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
夜色，一片阴沉寂寥。
黑压压的乌云压着天际，似乎就要下雨了。
他站在窗前，出神地看着远处那一片无边的黑暗，唇角勾起了一抹淡而复杂的笑容。
还是无法入睡的。
一闭眼，他就想起那双悲伤惊痛的眼眸。
身为一国之君，自己这双手又能保护得了什么？
微侧过头，他看了眼趴睡在床榻边已然熟睡的临觞。
即使睡着了，她的眉头也是深锁着，带着不安与担忧。
“公主，你一定要原谅崎皇子啊，他并不是故意想刺伤你的。”模糊的梦呓不断传来，他苦笑了一下，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在梦中也在为他担忧挂心吗？
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宠溺，他轻抚了抚少女乌黑润泽的长发。
若是他身边没有她陪伴，如今的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渐渐地，他的目光落到了地上那把染血的匕首上，他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眼中掠过了一丝伤痛。
那一刀，一定很痛。
但真正痛的，怕是她的心吧？
不过，痛过了，她就不会再伤心了。
为了他这个命不久矣的人伤心不值得。
“皇姐，幸好你的身边还有人守护着你——”这是唯一一件让他庆幸的事了吧？
突然，他一敛眼中的悲痛，转为了犀利，低喝：“谁？”
“我。”
夜色下，出现了一抹雪白淡雅的身影。
他一怔，收回了眼底那如刀锋般的寒意。
“是你？你不是没武功没？怎么能一个人进得了这皇宫大内？你那两个小随从呢？”
那人浅浅一笑，淡定而从容，“虽然没有武功，但还是会一些轻功保命的。”
他略感诧异地看了眼那人，“为什么突然又来找我？不是已经说好了——”似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向了手中那把匕首，“放心，我没有刺中她的要害。”
“嗯。我知道。”那白衣人的目光在匕首上深深看了一眼，匕首上那触目的鲜血还是让他眉心微拧了一下。
“我会按照原计划继续进行的。”他抬头看向白衣人，那人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意，“你先回去吧，这里太过危险了——”
白衣人并没有依言离开，而是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问：“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他怔了怔，然后摇头。
“她的武功太高了，若是你没有失去武功，也许加上你胜算会高上几分。”
“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白衣人的目光又落回了那把匕首上，“这一次我们不能失败，只能成功。”
若是败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他，更不希望自己想守护的人再次受到伤害。
“这就是你深夜只身来找我的原因？”伊利崎眼中闪过疑惑。
“我想，我们应该改变一下计划。”
“你想怎么做？”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雨，倾盆而下，瞬间就淹没了这片黑暗。
阿利雅浑身冰冷地坐在地牢里，斜靠着墙。手脚上虽然锁着链锁，但腰间上的伤已经得到了治疗，毕竟菲如梦并不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吧，倒也没怎么为难她，甚至用了最好的伤药为自己医治。
伤口已经不怎么痛了，真正疼痛的，是自己的心。
外面的雨声已是越来越大了，阵阵寒气从天窗处涌了进来，阿利雅疲累地轻笑了笑。
难道自己就这样死心了吗？
不，绝不能。
无论小崎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把他救出去！
而且，她还要回香山，跟慕容大哥道个歉。
那天她不是故意伤他的。
她必须要活着回去！
回想起那一日慕容俊峰的手冰冷如同寒雪一般，她的心就一阵阵的刺痛。
敛起脸上的落寞之色，阿利雅坐直了腰，盘膝而坐，然后默念心法，调息略显紊乱的真气。
耳畔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阿利雅睁开了眼。
她看见了菲如梦。
“雅公主，那一剑很痛吧？”戴着银灰面具的菲如梦，一双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阿利雅，“不，其实痛的心吧？痛心自己不顾危险潜回新罗国，却被亲弟弟竟亲手刺伤了？”
阿利雅缓缓睁开了眼，“菲如梦，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吗？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话，你可以回去了。”
