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剑锋实在憋不住了,因为不止一个人向他说过这样的话,于是问道:“队长,什么意思?”
“哼,你不是猪才怪!”陶然又说了那句让段剑锋根本无法反驳的话。“你不是高干子弟不是富二代,招惹到权贵,谁能帮得了你?打个夸张点儿的比方,你跟一家世显赫的女学员谈恋爱,她可以甩了你,但你要甩了她,你就不用在学院呆了,明白不?”
段剑锋笑了:“队长,你太高看我了,我又不是高富帅,哪个家世显赫的女学员看得上我,现在社会依然讲究门当户对,我就是找,也找个小家碧玉型的,嘿嘿。”
“臭美去吧,还找小家碧玉型的?在学院里能有挑剩下的让你捡就不错了。”陶然不屑地撇嘴。
“喂,队长,别看不起人好不好,虽然本人是平民出身,但身体健康、思想向上、理想远大、前途不可限量,哪能以一时之势论英雄?”段剑锋恨不得把所以好词儿都安在自己身上。
“你就吹吧,要不我介绍几个美女给你认识?看她们看不看得上你……嗯?等等,等等,咱们这是谈什么问题呢?”
陶然不说话了,盯着段剑锋,一脸惊奇——这教育学员不要谈恋爱,怎么就要当起媒婆了呢?差距也太大了吧。和这货谈话怎么就这么能绕呢?
段剑锋也明白过来,同样盯着陶然看起来。
良久,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这队长训话,太不正经了。
三餐厅二楼的角落里,许飞和聂晴和胡幽幽在一起吃饭,许飞和聂晴在节假日从不去二楼,受不了那里男男女女间暧昧的气氛。只有在非节假日才偶尔去二楼打打牙祭。今天招呼胡幽幽一起吃饭,聂晴有意再替段剑锋求求情。
许飞边吃边贼腻腻地看着聂晴。
“怎么,我脸上有花儿?”聂晴被许飞看得不自在。
“嘿,就是有花,小红花儿。幽幽,你看,你晴姐是不是脸红了?”许飞指着聂晴向胡幽幽道。
胡幽幽更是一张刀子嘴:“那是当然,今天下午又主动去看人家小帅哥了嘛,当然心里高兴。我要是不去照相,还真看不到这一出姐追弟的好戏。”
“扑”地一声,许飞刚喝一口汤,又吐出来。
聂晴早已经双颊发烫,粉面通红:“你们两个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请你们俩吃饭了。”
胡幽幽打了个指响儿:“对了,你就是白请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请我,就是替那个祸害求情来了。就在餐厅意思意思我可不干,怎么说也得到外面吃顿海鲜。”
“行,我请了,只要你别再生气。”聂晴痛快地答应下来。
“你请不行,得段剑锋请才行,你们俩什么关系啊,你替他请客?”胡幽幽狡黠飞问道。
“我俩没关系!”聂晴快被胡幽幽气疯了“随你便,这破事儿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
许飞听到这儿,才有点儿明白,这聂晴、胡幽幽和段剑锋之间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赶紧询问道:“幽幽,什么事儿?”
“你不知道?晴姐没跟你说?”胡幽幽惊讶地道。
聂晴有些尴尬,以前她和许飞可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兼死党。
许飞白了一眼聂晴:“哼,重色轻友,幽幽,你不会也这样儿吧,赶紧跟姐姐说说。”
于是,不顾聂晴的阻止,胡幽幽把星期六晚上聂晴送药过程和她到二餐厅吃饭被段剑锋推倒的事儿向许飞叙述了一遍,当然,添油加醋是必不可少的。
许飞听得张大了嘴巴:“聂晴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怎么觉得你和段剑锋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幽幽呢?只有一种可能,你们俩有超友谊关系,重色轻友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就是就是,许姐你说得太对了,这姓段的总欺负我,可晴姐却帮他来说情,也不见他们俩拿出点实际行动。”胡幽幽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
聂晴现在是百口莫辨,干脆不和这两八卦女解释了,真是越描越黑,同时暗恨自己没经受住段剑锋的忽悠,答应下这档子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于是淡淡地说:“我只是受人之托,答不答应是你的事儿。至于我和他有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你们自然会明了。”
胡幽幽嘻嘻一笑:“我们会拭目以待的。”
陶然和段剑锋相视哈哈大笑过后,气氛显得很融洽。
陶然不再刻意板着脸问话,段剑锋也不再紧张,二人山南海北地聊起来。陶然关心的是段剑锋的个人经历,而段剑锋则关心的是学院里的一些潜规则,这方面当然陶然占有绝对话语权,她也算老军校了。
聊到后来,话题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今天下午的事儿上。
“你和聂晴、许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像里面挺有故事的。”陶然左手托着下巴倚在桌子上,笑眯眯地问道。
二人聊得很投入,段剑锋早已经把这个队长看成了知心姐姐,完全没有了心理防线,所以,他把与胡幽幽之间在二餐厅发生冲突并托聂晴当说客的事向陶然和盘托出。
在陶然的追问下,段剑锋干脆从报道第一天到现在,自己的整个经历都进行了汇报,其中一些事陶然也知道,但他“非礼”聂晴并被胡幽幽当成流氓等少儿不宜情节自然略过,扬长避短也是他“优点”之一。
“哈,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有能力的人,非常有能力,惹事儿的能力。”陶然竖起了大拇指。
“你还笑话我?我现在鸭梨很大呀,你没看那个胡幽幽今天拿着相机来的?不定要搞什么鬼。”段剑锋郁闷地道。
