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锁雨末以前就和司命星君交情不浅,司命星君本来只是来汇报公务的,但三个人好久未见,司命星君的工作解决后,就一起在一处水榭里喝酒吃饭闲聊了会儿。闲谈间,樱锁出于好奇,问了几个阳间人的寿命长短。
她先问的崔宜,司命星君笑答说“这人谨重有雅量,面折庭争,素有风采,历经三朝,一代名相”,樱锁哼了一声作为回答,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雨末看她脸色,也不知是乐意听到还是不乐意,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时候起开始这么关心人间百姓的疾苦了?你不会有变为男子入朝为仕的打算吧?”司命星君笑问。因为樱锁接连问了几个都是沄朝中一些重量级的大臣的阳寿,他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樱锁还没回答,雨末赶紧抢着开口:“还不是为了我家那位王爷妹夫嘛,呵呵。”
司命星君一笑而过,没有在意,雨末偷偷抹了把汗。
话题被引到别处,雨末和司命星君聊着,樱锁自个儿自斟自饮,雨末偷偷去瞧她脸色,除了微红的双颊外似乎什么问题也没有,而微红的双颊看起来也不过是酒精作祟罢了。一切看起来很平静很美好,话题已经被雨末扯到了很远很远,直到沉吟良久的樱锁忽的抬头,语气十分僵硬的把话题又转了回去,“那,有个叫陆元修的……”
司命星君不解的挑眉,雨末急忙解释道:“是我家王爷妹夫的皇帝哥哥,呵呵。”
“当今的皇帝?”司命星君再次挑眉,不过这次大概是有点儿惊讶。
桌子下面,樱锁一手不自觉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角,桌面上端着酒杯的手却稳然不动。她轻轻勾起唇角,猫眼上挑,语气似乎也连带着轻佻起来:“只是有点儿好奇,我家小十九的王爷相公还有多久能登基做皇帝,那陆元修也没有孩子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无子呐,能不能轮到我们九度山的入赘女婿继承这个皇位呢。”
雨末一口酒喷了出来。
司命星君大笑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你们还在乎这个?”他略一沉思,道,“说起来这个皇帝还真是有点儿惨,虽然政绩挺不错,但不仅命中无子,阳寿也不长,没做几年皇帝。所以说,就算是人世间的帝王将相也不过如此,百年一瞬,又多为生前身后名所累,果然还是做神仙最逍遥。”
他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司命星君被唬了一跳,略一迟疑,发现是樱锁手里的杯盏掉了。
他刚准备调侃几句,又是哐当一声,雨末手中的杯盏也掉了。
“呵呵。”水榭里又响起了雨末的坏掉一般的笑声,“这酒太辛辣了,今天喝的太高兴了,不胜酒力,一定是不胜酒力。是不是啊,阿姊?”
回答他的又是哐当一声。
司命星君正要疑惑是不是自己也“不胜酒力”了,眼前忽然多出来一大片阴影。
不及他反应,胸前的衣服已经被人揪住,面前是樱锁被放大的“恶狠狠”的一双眼睛。
“说,怎么改阳寿!”
因为太突然,司命星君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脱口,“找延寿星君……等等!”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樱锁已经撇下他和雨末,腾云驾雾,从水榭直接飞走了。
“姐!”雨末急得跺脚。
“不小心说漏嘴了。”司命星君也一脸懊恼。
人都道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南斗六星君之一的他因此落了个好名声,被人间万世景仰,各路神仙也因此礼让三分。结果不小心泄底了,司命星君虽然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寿命和命格,但想要活得更长这一点儿,还是去找延寿星君更直接管用。
“服了你了!”雨末气急,上来一把揪住司命星君衣领,“这种时候就算不先报自己的名字把她拖住,也不能说延寿星君的名字啊!”