菲如梦轻摇了摇头，笑道：“当然不是。聪明如你雅公主，怎会不知我的来意？”
“想问玉玺的下落？”阿利雅冷笑。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菲如梦招了招手，随从立即拿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了下来。与阿利雅对视着，菲如梦那双犀利的眼眸暗光闪动。
“只要雅公主交出玉玺，我马上让你跟崎皇子一起离开，只要你们不再踏足新罗国，我绝不会再纠缠。”
阿利雅动了动身子，手脚上的链锁发出了阵阵声响。
“好，国师可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那你进来，我告诉你玉玺的下落。”
菲如梦眼光一闪，“雅公主是想耍什么花样吗？”
阿利雅冷笑，“怎么？国师不敢进来？我可是个受伤之人，而且手脚上都套着锁链——”
菲如梦笑了，“雅公主，你这是激将法吗？”
“如果你不听就算了。我只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玉玺的下落，难道国师想弄个人尽皆知？”
菲如梦目光一紧，随即站起了身。
“打开牢门。”
“是。”
一旁的随从打开了牢门。
“你们先退下。”
那些随从奉命退出了地牢。
菲如梦弯腰走了进去，冷冷地注视着坐在墙边的阿利雅，“雅公主现在可以说了吗？”
“隔墙有耳啊！”阿利雅翻了个白眼。
菲如梦淡淡一笑，“好，我就看看雅公主想玩什么游戏。”
走至阿利雅身边，菲如梦俯下了身，阿利雅黑眸奇光一闪，“玉玺，我丢海里去了。”
菲如梦怔了一下。
“哈哈哈——”阿利雅笑得眼泪直流，“干吗？我只是说个笑话给你听嘛！堂堂一介国师开不起玩笑吗？”
菲如梦直起了身，忽然抬起一脚直接踏上了阿利雅腰间的创口之上。
阿利雅闷哼了一声，神色惨白，但眼中却写满了倔强。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
菲如梦冷哼了一声：“要杀你太简单了，但对我来说，你还有生存的价值。”
“那就慢慢耗吧！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告诉你玉玺的下落。”
“是吗？”菲如梦眸光一冷。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虽然外面雨声混杂，但那些琴音却是声声清晰入耳。菲如梦只觉身上一软，力气全失。
“什么人？”她低喝了一声，勉强才站稳身形。
阿利雅面色一变。
这琴声……
这时，两道黑影从直掠而来，然后冲进了牢房，一把架起阿利雅。
“雅姐姐，是我。”
“小泠。”阿利雅一怔。
“走，出去再说。”这回说话的是冰悉诺，“大师哥还在外面等着。”
大师哥？
阿利雅心中一跳。
慕容大哥真的来了吗？
“站住！”菲如梦正欲迈开步伐，眼前却是阵阵昏眩。
这琴声……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力量？竟可以让人瞬间就提不起半分真力？！
冷泠和冰悉诺也顾不得一旁的菲如梦了，挥剑击碎阿利雅手脚上的锁链，然后架起阿利雅就冲出了牢房。
踏出牢房的那一刻，阿利雅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置身于大雨中，席地而坐，虽然浑身早已湿透，但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与平静。
阿利雅心中狠狠地一揪。
“慕容大哥——”
缓缓睁开了眼睛，阿利雅发现雨已经停了，但窗外还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她这是在哪里？
迷糊中，她想起自己好像在大雨中看见了慕容俊峰，再后来，她就失去知觉了。慕容俊峰是不是真的来新罗国了？还是……她在做梦？
这一惊，阿利雅彻底清醒了过来。腰腹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不禁微蹙了蹙眉峰。
“小雅，伤口还很痛吗？”耳畔响起了一道熟悉而温和的声音，让阿利雅心中一跳，她微侧过头，迎上了慕容俊峰那双略带着忧心的眼眸。
“慕容大哥——”她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她想确定眼前之人并不是幻影，是真的来了，自己并没有做梦！
“小雅，我在这。”慕容俊峰抓住了阿利雅的手，紧紧地握住，“不要乱动。你好不容易才退下高烧。”
喉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阿利雅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互握的手心传来阵阵冰凉，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太冷了，还是慕容俊峰的手太凉了……但无论怎样，他是真的来了。
