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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十年内不让师傅们住大房子,我单对不起你们。”

自己去常师傅家看了看,当着小常师傅和赶的杜师傅说出心里话。董小义两口子,拉着虎头虎脑的儿子在,住在楼上的小任,跑进门就放下两瓶汾酒,还有一块当地的特产,足有五斤重的“铁板驴肉”和香肠。师傅们早就备好了菜,陪我坐在家里,边喝边聊,过了一个大年初一。

“书记,”常师傅非常客气地说,“你这个人义气,不象王德明,好处都是自己的。杜师傅比我明白的早,他承包前就提醒我,不要去指望王德明,他靠不住。从开始承包,我去问他能不能调我进局里,他让我去局里给他开小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参加工作,跟着小常他爸学开车,这都快三十年了,我算瞎了一双眼,认错了人!”

“书记,”杜师傅跟我碰了一杯酒,说,“王德明能当领导,就是会见风使舵,拿公家钱为自己往上爬。不过,人家脑袋瓜来的快,一说考文凭,三个多月不出车,考上电视大学,有了文凭。老常师傅一退休,局里的老书记,点名让他当了队长。你不是跟他去过几趟日照,你去想着这些兄弟们,他去就是为自己往上爬铺路搭桥。”

“我觉得纪玉华大姐人不错。”我说。

“大姐当面骂过王局长。”董小义笑眯眯地说,“书记,你们去平野头送年货,局长是来给大姐送礼物,不晓得因为啥子事情,大姐把礼物都扔出会计室了。我让小黄去看一下,他们几个在值班室里都不敢出来。局长下楼捡起礼物,坐上车就跑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局长就很少来了。”

听董小义一说,自己刚明白在地委家属院见了王德明,他连说带笑把我推到纪玉华的家门前就是没进去。

初一早上,我看130没油了,只好坐公共汽车去陈淑桦家先给老人拜了年,骑上自行车拐到鲁大东家又拜了年。去地委,进门一见那么多人来给老书记拜年,跟老会计打了个招呼,出门骑上自行车就来了交通运输局的家属院。

“大姐以前在局里财务科,王德明知道大姐是地委书记

的老婆。车队一搬家,他就求大姐调过来。大姐主要是看离家近,每天少骑半个小时的路。大姐是个好人,从来没有想多吃多占,跟你一样,一心为了咱们车队。”

说罢,常师傅和我碰杯喝了酒。

“小常,你爸爸身体好吧?”我说。

“我爸八二年就走了。”小常师傅笑了笑,说,“我爸临走前,让我跟上杜师傅和常师傅走,不让我听别人的。我看杜师傅和常师傅跟着你,我就死心塌地跟上你走。”

“小任是碰了回南墙刚回头。”常师傅说。

“常师傅,”小任可笑地说,“开始承包,书记没动静,你跟杜师傅出车跑长途,我一看就攒达小常他们集资去买煤,就是没有挣多少钱,反正没有赔钱。”

“喝酒!”我端起一杯酒,高兴地和师傅们一一碰了杯,说,“咱们今年跟去年一样,上班先检修车辆,初六出发,保证发电厂的两千吨合同任务。过十五去了我们老家,一定去看看闹元宵,市里过十五已经没有年味了。”

“书记,”董小义高兴地说,“大姐年前就买来糯米面,那个元宵芯子,我保证作出来比大街上的味道好,有你给我的花生和核桃,大娟还买了冰糖跟青红丝。我和大娟调好了放在冰柜子里面,你们去就给老奶奶带过去。”

我高兴地从席大娟怀里抱过来她儿子。

当领导不容易,特别在基层当领导。从开始承包经营,自己从来没有以领导自居,更没有以集资大股东去发号施令,除了任务,什么事情跟师傅们都商量着来。老司机走南闯北,社会经验丰富。这几位师傅等车队转变成公司后,成为公司董事会里说一不二的成员,也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下午回去,纪玉华和陈淑桦在值班室里等我,她们来给已故局党委书记的三个儿子说情,想调到车队上班。