今天里第二次莫名其妙被人揪衣领,这次在眼前放大的漂亮猫咪似的瞳孔虽然不是一个人的却完全一模一样,连眼睛里滔滔的怒火都十分的相似,司命星君沮丧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阿樱和阿延之间不合,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呆子!呆子!”雨末连叹两声,摇头道,“你太低估女人记仇的时效了。”
他转念一想,又松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
樱锁和延寿星君几百年前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矛盾,以樱锁的性子,这事儿肯定还记着,也就是说,她就算刚刚冲动之下跑去找延寿星君了,估计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毕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是她想请延寿星君帮这个忙给陆元修改阳寿,延寿星君估计也不会马上就答应的。
擅改人的阳寿,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关键是,她要擅改的这个人是凡人的主宰,也就是一个可能影响到历史进程和更多人命运的人,改他一人而等于更改了天下的命数,无数人会受到影响,所以也许问题更严重一些吧。
这事儿到底要不要去找师父商量一下?雨末越想越烦躁。说吧,樱锁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说,不说吧,他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樱锁一直在口头上跟他保证她自己的事自己处理绝对心里有数,可他作为一个和她心有灵犀的双胞胎,这些天观察下来,总有一种“果然恋爱中的人会变笨蛋啊,连聪慧如樱锁都不例外”的感叹。
雨末满心的烦躁和不安,倒是司命星君把事情细想一遍,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雨末一惊,转头间已经恢复了那张皮笑肉不笑的崩坏般的商用表情:“没事儿没事儿,你也知道樱锁的脾气,她在为……她在为小十九着急呢。”
“可是,谢玖她嫁的不是……”
司命星君话未说完再次被雨末的崩笑打断:“呵呵呵呵呵呵呵,不说这事儿了不说这事儿了,说起来,我们百年未见,不知道其他五位星君都还好吗?”
“都还好,可是……”
“说起来我阿姊和延寿星君那矛盾怎么闹的来着,你看我这记性,怎么不记得了……”
“有什么不记得了,当时那件事在天界也是风传一时啊。你忘了,都怪阿延那个没大没小口没遮拦的中二女,开头两个人只是在争辩两家哪一家更强,你也知道女人,没什么理性可言,歪理也是有理,而且都护短的厉害,非常向着自家,又互不相让,于是就吵了起来。”
想起往事,雨末也笑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补充道:“你再这么在背后议论女人,小心被围殴。”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小看女人可是会吃苦头的啊。”
司命星君瞧他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有点儿幸灾乐祸,摇摇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有阿延这么一个惹祸精在,我都被她祸害上千年了还能不明白?”
雨末想了想:“现在想想这两个人结仇还真是因为间很小的事,也怪我阿姊,当时都吵到我师父面前去了。”
“不,不。”司命星君忽然也谦虚了起来,“是我家阿延的错比较大,谁叫她非要说狐尘王殿下当初拜错了师傅,硬是把问题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结果到最后,两个人居然在争论斗神殿下和鬼君哪个更强,这完全是没关系的两码子事儿嘛。”
“等等!”雨末一惊,“你说谁和谁?”
“等等。”谢玖也是一惊,“你刚刚提到了谁?”
叙述中的雨末被打断,皱眉:“我提到谁了吗?我好像提到了很多人……”
“不是不是。”谢玖一脸焦急,“你刚刚说,斗神?”
“哦。”雨末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斗神怎么了?哎,小十九,我说的那是上一届的斗神殿下,你之前的……”他顿了顿,一脸怀疑,“而且师父说你是斗神你就真信啊,我和阿姊小时候,他还骗我们说我俩是女娲和伏羲的转世呢!”他哼了一声,继续声讨狐晚,“这个也太容易被拆穿了,亏我小时候还在各种宴会上自个儿自处宣传,现在想想真的是要作死。”说着说着,雨末的一脸羞愤转移了谢玖的注意力。
雨末发现这整个事情还没被说清楚,谢玖忽然精神大振,对她这个武痴来说一副就像是找到了《葵花宝典》这种绝世秘籍般的表情。
不过她大概是忘了,要练《葵花宝典》,那是先要自宫的。
一切有付出,才有收获。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多少十全十美的。
“阿末,我们一起去找这个延寿星君吧。”谢玖握住雨末的手开始摇晃,“正好去找小樱,顺便我有点儿事情想跟她聊一下。”
“喂。”雨末皱眉,强调道,“她可是世仇,世仇!”
“世仇?”谢玖呆住了,“你跟司命星君可不是那么说的啊。”
“咱自家人说话能跟官方说法一样吗?”雨末不在意道,“虽然我也觉得只是小女生斗嘴,但不管理在不在,我自然站在樱锁这一边的。”
“可是我跟谁说话都是一样的呀……”谢玖喃喃道,她认真的想了想,“不过,阿末,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好人,没有重友轻姐。”
雨末眼珠一转,一脸不满:“怎么夸奖到了你口中反而让我听着更不爽了。”
“不过我还是不太懂。”谢玖问,“你给我讲了一大堆,可是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小樱的行为啊,还有,她到底是怎么了,我还是不太明白……”
雨末瞪了她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无奈道:“有时候,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同情陆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