眼角微微湿润，阿利雅微微垂下了眼帘，“慕容大哥，对不起。”那天离开香山时，她知道自己伤了他的心，“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我明白。”慕容俊峰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只是不想连累我们。”
阿利雅紧咬住下唇，泪水就那样滴落了下来。她总是这样沦陷进他的温柔里，然后再也不可自拔。
慕容俊峰伸出另一只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小雅，我只是想与你一起承担。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心口瞬时间被温暖所填满，似乎连手指间流逝的温度也慢慢回来了。阿利雅抬起了头，深深注视着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黑眸。
“慕容大哥，我喜欢你。是那种超越自己生命的喜欢，所以，我不想你遇到任何危险，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十年前，我就这样告诉自己了，如果我救回了小崎，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一生一世都陪你在香山，永远也不离开。”这些话她藏在心底很久很久了，她一直不敢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遵守这样的承诺。那么，她宁愿不要给他任何希望。给了希望之后，再将其粉碎，那是一件更为残忍的事。
这十年来，他们之间总是保留着那一层淡淡的隔膜，谁也不想捅破。也许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言明，彼此就已深深明白对方的心意。但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的慕容俊峰，她无法不动容。
慕容俊峰淡淡一笑，将她因疼痛而汗湿的发撂到了耳后，“你会活下去的。那时，你和小崎会在香山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慕容大哥——”阿利雅一怔，他这是在回应她么？他答应她永远在香山住下去，可是……心中欣喜的同时，却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我们才有精力对付菲如梦。放心吧，我们会一起把小崎救出来。”
“嗯。”阿利雅点头。
“睡吧！我弹琴给你听。”
“还是不要了，慕容大哥，你也去休息吧！”
阿利雅紧张地阻拦。他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难看，眉宇间也带着一抹无法掩饰的倦色。
“你一向只有听我的琴声才能很快入睡。”慕容俊峰扶着她躺好，重新盖上了锦被，“我等你睡着，就去休息。”
虽然他的语气温和，但眼神却是不容拒绝。
“闭上眼睛。”
阿利雅轻轻叹了口气，只好乖乖地听话。
不一会儿，耳畔响起了悠扬轻柔的琴声，听着那熟悉的琴声，阿利雅的心越发的平静下来，忽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明天……明天似乎是个特别的日子啊！还来不及细想，睡意渐渐袭来，渐渐地，阿利雅陷入了沉睡之中……
见阿利雅已熟睡，慕容俊峰停下了弹奏，凝望着床上伊人熟睡的脸庞，微微一笑。
一生一世陪他在香山吗？
慕容俊峰心头微微一暖，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境。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吧？无论后面他要选择怎样的道路，他要面对怎样的绝境，他也无怨无悔。
至少，曾经有这样一个人，许下承诺，愿意陪着他一生一世。
“小雅，我也愿陪你一生一世，只是……”唇角的微笑慢慢转化了苦笑，正欲扶案而起，眼前却是一黑，重新跌坐了回去。
微一闭目，他抵去了那突来的昏眩感。
“大师哥。”身后响起了冷泠的轻唤。
慕容俊峰敛起脸上的倦色，转过头，“小冷，我们出去再说，别吵醒小雅。”
“嗯。”冷泠点头，转身离开房间之时，眼角捕捉到慕容俊峰的手连扶了案几两次才站起来。
冷泠心头一堵，但还是忍住了什么话也没说。
走到外头时，冰悉诺正站在外面等着。
“大师哥，他已经来了。正在前面的树林等你。”
“嗯。”慕容俊峰点头，正欲迈开步伐，却被冷泠唤住。
“大师哥——”
慕容俊峰回过头，微笑着问，“小泠，什么事？”
“大师哥，真的只能这样做吗？”冷泠无措地抓住了慕容俊峰的衣襟，“也许，也许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呀！”
慕容俊峰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揉了揉冷泠的头，“外面天气冷，你跟悉诺快进屋去，不要着凉了，大师哥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冷泠还欲说什么，被冰悉诺一把拉住。