“大姐和二桦的面子,在我的眼里比天大。”金锁弟兄三个不好意思地在我的面前笑了,听我继续说下去,“过了年来上班,把工作关系从局里转到队里来,一个人集资两千块钱先给了大姐。从这个月开始,你们就是一队的人了。发工资,领奖金,和师傅们一模一样,在车队是平起平坐。”

“金锁,”纪玉华高兴地说,“不要想给书记请客送礼,他不吃这一套。我们家老龚就想跟他碰一杯,他进门拜了年起来就走。哪象王德明,去了就想喝一杯。”

“银锁,铜锁,咱们都是老熟人。过了年来上班,把车检修好,咱们不能让小常他们在路上看笑话。一个队跟一个队的工作风格不一样,特别是金锁当队长,来了就是司机,干活领工资,有什么事跟队长说,自己管好自己。”

陈淑桦向弟兄们交待好了注意事项,他们给我拜了年。我让纪玉华收下三兄弟的集资款,还给了兄弟们一人两盒红塔山,目送他们骑车出了院门,拉上她们回来。

“大姐,金锁的人品怎么样?”

“他们兄弟三个的人品没的说。”陈淑桦接上我的话,说,“队长,你以后看。银锁和铜锁跟小任他们早就是哥们,大姐是看着金锁从司机一天一天当上队长的。”

“书记,金锁兄弟们各有所长。”纪玉华说。

“跟上我拉煤拉半年试一试。”我说。

“绝对给车队丢不了人。”纪玉华说。

到了下半年,常师傅和杜师傅主动推荐了金锁,他成了车队领导的核心成员,一直延续至今。

记得那年春天,王德明来电话,除了要一百吨煤,他还往我要了二十箱汾酒。纪玉华一说局要变成公司,常师傅和杜师傅让我白送给王德明,以示庆贺。

交通运输局变成公司干什么,王德明两句话,让我明白了他“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出尔反尔人品。

“宝乐,现在局里数你们车队实力雄厚。酒钱给你,我不能让别人说局里请客,你们一队掏钱。咱们局要改名,成立公司,离不开汽车,当然还有汽车的零配件。你们一定要把库存的零配件捐献出来,这才叫一起奔小康。”

“局长,到时候再说吧。”

“宝乐......”

“要算账,咱们就一笔一笔一次算清。”

“算了,算了。给你留着用吧。”

王德明不甘心,局里成立公司的午宴上,他又向我提及库存零配件。当着那么多熟人的面,自己放下两个小玻璃杯,说:“局长,我一杯,你半杯,我喝多少,你单得喝一半,谁喝醉了,再提零部件的事,谁就是王八蛋!”

“大家看好了,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王德明说。

大家一下把我们两个人围在圆桌子前。

自己倒满了两杯酒,一杯酒就是三两多。王德明先让我吃了两口菜,笑眯眯地想看笑话。自己干脆打开一瓶汾酒,嘴对嘴喝起来。一口气喝了一瓶酒,王德明不甘示弱,连喝了两杯酒。等我喝了第二瓶,他连第三杯酒也没有喝干净,一把拉起电视台的女记者开始“翩翩起舞”。漂亮地女记者挣脱不开他,我上前拿空酒瓶故意戏逗他。堂堂的公司经理,单把酒瓶子当成麦克风,松开女记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起“独唱”,餐厅里是众人齐声为醉鬼喝倒彩。

从那以后,王德明记了仇。除了一年三百吨煤,就是忘不了要“承包费”。自己从来没有违反过《承包合同》。到了八九年春天,我给公司打报告,想自己掏钱在车队的后院里盖家属楼,还答应给他一个一百二十平米的单元,他就是不点头。等地市合并后,我们车队被市长郭欣其赶到了南岩望村前的乱石滩地上,他兴高彩烈地骂我“良心让狗吃了”,这位经理高兴地太早了。郭欣其一来,身后跟着市政府的几位大员,让我和当时的经贸委主任季德荣交了心。自己当场问郭欣其,“车队搬了家,盖起汽车站,和王德明的公司是什么关系?”郭欣其笑眯眯地回答我,“你们以后跟他们脱离上下级关系,是一级法人。”第二天,我拿着市政府的红头文件,到工商局办理了《营业执照》,少给王德明交了十个月的“承包费”一百多万,差一点把他鼻子气歪。三年过后,车队的五栋二十一层家属楼拔地而起,一平米集资一千块钱,有从邻居发电厂接来的暖气不要钱,有天然气管道,还有公共卫星接收天线和太阳能。他厚着脸皮“参观”了常师傅家二百三十平多米的四室两厅,见了我单想掏钱买一套,师傅们听我一说,当场笑走了车队的老队长。

