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如白与黑,阴与阳,光与影一般,武林中人除了少数江湖侠客遨游四海外,但凡子弟众多之名门大派,自古便是官府之宠儿,皆因是人便有口腹之需,武林众人不属化外又非神仙之体,自然不能免外。有身具擎天之力者卖命于皇家贵胄身侧,亦有万夫不当之勇者效力于达官显赫之徒,有豪气干云代天行事,奖善惩恶,规则黑白两道者,亦有纳桀骜不驯之人,行官府不便之事,饱脏吏之口腹,求存于荫蔽之宵小之辈,千百年来武林与朝廷各取所需,互存互助,如瓜之藤蔓,缠缠绕绕,扭扭结结,若说朝廷似水,武林便为油,两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盖或有不屑浮油之主,养之用之,灭之弃之,却终不可断武林之根,非不愿实乃不能也,及至大周立,蔺熊创述武之大成之境,世人方知万夫不挡之勇并非一句自谦,从此武者威势大振,天子龙颜亦有婉转之色,为国之山河稳固共抗四方之敌,只得养虎狼以驱之,及至圣祖时,朝廷更是方便之门大开,由此武林大派得以悉数入场,美言曰共享山河之色……
在距百里龟龙和小伍月所在之处不余百米之地,有一汉白玉铺就而成之演武场,其长宽皆十丈有余,紧邻演武场之东侧,有一三丈之高台,几间青砖绿瓦之屋赫然立于其上,此刻,在其中一间内正传来一声长长叹息之声。“哎……虽早有所料,及至事发,终还是心下难安……”说话的是一七尺长者,其身披水青色长衫,正背身而立,在其身后,正是锦衣男子,伍月之二哥伍星,“父亲,信中到底所言何事?”伍星极少见有值得其父喟叹之事,不禁大感好奇,“星儿,你且自看……”伴着话音,老者徐徐转过身来,见其长发随意披肩,宽额头,卧蚕眉,虎目鹰鼻狮子口,虽不怒而显威,天生一副强人相,其声虽难掩老态,但面相望之不过五十有余,非是旁人,正是玄水门门主伍江白,见其眉头微皱,目露深思之意,虽是对伍星说话,目光却并不在其身上,“是……父亲?”伍星闻言,略一躬身后,从伍江白指缝间将信取下,待得挪至眼前,却发现其上只字也无,唯恐是自己一时眼花,忙揉了揉双眼,可依旧难寻半点墨迹,不禁疑惑出声,“不用费力看了,这本就是一封无字书……”伍江白转过思绪,一双眼睛稍显慈爱的落在了伍星面上,“星儿,你可尽力思量一阵,若是能瞧破这儿中意味,方不枉为父多年一番辛苦……”“……白纸一张……”伍星迎着伍江白暖暖的目光,念如电转,约摸十数个喘息后,突如一道流星划过,伍星脑中立时清澈起来,可未及书口,一股巨大的不安突的涌现而出,转瞬之间,伍星便已额头滚汗,面白若纸,“不错,看来你已明了……”伍江白并不为伍星的异状所动,眼现嘉许之色,“白也,我也,白也,事发也……令清正这只不死鬼都不敢明言,除了事涉皇家,别无他外!”伍江白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星儿,你自幼跟在我身边,当知皇家天命那一套都是讲给寻常百姓听的,所谓的受命于天不过一句戏言耳,之所以贩夫走卒,声名显赫之辈,乃至强人大能之士,兼狼子野心之徒皆甘愿受此枷锁,除去里面一些迂腐的蠢货外,余者皆为利也,名为受朝廷管制,实则穿插渗透其中,披着皇家的外衣,自己便为实际的掌权者,这件皇家的衣裳与其说是皇家所赐,不如说成是有识之士为了一己私利甘愿化身成线,共同织就了皇家朝廷这面唬人的大旗……”“父亲!”伍星陡闻得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不由浑身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道,“哎……你且放心,为父只是开你心锁罢了,不会掺杂其中的,且不说为了天下百姓,单是为了玄水门一干老小,我也不会轻涉其险的,更何况……”伍江白眼中陡闪过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