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过很多伙伴。是的;曾经有过!
有的时候会觉得其实人的每一天都在不停地失去,讽刺的是;我们总是在不停地追逐,追逐学业;追逐爱情,追逐金钱;追逐幸福!直到最后,我们连追逐的目的都已经遗忘;只剩下纯粹的追逐!我们跟着欲望奔跑,随波逐流;不停地变,不停地索求。直到有一天才会发现其实我们一直在失去,失去健康,失去时间;失去真心,失去快乐……到最后物是人非;回过头来一无所有!这是悲剧吗?不,这就是人生!
人生是什么?人生的开头都以为是喜剧,所以都是笑着来的!人生来就会哭,之后才学会的笑;我们以为是喜剧,到最后都是被哭着送走的。
童年是一个人最深刻的记忆,无论快乐与否;都将伴随终身!幸运的是,我的童年是幸福的!多年以后,我走上社会;心神疲惫的时候常常会想起童年,以及那些曾经亲密无间;后来再也难闻消息的伙伴!是的,只剩下曾经了!
我自小长大在农村,不管后来走过多少地方;但是我始终对乡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遗憾的是,现在的农村也渐渐没了我曾经熟悉的气息。在我成长的岁月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革。改变了一切,很多东西甚至永远都只能在记忆里寻找了,直到记忆都开始模糊;一切最终消逝!
我记事的时候不算晚,大约在三岁接近四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是九三年,那一年给我和我的家人留下了深刻的悲痛!就在那一年,我的奶奶因为癌症,在中秋的时候去世!我至今都记得,在我奶奶过世前的一刻,她拉着我的手说:“小阳,我再也不能将你抚养成人了……”随后撒手,我的父亲,叔伯都止不住的泪流满面。那个时候的我,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我只是觉得奶奶可能睡着了;直到后来,灵车将奶奶拉走,我站在远远的看;我那个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奶奶要上那辆车。我想跟着去,但是被家人抱着;我不记得当时抱我的是谁,只是远远的看着车离去。从那之后,我一直都以为奶奶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直到几年以后;我年纪渐渐大了一点,才知道奶奶再也回不来了!她永远的走了!这是我记事以来印象最深的一幕,很多年来一直藏在心底,写出来的时候依然眼眶湿润;忍不住的想哭,泪流满面!这是我人生中真正有记忆的第一次失去,从那一年中秋;我失去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位至亲!
后来我一直在爷爷和太祖母的抚养下长大,直到正式的上学。我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从小就是!我从出生之后就没见过母亲,父亲也一直忙于工作,很少在身边。我的爷爷和太祖母对我一直都有些娇纵,那个时候的我一直都是最能闹腾的孩子!
成长过程中,我并未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除了爷爷和太祖母的关爱,我还有玩伴。一群给我的童年带来数不清的欢声笑语的玩伴!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我上学!
那个年代的我们其实并没有今天的孩子一样丰富的玩具,但是我们总是能够在田间,池塘;野地和树林中找到自己的快乐!其实孩子是最容易满足的,他们很容易就能得到快乐!
我的堂哥们比我大一些,我跟他们很亲近。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但是那个时候他们属于大孩子,他们有他们的玩伴;并不总带着我!真正和我相伴的,就是和我同龄的几个孩子。他们和我是邻居,也是亲戚!
那个时候我总是愿意和敏还有丹玩办家家的游戏,现在想起来会觉得有些幼稚,甚至想笑;然后就想哭!我很难说得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每一次玩办家家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让敏做我的新娘。因为她很漂亮,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她是最漂亮的一个!她很清秀,下巴上还长了一个小痣。后来稍稍长大,我总是会觉得她和曹颖很像。难以言说的感觉,就是觉得她很像!
那个时候都是孩子,也没有顾忌。所以我们总是在一起玩。敏那个时候甚至比我还能闹腾,我不止一次地被她打哭过。这没什么丢人的,因为每次一天都不到;我又会继续去找她!我们那个时候的玩法很多,有的时候会去抓蝴蝶,有的时候会去抓螳螂;还有的时候会挖上很多蚯蚓,然后用自制的鱼竿到河边钓鱼!鱼竿就是竹竿,鱼线那个时候两毛钱可以买上一根,可以用很久!