见慕容俊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深重的夜幕里，冷泠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间。
“二师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哥他——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冷泠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冰悉诺却是忽然抬头看了眼黑色而遥远的天际。
“小师妹，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冷泠泪痕婆娑地抬起了头，哽声问，“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是大师哥的生辰啊！”冰悉诺伸手轻拍了拍冷泠的脑袋，“笨啊，你竟连这都给忘记了。”
“生、生辰？”冷泠哽咽着声。
“嗯。”冰悉诺点头，“我们晚上好好想想，明天怎样给大师哥过一个生辰吧？”
“嗯。好。”冷泠抹去了泪痕，站起身，往屋里看了眼，“不知道雅姐姐记不记得？”
冰悉诺淡淡一笑，“她怎么不记得呢？我想，这世上记得最牢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那我们跟雅姐姐商量一下，一定要给大师哥一个惊喜哦。”冷泠唇角一扬，脸上虽泛着笑意，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却差点又滑落而下。
生辰啊！大师哥……还能过几个生辰呢？
冷泠抬头，看向黑色的夜幕，在心底暗暗许了个愿。
师父，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你保佑大师哥。
慕容俊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里是新罗国皇宫附近的一座小山，他特意在山林外布下了奇门阵法，即使是菲如梦有所发现也必要花费不少时间精力才能破解阵法。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让阿利雅好好养伤，好面对接下来的一场残酷争斗。
她的伤虽不轻，但也不至于致命，只是，真正痛的，是她的心吧？希望小雅能快点淡忘这道伤痕。
其实……小崎也是个温柔的孩子。与小雅一样，在小崎的心目中，他的皇姐也是一个不可失去的重要存在。
只是人这一生总要面对一些难以做下决定的抉择。
到最终，是伤，还是痛？
缓步走至小屋前，他看了眼屋内的阿利雅，见她依旧熟睡，不禁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大师哥——”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轻唤，慕容俊峰转过身，眼中微带着责备，“小泠，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这就睡了呀！”冷泠吐吐舌，神秘兮兮地道：“只是想给大师哥看一样东西嘛。”
“什么东西？”慕容俊峰淡笑着问。他这个小师妹平常可是鬼得很。
“大师哥凑过来看看——”冷泠紧握着的手心一直藏在身后，“你不过来，我就不给你看，而且也不去睡！这可是很好玩的东西。”
慕容俊峰莞尔，只好凑近了身子。
冷泠眼眸一转，藏在背后的手忽然伸了出来，在他眼前一扬。
慕容俊峰只觉一股香味飘进鼻端。
这香味……慕容俊峰刚来得及反应，身子便向后倒。
黑暗里，另一道人影及时出现接住了他。
“悉诺？”慕容俊峰轻甩了甩昏沉的脑袋，“你、你们——”
“大师哥，你好好睡一觉哦。”冷泠顽皮地伸手覆上慕容俊峰的双眼。
黑暗瞬间袭来，慕容俊峰闭目沉沉睡去。
看着沉沉睡去的慕容俊峰，冷泠唇角的笑意也渐渐凝结，“大师哥，对不起啊，如果不用这种方法，你今夜一定不会睡的。谁让你老是想着别人，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呢？”
冰悉诺将慕容俊峰负了起来，“小师妹，你确定这样大师哥不会生气？”
冷泠瞪了他一眼，“你笨啊，大师哥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生气嘛？”
“是啊，我好像从来没见大师哥生气过。”冰悉诺忍不住看了眼昏睡的慕容俊峰，在慕容俊峰的脸上，永远都只有温暖的笑容。
也不知在黑暗中昏沉了多久，当慕容俊峰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已是一片夕阳浅照。他这一觉竟睡了几乎一天了吗？
“小泠——”
回想起昏睡前的一切，慕容俊峰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住还有些昏沉的额际。
这丫头竟然用了师父特制的安神香吗？