“宝乐,你们真的发财了。”

“托王经理的福,钱没有扔到市场路。”

“托我什么福。宝乐......”

“没有托你的福?董小义连做梦都不敢去想和席大娟能住这么大的房子。”

“没想到,二桦她爱人真有两下子,三面朝阳,还有地下车库和储藏室,出门就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等楼下的树木长起来,绿树成了荫,过马路就是发电厂的人民公园,在这样的地方住,真是人间仙境。”

“我们的好日子刚刚开始!”陈淑桦说。

“宝乐,说正经的,能不能买你一套房子?”

“对不起,本公司的房子单不赚一分钱买给公司职工,外人想买房子,唯一的途径就是调进公司来上班。”

“哪我要调进你们公司,你真给我一套房子?”

“给。你调进我们公司,除了汽车站的卫生,还得负责家属院的卫生。有打扫不到的地方,有人向家属院长杜师傅的老伴举报,得扣除你一年的工资,奖金就别考虑了。”

王德明气的头也不回地走去。他身后是一片嘲笑声。

交通运输局变成公司以后,王德明一直让我给公司腾出后院来给他们作经营场地。自己想着盖家属楼,他不同意,我不点头,我们僵持了整整七年时间。

不管怎么说,是我赢了!

自己利用十年时间,让跟随自己拉煤创业的司机师傅手里有了属于自己的人民币。自己一说盖房子,陈淑桦一说一平米合一千块钱,面积超过二百三十平米,杜师傅带头集资二十三万,想进城里住,纪玉华有房子住,给儿子龚建国也集资买一套大房子,住到我的楼下。

当时的房价,一平米绝对超不过六百。我是不是想赚跟随自己打拼了六七年师傅们兜里的钱?谁要这么去想就大错特错了。天然大理石地面,不锈钢门窗和管道,日本三菱电梯,现在只有五星级饭店才配有这些“装备”。

我真正感觉到自己在车队有了“号召力”。

不过,没到那年的国庆节,王德明就锒铛入狱。他大肆贪污市政府的环市公路建设款,儿子和女婿分包给亲戚朋友的施工队,结果是公路交工没有过一个月,成了被现代人形象比喻为的“豆腐渣”路。市民怨声载道,司机骂声过天。他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去找老领导行贿求情。龚建国和璐璐上街转回来,王德明一问龚书记在平野头,他放下一百万就走。龚建国一个电话打给郭欣其,市纪检委马上来人,拿上赃款,连夜从家里抓走了贪污犯。第二天一早,龚建国就把“好消息”带到公司,师傅们齐声庆贺。

第二年去平野头拉煤,车队的师傅是轻车路熟。别说是逢年过节了。十五头去拉煤,师傅们装了米面和花生油先卸进城里。去了平野头,进门给四奶奶放下八宝咸菜和糯米面,老人单请师傅们去城里看过舞龙灯,回来吃元宵。

陈淑桦还特意叫去了席大娟,她让她一定教会平野头人不用酵母单能蒸出雪白大馒头的“秘法”。四奶奶让两个人住堂屋的西屋。喜海叔让两个儿媳妇快去烙饼炒菜,让我去叫来了杜师傅和常师傅,席大娟已经包好了乒乓球大元宵。宝奇嫂煮好了,几个孩子是越吃越想吃,四奶奶还吃了一个香喷喷大元宵,我一口气吃了十五个,还喝了一瓶汾酒。

第二天,席大娟教两位嫂子蒸馒头前,一定要看好发面的火候才能上笼去蒸,她倒“迷”上了千层不散,焦脆可口地烙饼。她们相互学习,相互交流,成了好姐妹。等车队返回来拉煤,在煤矿食堂吃到雪白地无酵母馒头,师傅们让我一定给席大娟记一功。我请席大娟去城里看了老家十五的龙灯会,她单想陪老奶奶住几天。杜师傅过二月二,才把车队厨师的老婆给接回来,小两口是久别胜新婚。

“陆队长,我真正服你了!”