我们家后面有一条直通入海的大河,当时的河水很清澈;十里八乡的吃喝用水都是从河里挑!我们往往可以吊起很多鱼,如果大的就分一分加餐,如果是小的;我们就会找一个小铁板,支起两块板砖;从家里偷一点油,用来油炸喂猫!那个时候几乎家里都养猫,因为老鼠多!同样的油也很精贵,我因为偷油曾经被打过好几次!后来学精了,我总是在分配任务的时候;让敏去偷油,而我则负责生火架板砖。火柴很便宜,一毛钱可以买两盒!
还有的时候会抓几只螳螂,用打点滴的针挂上水;往螳螂的身上扎,假装自己都是医生。但每每到头来,都会将螳螂治死。这是属于孩子的残忍,但是我们当时都意识不到。甚至取笑对方医术不精湛!还有的时候会用开水烫蚂蚁,因为那时候家里的蚂蚁特别多。几乎泛滥成灾!但是同样的效果不佳,丹更是因此将腿烫伤过!
当时没什么甜食,只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开着拖拉机;拉着米花机的叔叔从村子里经过!老式的米花机,很大;用得的高压方式,每次都像打雷一样!我家里有一个,但是很少用;放了很多年。直到后来被我的三伯卖了出去。每次爆米花来得时候,敏都会用上一点米去爆上一些,然后我们分着吃;我每次都会许诺说将来有钱了要请她吃很多很多的爆米花作为报答!敏总是笑,然后拉钩约定!丹总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不爱说话!但是我知道她那个时候是很开心的!因为她开心的时候眉毛总是会稍稍的上翘!这个习惯我一直记得!遗憾的是,直到很多年以后;我都没有机会兑现这个承诺,因为一切都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我的玩伴中多了一个人,他比我大一岁;叫勇。他是我的本家,从辈分上来说;比我小一辈,应该叫我一声小叔!但是我那个时候并不是很喜欢他,因为他总是要当敏的新郎。很幼稚?但是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当我从记忆中将当年的一切都翻出来时;我还能体会到我当时的感觉,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嫉妒!
勇比我大,个头也比我高;所以我打不过他。但是我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勇的家里养了很多鸡,主要是为了卖鸡蛋!我怂恿着他从家里偷了一只鸡,当时的理由是想吃叫花鸡!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叫花鸡,只不过三伯家的十六寸熊猫黑白电视里总是在放神雕侠侣,那个时候我还看不懂,但是总是跟着看;并记住了叫花鸡!当时也只记住了叫花鸡!
用答应了,我知道他肯定会答应的;因为当时我是当着敏和丹的面提出来的,他从来不会再敏面前露怯!那是一只被宰杀干净的公鸡,不大;本来是勇的父母用来招待客人的,提前宰了放在厨房。我们找了一只小铁锅,锅是用丹家的;敏弄了些油,我负责架板砖生火!那个下午,我们在丹家的屋子后面;烧了一只偷来的鸡,但是没吃;因为不懂调料,虽然闻着很香;但是很难吃,根本无法下咽。后来我将鸡分成两半,我和丹一人一半拿回去喂狗!只有我们两家又养猫又养狗!
勇挨揍了,他是独生子;父母一向宠得厉害;但是那一次被揍的很惨,我都听到了他的哭号!但是好景不长,我也很快挨了揍;因为勇的父母上门告状了。第二天我们几个再见面的时候,只有敏和丹没有挨揍,她们是女孩;甚至连呵斥都没有!因为大人都认为这一定是男孩的调皮!
敏每次看到我挨揍都会很高兴,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最喜欢看到我调皮捣蛋把自己绕进去的样子!还说我哭得样子像个女孩,甚至不如女孩!而丹则总是跟着笑,直到笑到我生气!