“这事儿虽然有误会,但你有错就要承担责任,而且学院纪律很严,那个胡幽幽不会太过分的,只不过是想逼你就范。”陶然笑着开导段剑锋。
段剑锋一想也是,走自己的路,让胡幽幽哭去吧。不禁又开心起来,看着眼前笑盈盈的陶然,更有一种幸福感:在全队面前威武严肃无比的队长,在自己面前却笑得如此开心,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让段剑锋特有成就感。
“你笑的时候真漂亮。”段剑锋说出了心里话,这是一种衷心的赞美,没有任何企图,没有任何唐突之意地赞美。
“谢谢,我不笑的时候就不漂亮?”陶然竟然被眼前这个大男孩夸得有点儿难为情,看着他那清纯的目光,有点儿忐忑。
“但你在我们面前总是很严肃,谁喜欢总板着脸的人,太让人压抑了,再漂亮也让人心里不舒服。”段剑锋小心翼翼地道。
“唉,我也是没办法,你没经历过,不懂的。我现在是你们队长,在别的学员队也当过教官,如果不严肃,天天对着学员满面春风,很难立威,怎么能带好队?我是身不由已。”陶然有些黯然。
“哦,我懂了,工作需要。但你在生活中也这样严肃么?比如和你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段剑锋很八卦地问道。
“切,小屁孩儿还喜欢研究这个?”陶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段剑锋不服气地挺挺胸:“我都快二十了还小屁孩儿?你都没我长得高嘛。喂,队长,问你个私人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陶然一阵气恼——真是个小屁孩儿,不知道问女士年龄是非常不礼貌的吗?没好气儿地答道:“比你大三四岁!”
“到底是大三岁还是四岁?”这货穷追不舍。
“大三岁零六个月!”陶然要抓狂了。
“那就是二十三岁了,叫你姐行不?”段剑锋坏坏地笑着。
陶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看在你交待问题比较老实的份儿上,就收了你这个弟弟了,但只能私底下叫姐。”
段剑锋喜笑颜开:“谢谢姐,我会注意分寸的。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比如胡幽幽,你可得替我撑腰。”
陶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这家伙绕半天弯子认个姐,就是在这儿等着呢。不由地抄起桌子上的笔,又要来个天外飞笔,吓得段剑锋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姐姐饶命……”
陶然放下笔,装作生气道:“你真是滑头,把我都忽悠住了。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摆平,别想狐假虎威,今后你要是犯什么事儿,我绝不会徇私舞弊!还有,你给我起个魔鬼教官的外号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说,怎么办吧。”
段剑锋见自己的小算盘被人家识破,不禁一阵后悔——功夫还是不到家,太急功近利。要是先认个姐就算了,以后再慢慢培养感情,有什么事儿的时候队长能不照着自己?现在被陶然老帐新帐一起算,真是失败。但也只能硬挺着往上冲了。
于是继续以一幅无赖的嘴脸道:“姐,反正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是指望你了,你爱管不管。给你起个外号嘛,是我的不对,等发津贴了我请你吃顿海鲜,一是谢罪,二是当作认亲宴,姐也不是白叫的,对不?姐?”
听着段剑锋一口一个姐,叫得真是亲近,陶然心里挺受用,但还是绷着脸说:“就你那二三百津贴还去吃海鲜?要两只螃蟹就没了,吃顿大排档还勉强够用,说定了,我可等着你请客。”
“一定,一定,发津贴了我一定请。”段剑锋见陶然接受邀请,心里真是感激涕零,不是每个人都能请到队长吃饭的,还认了个干姐,一举两得。
说到吃饭,陶然和段剑锋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
“呀,六点半了。”二人惊觉时间过得真快,再不去吃饭晚上就得饿肚子了。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朝餐厅走去。
这次长谈,陶然收获颇丰,可以说是在她处心积虑地安排下,获得了想要知道的东西,更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认了个干弟弟,虽然貌似这弟弟有狐假虎威的企图,但他的衷心赞美之词和纯净的目光还是让陶然无法拒绝,说实话陶然从心底并不讨厌这个家伙,否则就是对方说得天花乱坠,陶然也不想和学员姐弟相称——这样很容易会引起他人的误会甚至反感。
她现在对段剑锋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正义、有责任感,具备一名军人的基本品质;但也有缺点,爱恶作剧,爱胡诌八卦,爱胡乱捅词引经据典,也不知道是真有墨水儿还是恶搞。
但正是这些所谓的缺点,让自己笑得脸发酸,甚至吃晚餐时想到他那胡诌时的认真模样,竟然不自觉地面带微笑,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在学员面前、在领导和同事面前、在这庄严肃穆的军事学院里,什么时候能笑得这么开心?
而在以后几周中,更令陶然惊喜的是,段剑锋的优秀表现和管理才能,让她觉得没有看错人。一个高中生出身的班长,段剑锋管理的二区队二班,整体表现丝毫不输于其它任何一个班。陶然觉得,那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对段剑锋的促进作用还是很大的,自己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不枉破例收了他这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