席子营跟我碰了一杯酒,接着说:“大娟回家见她妈,连孩子都顾不上抱,一口一个老奶奶好,嫂子们善良贤惠,老大爷实实在在。她回来给家里拿回来小米,绿豆和黄豆,你去除了空心挂面,她妈让我给你带走三十斤花生油。”

“席老兄,除了空心挂面,我给你钱。”我说。

“你说了个啥?”席子营哈哈一笑,说,“大娟回家去烙饼,反正我是第一次吃。大儿媳妇非要学,老二学的快,反正你要想吃你老家的烙饼,咱现在就吃。”

我端起酒杯,和席子营高兴地一碰。

金锁他们弟兄们调到车队,常师傅和杜师傅特别高兴,车队来回拉一趟煤是整整五百吨。车队有的是拖斗的卡车,没那么多能跑长途的司机,不敢让年青人上路。

陪席子营喝酒吃了午饭,董小义收拾干净桌子,自己把三十斤花生油放进厨房。一见席大娟哼哼起流行歌曲,转身走出食堂,朝后院走去。刚上了二楼,陈淑桦就把我叫进会计室,纪玉华就让我看按集资比例的分红方案。

“大姐,我有啥信不过你的?”

纪玉华听我一说,从小铁炉的壶里倒了一杯水,高兴地说:“咱们按一个月跑六趟,五六是三千吨煤,一年是三万六千吨,一吨挣四十八,是一百七十二万八。给了王德明的承包费,在院里盖一栋六层楼房还富裕五十万。”

“大姐,”我点上过滤嘴,说,“我为什么给大家发钱不小气,就是让大家把钱存起来集资盖房子。以后承包费一年比一年高,谁知道局领导的肚子里面有几根花花肠子。我想把钱留下来换车,换了车才能继续挣钱,这是出路。”

“二桦,建国他爸就让我听咱们书记的。还是王德明有眼光,给咱们车队挑了个好书记!”纪玉华说。

“什么他挑的,”陈淑桦不服气地说,“是金锁他爸!你过年来电话让我过来等金锁他们兄弟,我就想一定要给他们兄弟说成调过来,丑孩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她们两个人高兴地笑出声,王德明陪着两位陌生人推开外屋门走进来。陈淑桦倒水沏茶,纪玉华介绍说:“书记,这是化肥厂的杭书记,这是栗厂长。”

我点点头,请两位领导坐下说话。

“陆队长,”王德明递给我一支中华烟,笑眯眯地说,“栗厂长去找了我几趟,化肥厂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一年是一百万吨煤,保证货款,卸煤就给队里结账。”

我可笑地摇了摇头。

“陆队长,你不同意?”书记说。

“杭书记,我们车队一年拉多少吨煤,局长知道。一百万吨是车队高不可攀地合同,我不能签。”

“你可以把关系介绍给我们。:”厂长说。

“我们老家的煤矿一年就生产九万吨,我们拉三万吨,煤矿自己买六万吨,这是刚正好的买卖。”我说。

“你怎么就不想多挣钱?”书记说。

“我们老家的煤多得是,你们自己去拉。”我说。

“我们去过,一吨最少八十五,扣除汽油费,给司机开开工资和补助就没多少钱了,这才来找你。”厂长说。

“你找我更挣不了钱。”我说。

“厂里就想让你挣这个钱。”书记说。

“宝乐,化肥厂的车队有一百多辆黄河车,他们跟你联合起来一起拉,一个月就是一万多吨。”王德明说。

“哪一年能拉多少吨煤?”我问得王德明哑口无言,笑了笑说,“两位领导,如果你们诚心实意想跟我们车队合作,千万不要拿数字来吓唬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要求别人去办到,我们还不是上下级关系。有本事去找火车拉,一百万吨是几节火车皮?单想靠人介绍关系去作赚钱的买卖,你们不会有什么关系靠得住的。我在我们老家的关系是上一辈修来的福,自己从小到大没有舍弃过的情感投入。我就是介绍给你们,恐怕你们也不会利用好这样的关系。”

厂长和书记在我面前是愧面难当。

“宝乐,我是说......”

