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呜…滴-呜…滴-呜…”,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小镇积蓄多年的平静。路口垃圾堆正在翻找“晚餐”的大黄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声音,吓得饶是一惊!
呲着流着涎水的犬牙,瞪着猩红的瞳眼,跳到马路中央,背脊猛然隆起,冲着那辆正在疯狂闪烁着红蓝警示光芒的警车一阵狂吠,“汪汪汪……”
“哦呜”
突然拐弯驶过来的警车似是没有瞧见大黄狗,仍朝着路中央撞了过去。
慌乱间,吓得这条大黄狗跳进路旁长年未清理的一条臭水沟里,引得腥黑的水花四溅,一股浓浓腥臭味弥漫在沉重的空气之中。
当大狗拖着被染黑的皮囊爬上岸,猩红的双眸深处浓重的恨意迫使它冲上前去再度发动一轮攻击。
却当看见警车已经停在路尽头的一个小院前,眸中泛着红光的恨意瞬间转换为惊恐,那隆起的背脊骤然倒塌,似是看见无比恐怖的事情。
“嗷呜呜呜……”,狗嘴里发出一阵似是哀鸣的低沉之声,便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跑了……
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
这里是地处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偏僻小镇上的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院,里面居住着一对夫妇和他们的几岁大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早出晚归的生活让小镇里的人并不会花时间去关心一些与他们不相关的事,或者说是人。
但现在发生的事他们应该会记住一辈子!
平常还能听见孩童嬉戏笑声的小院,现在却只能听见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叶声和树上乌鸦凄厉的啼叫声……
院子里几道忙碌的身穿蓝色警服的身影和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同一件事的处理和善后……
水泥地面上红的发黑的污迹暴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有人丧命于此!
……
时间要追溯到晚上六点,连续几天,黑压压的乌云像是赖上了这个小镇,久久不愿离去,没有落下一丝半点象征着离去的雨水。
空气中弥漫的沉闷气氛,让这个原本地处于城市边缘的小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刚喝了点小酒的包租公,忽然想到前几个月租出去的一间闲只多年的院子,房租还差几天就要收了。
一时心血来潮,对着还在酣战牌场的老婆,喊道一句:“老婆子!我出去溜溜!”。
操起桌子上的香烟,头也不回,走出了院门。
丝毫没有理会后面飘来的一句话,“你这老不死的!刚喝了酒出去干甚?别出去瞎折腾了,小心出事,快死回来!”
……
“哥哥门前一条弯弯的河,妹妹你啊唱着一支甜甜的歌……”
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唱着什么歌,这年过五旬的老者,也不顾自己刚喝了五两白酒,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臭味。
踉踉跄跄地在路上走着,时不时地偏撞向一边路人,惹得众人纷纷掩着鼻子让出一条道,嘴里骂道:“想出事啊!老不死的玩意!”……
慢慢的酒精上头了,脑子像被灌了铅一样,混沌一片。双眼所到之处,似是被蒙上了一层月光,朦朦胧胧。
迷迷糊糊之间,只看到灰色水泥路前头,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正往这边飞奔过来。
跑近了,仔细一看,哦!原来是一条雪白色的大狗,大白狗像是受了伤,后腿那里挂着一片鲜红。
但奔跑的速度仍然非常快,跑过来的时候,就像是刮起一阵劲风,风中却带着股浓厚的刺鼻腥甜味!
那股熏人的味道差点把这个醉醺醺的老头给呛到,老头嘴巴颇有些不干净,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这死东西!跑这么快干嘛!死人了啊……”
骂骂咧咧走到了一户院门的墙角处,却见到发散着滚滚黑气的一团黑雾从院里飘荡而出。
“咦!那个是?”
老头刚欲想定住晃荡的眸子,却在眨眼之间那团黑雾与天上墨染的乌云混为一色,消失不见。
似是觉得是自己眼花了,老头嘴唇微微轻颤着,摇晃着脑袋,走到一扇红漆院门前停住了不紧不慢的脚步。
那从院里探出来的一抹浓厚的春色吸引住他的眼球,由于正值春天,院里栽种的一棵桃花树开得正茂盛,粉嫩的桃花在鲜翠欲滴的绿叶地衬托下格外显现出如少女般的娇美。
但不知怎的,靠近院里的那丛桃花似是无比艳红,像是被泼上了一层红漆……
老头心里不禁有些发慌,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能力。
习惯的促使下,举起那常年因为抽烟而发黄起茧的手掌,在门上重重地拍出一连串,“啪啪啪”响声。
敲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老头等的有些不耐烦,嘴里嘟囔着骂人话。瞧见到大门没有上锁,他也颇为不客气,双手猛地一推,但接下来的看到的场景,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下,横躺着两具早已了无生息的尸体,一大滩红得发黑的污迹自其下蔓延开来,将院子里的近半的灰白色水泥地面染得鲜红。
树上原本粉色的桃花不知为何,硬生生被不知名红色的液体染红。一个半大的孩子静静地站在尸体旁边,静若雕塑,像是丢了魂似的。
……
眼前这幕,惊得他顿时酒醒过半,恍如天旋地转,耳边犹如轰雷作响,晕乎之际,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顿时瘫倒在地。
“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刺耳的尖叫声,就发生现在的这一幕。
……
灰白水泥院墙外,几辆还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蓝白相间的警车前,大波的人潮已是簇拥在院门前,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叽叽喳喳的声音全是议论着一墙之隔的院内发生的事情。
“哎呦呦!地上那一滩滩血真是吓死个人啊!”