“大师哥，你是不是醒了？”这时，房门被轻推了开来，冰悉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容，“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啊！”唇角虽然带着笑，但冰悉诺心却是阵阵发紧。其实小师妹并没有用多少安神香，最多至午时，大师哥就应该醒了，可是他却一睡睡到了傍晚夕阳落山。
“要不要喝点水？或是吃点东西？”见慕容俊峰脸上的倦意并没有好转多少，冰悉诺担心地问。
“不用。”慕容俊峰轻摇了摇头，翻身下床。
“小泠呢？”
“小师妹她还没回来。”
“没回来？”慕容俊峰诧异地抬头。
“嗯。”冰悉诺眼神有些闪烁，“她说出去有点事。”
“她在新国罗能有什么事？”
“这个——”冰悉诺回答不上来了。
“她出去多久了？”慕容俊峰的脸上已没有了笑容。
冰悉诺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慕容俊峰，虽然语气依旧淡而温和，却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小师妹她早上就跟雅姐姐一起出去了。”
“小雅也出去了？”慕容俊峰站了起来。可能这一下站得太猛，竟让他眼前一黑。
“大师哥——”冰悉诺连忙扶住慕容俊峰，“大师哥，你没事吧？”
“没事。”慕容俊峰微喘了口气，站起了身，“她们究竟为什么出去？悉诺，你应该明白现在我们的处境，你身为二师兄又怎能任由小泠这样任性——”
“大师哥——”冰悉诺想解释，却被慕容俊峰一把推开。
冰悉诺一怔，呆呆地看着慕容俊峰走出房间的背影。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师哥！大师哥是真的生气了吗？连解释都不听了？！
慕容俊峰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冷泠和阿利雅正从树林里钻出来，冷泠正高兴地朝他招手，而阿利雅手上也不知拿着什么，似乎是一件长形的物体，用一块绸布包得紧紧的。
冷泠一路小跑步，跑到了慕容俊峰面前，“大师哥，你知不知道我们——”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容俊峰冷冷地打断。
“小泠，你怎能如此任性？”
冷泠吃了一惊，呆怔在了那里。
躲在慕容俊峰身后的冰悉诺不断地朝冷泠打眼色，不断地做暗示。
“大、大师哥——你生气啦？”冷泠小心翼翼地问，“我昨天也不是故意用安神香对付你呀，只是——”
“慕容大哥，你别怪小泠。”阿利雅已走了过来，“我们只是——”
这一回，连阿利雅的话都被慕容俊峰打断。
“小雅，你应该明白，现在是在新罗国国境，并不是在大唐，你竟就这样大咧咧地走出去？！那我又为何煞费苦心救你？”
“我——”阿利雅垂下了头。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慕容俊峰冰冷的怒气，谁也没料到，向来只挂着温暖微笑的慕容俊峰竟也会有这样生气的时候。
“大师哥！”冷泠再也按捺不住了，她一把抢过阿利雅手中的那件长形物件，扯开了那块遮掩的绸布，露出了一方古琴。
“雅姐姐之所以出去，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给你买生辰礼物。”
慕容俊峰黑眸一紧。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大师哥，你不记得了吗？可是我们都记着，所以，我们只是想送你一个惊喜——”
“冷泠！”
慕容俊峰头一次用这样冷峻的语气跟冷泠说话。
冷泠呆住了，脸色苍白地看着慕容俊峰。
大师哥……大师哥竟然这样吼她？！
为什么此刻的大师哥看起来就像一个陌生人？
慕容俊峰眉宇间闪过一丝薄怒，“你知不知道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你这样带着小雅出去，如果被菲如梦发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冷泠委屈伤心地一把掷出手中的古琴，幸好被阿利雅及时接住。
“我以后再也不给大师哥过什么生辰了，是我多事，是我任性——什么都是我不对！”冷泠哭着，转身就跑。
“小泠——”阿利雅连忙将古琴放在地上，然后深深看了慕容俊峰一眼，便转身追了出去。
身后的冰悉诺微掀了掀唇，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一次是大师哥过分了些。
小师妹和雅姐姐只是想送他一个惊喜而已。
“悉诺，你去把小泠追回来，小雅身上还有伤。”慕容俊峰轻靠着门沿，看着地上那方古琴，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深重的倦色。
冰悉诺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朝着冷泠和阿利雅走远的方向追去。
直到冰悉诺走远，慕容俊峰忽然蹙起眉峰，伸手紧扣住心口，灰败的脸上闪过了忧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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