“别坐着说话不腰疼。”陈淑桦打断王德明的话,冷冰冰地说,“局长,谁给你装煤?车停在什么地方?你以为是去咱们市里的煤厂买蜂窝煤?那是从地下一锹一锹挖出来的煤。一去二百多人,还是跑长途的司机,在哪儿住?在哪儿吃?你就是排队买煤,起码也要有个先来后到的。”

说罢,陈淑桦是扬长而去。

“杭书记,栗厂长,”纪玉华语重心长地说,“我能办早就跟我们书记说了,现在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你就是让老龚来,我们书记也不可能答应,他不是吹牛皮的人。”

“陆队长......”书记和厂长异口同声。

“现在办不到事情,不等于以后办不到。”我笑了笑,说,“咱们一言为定,回去等我的电话好不好?”

本地区骨干企业的当家人,和我的第一次“谈判”无果而终,他们很不情愿地留下电话号码走了。

纪玉华随后说,平野头的煤最适合作化肥原料。她还说化肥厂先试了试小任送过去的一车炭块,质量非常优良。到家里一打听,去平野头碰了壁,才主动找上门。

为此,我特意奖励给小任和小常师傅,一人两万块钱。

不想多挣钱是一个百分之二百五的傻瓜。然而,想一口气吃成胖子,和百分之二百五的傻瓜是兄弟关系。

我和化肥厂也算是有缘分,好事多磨。

劳动节前,宝奇和宝成两位哥哥联合起五个村的煤矿,陆宝昌出任经理,公司统一了价格,也统一给平野头一家煤矿结账。自己单请化肥厂的当家人,跟车队去看了看。回来进了我们车队的食堂,化肥厂当家人刚吐出心里话,不光是煤炭的价格问题,司机师傅的吃住停车都是问题。他们主动放下“国营企业”的架子,求我给他们破解之方。

“各个村里有的是闲房子,可以动员他们出租给你们,铺的盖的要自己解决。吃饭就在煤矿食堂,一个月是十五块钱的伙食费,吃不吃就是这么多。我们车队分成五个小组,你们也分成五个小组,一组带一组,咱们先试试。”

两位领导听了我的话,没有吭声,工厂的财务总管单发话说:“陆队长,吃住行就按你说的。如果你答应今年能给厂里送十万吨,我就先给钱,你后给我们送煤,这还不行?”

“十万吨是多少车?”我说。

“陆队长,”栗厂长接过我递的过滤嘴,说,“我们一起商量了一下,去平野头拉煤,八十五还得排队。我们先把钱打给你,你安排车队去拉煤,吃住行都归你负责。陈调度,一个来回两天,厂里一百三十八辆黄河车归你调度。”

“栗厂长,”陈淑桦可笑地说,“一百三十八辆八吨车,跑一趟才拉一千多吨煤,一个月不过八千多吨。还有八个月,你要十万吨,你以为是银行转支票啊?”

“哪你们还有五十多辆挂车?”厂长说。

“老栗,”纪玉华可笑地说,“我们跟发电厂是签了合同的,一个月两千吨,今年一年是整整两万四千吨。”

“可我们是先给你钱。”财务总管说。

“郝厂长,”我可笑地说,“人是两条腿走路,我们不能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我们车队去年承包经营,没有发电厂这棵大树,咱们不可能今天坐在食堂喝酒吃饭。”

“陆队长,你信不过我?”杭书记说。

“杭书记,栗厂长,我已经说过先试一试。”我用打火机点上过滤嘴,说,“价格好商量,你们出车去拉,一吨煤按一百二跟车队结账,咱们各管各的好不好?”

