛盾,只要是脑筋没短路的人都会怀疑你的意图,老头子产生猜忌也很正常了。”我率先发出牢骚,指责于蓝的失误。
没想到她非但不承认错误,反倒强势地回应道:“请用你那榆木脑袋想想,如果我不在一开始就把情况说得那么严重,这个自认为有着天兵天将的老东西会惊慌失措吗?会有后来的向我们询问对抗之策吗?要是后来不给他一点儿希望。他会把石头交给我们吗?他一定会破罐子破摔,拿着那可爱的弓弩长矛刀去对付枪炮。这种结果一旦出现,我们就只能去做那可悲的观众了,然后尝尝大势已去的苦果。”
“可现在,他怀疑上我们了,他不但不会把东西交给我们,还会更加警惕,说不定还会把我们从这里赶走。”我说。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争辩是非对错了。当务之急是想想现在怎么办。”看见我们俩争执起来,索飞急忙做起了和事佬。
“还能怎么办,难道去抢吗?抢到手了也搬它不动。”我长叹一口气说道。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老家伙,没想到这些怪胎除了烧香拜佛之外还会动点脑筋。”于蓝焦急地踱着步子,“我们已经出来三天了,再不解决,麻烦就来了。那就去抢!不管搬得动搬不动,先弄到手再说!”她果断地下了决心。站在客观点的角度来说,大多数时候,她是十分睿智和冷静的,而有时又显得非常武断与专横。
“这不可取!”我当即反对说。
“那你告诉我一个可取的办法。在你想到对策之前,最好给我闭嘴。”
“有了!”索飞灵光一现,“既然他们相信鬼神,那就请鬼神来帮忙。”
听到这里,于蓝把刚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点燃的烟一不留心触到裤子上,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说:“博士,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我不想听到任何玩笑话。如果你想缓解气氛的话,我建议你表演一个猴戏。”
“这不是玩笑。”索飞一本正经地说,“让我试一试再做结论。”
“怎么试?”我问。
“那要麻烦你去把美思基请过来一下。”他对我说。
我立即去叫来美思基,带到索飞跟前,我们都想看看他这次又有什么鬼点子。
他拍了拍美思基的手臂问:“美思基,去帮我找些青花染料来。”
美思基大概没听懂他在讲什么,像根电线杆一样呆呆地立在那里不动。
“就是你们染布用的颜料,你只要找来红、绿、蓝三种颜色就可以了。晨风,麻烦你去找一些容器,于蓝去打些水来,我去外面找些石灰石磨成粉。”
“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啊,亲爱的博士先生?”于蓝十分迷惑地问。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我们来做一个有趣的实验。”索飞拿出一个罐子,动身离去。
待他走后,于蓝略微尴尬地一笑:“可怜的孩子,上帝保佑他这些把戏能派上用场。”
没过多久,材料就收集好了,那间小小的房间成了一个简陋的实验室。索飞的目的是要调制出一种淡蓝色的半透明化学颜料,他将这种颜料均匀地涂在自己的眼镜片上,然后戴上对着四周看了看又洗掉,继续调色。这样重复了许多次,就在我们都失去耐性的时候,他突然兴奋地喊道:“好了,大功告成!”
他把我叫过去,摘下我的眼镜,放在染液里拿出来晾干了又让我戴上。随后他让我戴上眼镜退远一点看着他。
“天哪!”我大喊了一句。我居然看见他的身体外围有一层光晕,这层光晕大概有2cm的宽度,淡绿色的。这让我想起了佛祖和耶稣头上的那层光圈。真是奇了!我又看了看于蓝,她身上也有这种光晕,不过与索飞的颜色不同,她的是淡黄色的。于蓝按捺不住好奇,夺过我的眼镜,也玩弄起来。她也看到了我们身上的光环。
高兴了半分钟,她拉下脸来问道:“这种江湖术士一样的伎俩,能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呢?索飞,你还是告诉我,这东西跟我们要做的事情有这怎么愚蠢的联系。”
索飞用眼镜布轻轻地把镜片上的涂料擦干净,很有成就感地说:“你们看到的那层光晕叫人体辉光,只不过用肉眼看不见。十九世纪英国一个叫华尔德的医生偶然间用涂了双青花染料的玻璃发现了它,可惜科学界推广不力,现在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秘密。人们认为只有在神和圣人的身上才会有这种光环,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
我和于蓝都听得糊里糊涂的。那么,索飞想要用这个东西来做什么呢?
你也很想知道是吗?那么,就请你打起精神,继续往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