我和勇和好了,很奇怪;都因为同一件事挨揍之后,我不再讨厌他,当然除了他和我争当敏的新郎的时候!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这一点似乎是共通的。
我们再一次在一起玩耍,调皮捣蛋!多了一个小伙伴,玩法就多了许多,勇的家里承包了一块池塘;我们就经常在池塘里掏龙虾。那个时候龙虾还很常见,不像现在;想看见活的得跑到水产品市场。野生的就更难见了!敏是不敢掏的,丹更不敢。因为怕有蛇。蛇总是会将龙虾吃掉,钻进龙虾的洞里。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很兴奋;因为我总算有比敏强的地方啦!
在一起玩得久了,我的家人经常会拿我打趣;说让敏给我当媳妇儿;让丹给我当小媳妇儿!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点头;说将来长大了一定让她们都当我的小媳妇儿!然后给她们买好多好多的爆米花!那个时候觉得爆米花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家里人都哈哈大笑!
大了一些的时候,我开始知道敏不可能成为我的新娘。因为她按关系论起来算是我的表姐,我们同龄;但是她比我大两个月。虽然关系已经有些远了;但并没有出五服!丹也不可能,因为丹和我的关系更近;算是堂姐!
丹不喜欢说话,因为她有些口吃。这和她的母亲有一定的关系。她的母亲受过刺激,精神上有些问题;后来虽然治好了,但却落下了病根,说话有些打结!她的父亲脾气比较急,说话总是在吼。在这样的环境长大,丹自然也就不喜欢说话。
最初我是不喜欢丹的,虽然她也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但是她那个时候总是流鼻涕,一抽一抽的,让我很不喜欢。事实上我当时也留鼻涕,我们几个人当中只有敏是最爱干净的;所以我最喜欢敏。但是后来玩得久了,我开始喜欢和丹一起玩耍;因为每当我被敏打哭的时候,丹总是会护着我!
快乐的时光永远都是短暂的,我们很快各自长大;开始上学,聚少离多。直到后来各自分别,很少联系再到没了联系!似乎一切都很自然的就发生了。
最后一次见到敏是在三年前,在她的婚礼上!她的新郎当然不是我,我们都知道那只是孩提时的戏言。她对我微笑,满是幸福的模样。而我有些伤感,不是因为我没有当成她的新郎;而是因为丹!所以我笑着祝福她,说我现在已经有钱了;可以请她吃很多很多的爆米花了!这番话很傻,我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说出口;尤其是在那样的场合!但是我就是说出来了!之后就想哭,真的想哭。但强忍着。敏也沉默了,随后转身;我看见她眼眶红了,因为过去;因为变迁,因为物是人非,更因为丹!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丹的模样,还是想哭;但怎么也哭不出来了!说不清是为什么,就像是满腔的情感宣泄不出来,只剩下了一声长叹!
在当年的小伙伴中,我算是最幸运的。而丹则是最不幸的!
最后一次见到丹的时候实在八年前的春节,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早已不见了孩提时的模样。只是依然话不多,喜欢安静。我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似乎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亲密无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微笑,就像她当年护着我的模样!后来我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说起小时的事;她也安静地听着,并不太插嘴。后来我们告别,我随即就离开了老家;重新回到社会上打拼,直到一年之后;再次到了春节的时候,我回去时已寻不见她的身影。后来我的伯母告诉我,就在那年秋天的时候;她为了救她的婶婶,被一辆拖拉机撞了。当时人就不行了!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懵了一样,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丹走了,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当年我跟她同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这不是真的!我走遍了所有我们曾经一起玩耍过的地方,寻找着她曾经留下的痕迹。我很想流泪,但最终只是一声长叹!那个在我孩提时代,陪着我一起欢笑;一起玩耍的姑娘,那个总是护着我的姑娘,我的堂姐;在她最美的年纪,就那么地走了!我寻找着,却只能在记忆里重新遇见。花落无声,飘零无痕。生命充满了无常,这是我的生命中第三次失去亲人,也是第三次经历生死!
因缘总是在不经意间分离,在人未曾察觉时;彼此失去!
生命有的时候就像是海上的一叶扁舟,我们彼此相遇;彼此交融。但是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到前方的无常,不管是曾经还是将来;就让我们彼此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