“不能再少了?”厂长说。

“厂长,我已经一车让出四十块钱了。”我说。

“预祝咱们合作成功!”

栗厂长端起一杯酒,和大家碰杯喝了酒。

我们合作开始顺利,主要是陈淑桦的调度有方,当月就拉回来的煤近一万吨,主要是化肥厂的司机,两天一个来回“连轴转”。后来的合作也相当愉快,化肥厂的司机去了,一个月交二十五块的住宿和伙食费,师傅们说比厂里吃得好。司机师傅后来亲眼看见,他们在煤矿食堂吃的大米白面和蔬菜都是我们一车一车送过去的。国庆节前一算账,两个车队是同心协力,半年拉回来六万多吨煤。剩下三个月,两个车队一鼓作气,全年拉回来整整十万吨煤。除了杜师傅卖出去一万两千吨,剩下的煤大部分部送到了化肥厂,少部分卖给了发电厂,我们车队是蒸蒸日上。

纪玉华算了账,车队一吨煤净利润是四十五块钱,我和几位师傅一商量,大家同意我的建议。金锁兄弟开车陪老会计去银行提了现金。春节前,车队去送年货,煤矿食堂前,乡亲们是领车队白送给各家的丰盛的年货,食堂里,金锁兄弟给化肥厂司机一人发了一千块钱现金。化肥厂的司机亲眼见到我们和平野头牢不可破地情谊,明白过来,手里的一千块钱,是我们车队全体同仁的一份心意。

化肥厂车队的队长接过两盒中华烟,让我开上客货车,跟上他的车,去了一趟化肥厂,返给厂里八十万块钱。第二年是一百二十万。这个年返利一直返到了九0年底。

八八年,化肥厂从社会招募有车的司机,我们车队就有六十多人去了。三百多辆东风挂车,一年拉走煤炭联合公司三十二万吨煤。谁又能想到,厂里九0年被人骗了一次化肥和一次货款,杭书记和栗厂长对我们干出缺德事,不付煤款,拉了一季度的煤。我元旦前回老家,从化肥厂车队队长口中得知情况后,一怒之下,断绝和他们的一切来往。化肥厂在两年内,被新闻媒体接二连三地点名产品“坑农害农”,其实就是制造化肥的煤炭质量。化肥厂换了新领导,求上门来。龚书记亲自出面说和,自己才跟化肥厂“重打鼓另开张”,为日后“小蛇吞大象”,奠定下牢固地资本基础。

自己绝对没有想到,短短地四年时间,大家齐心协力,凭借辛勤汗水,还有和老家牢不可破的关系,扣除一切费用,包括各位职工的工资补助,奖金和分红,手里有了属于自己的近两千万块钱。有人会说我一定算错账了,其实大家已经想到了,车队是按照入股比例分红的,除了车队的三个“基金”,必须按收入入股外,职工们每个月领了工资、补助和奖金,没人敢有意见。车队在四年的时间里,先是平野头,后是煤炭联合公司,投资超过一千万。一个煤矿两部日本的装载机,两辆东风八吨卡车,这么多钱,都是经过车队协商,从“基金”中出的。我们从维修学校开始,到给村里修路,每个煤矿盖一栋矿工宿舍楼,村里煤矿购买现代化的开采设备,我们多少都要出钱。陆宝昌过节,曾经当着五个村的领导,敬了我一杯酒,说“各位哥哥弟弟,我接触人不算少,象我丑孩哥这么大方的人没见过。我爸爸就说过,平野头数我们陆老财家有钱,数我喜英姑姑大方。我住的小院八间房,就是我丑孩哥他妈白送给我家的。没想到,我丑孩哥接了我姑姑的班,继承了我铁娃大爷一心一意为抗日的无私品德。来!说多了没用,大家一起敬我丑孩哥一杯酒!”那天晚上,我喝了最少两瓶汾酒,还吃了六张猪油烙饼。车队的师傅们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我们车队的人,一个个都挺可爱的。当他们见我喝酒是大汗淋漓,都去陪我又洗了一个温泉澡。

“能吃能喝的才有力气”。此话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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