“住在这里的那对夫妻死了啊!”
“什么?我昨天还见到他们带着娃子上街买菜啊!”
“我只跟他们打招呼啊!死了千万别来找我!”
……
这些话并没有故意压低,丝毫没有想过一旁那站着的男童的感受。
看着那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将自己父母的已经僵硬的尸体装进一个大大的黑漆漆的袋子中。
男童的眼睛只是眨了眨便又恢复到之前的呆滞中,任凭老警官怎样问他,只是昂着脑袋望着天空,小手攥得紧紧的,清晰可见指节间凸隆起的毛细血管。
一张白得煞人的小脸上不现任何情绪波动,可那一丈多高的身躯却透着一股子冰冷的悲凉,寒冷且彻骨……
一旁的年轻警察低头望着这不大的身躯,只觉得脊梁上一股寒意窜入心府,寒得让他心惊胆颤,忍不住道:“这孩子是不是吓傻了?”。
斜瞟了一眼依旧被吓得发愣的包租公,老警官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下应该怎么办,先不说这对夫妇的死状,七窍直突突冒血,内脏已是化为一团肉酱,体表却一点伤痕都没有。
这种死状就算是一起前来的从事检尸工作几十年的老法医都目瞪口呆,再着说眼前的这个男童该怎样处理。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老警官弯下身子,轻声细语的询问。
男童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呆静得有些可怕,就像一尊墓碑,矗立在荒凉的坟头上,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湛蓝的眸子不知疲累的只看向天空的某一处,眨都不眨一下。
顺着他的方向,老警官疑惑的抬起头望了望,除了一连片墨染的乌云,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于那片天空,也不知道男童为什么一直盯着那里看。
老警官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视线转移到了男童身上。不知怎么的,目光却一时间停留在他的眼睛上,这是一双很迷人的眼睛。
细密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花,轻微颤动着,像是述说着自己不幸的遭遇,甚是惹人怜惜!
蔚蓝色的眸子透露出像大海一样深邃,宛如琥珀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点点星芒闪烁着。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流露出一丝丝淡淡的忧伤之意。
可惜啊!这么小的年纪却要遭受这般命运……
“有没有人是这个孩子的亲戚?”,老警官大声的朝着围观的人群中喊道。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后退着摇晃着脑袋,胆小的一溜烟跑掉了,只剩下几个胆大的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瞧看,显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见人群顿时少了一大半,一旁正收集地上血液的老法医直摇头,口中喃喃说道:“什么世道啊!唉……!”
“也是啊!这种时候,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认亲戚,不怕惹祸上身!”
见到这番情景,看惯人情冷暖的老警官也无可奈何,兀自言语。
“我是这个孩子的叔叔!”
就在老警官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时,人群中一个声音顿时让他活络起来。
环顾四周,外墙西边的巷口一位穿着黑袍的男子朝他走来,围观的人不禁都愣了一愣,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的站在这里的……
巷口垂吊的路灯发出的昏黄色的光芒照亮了这个人的脸,老警官不禁呆住了……
瘦削的的脸庞上,是近乎雪白的肌肤,乌亮垂直的长发直达肩际,散发出如黑玉般的光泽。
纤密的睫毛之中,是一双如桃花瓣朵般盛开的眼眸,柔情盈盈似水珠的瞳芒里,却透露出看透世间万物的明悟。
然而以上种种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要不是说话时能看见喉咙上滚动的喉结,乍一看还真以为他是女人!
从黑袍男子惊艳登场中,回过神来,老警官转身弯下腰,对男童说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男童暼了一眼这位神秘的男子,一丝疑惑之情出现在他稚嫩的脸上,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到之前宛如死寂的呆滞中,摇了摇头。
“如果你想报仇的话,就跟我走吧!”
神秘男子慢悠悠地飘出了一句,转身便往唯一没有路灯照明的那条漆黑的小路方向走去。
当这句话落地之时,瞬间男童呆滞的双眸深处一抹狠戾的精光迫不及待的喷涌而出,那种凌厉的气势,让一旁正在看着他的老警官吓呆住了。
因为这种寒意森然的眼神,他只在前段时间抓捕的一名残忍杀害数十人的杀人狂魔泛红的双眼中才见过,竟然一时楞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男童脚步轻快,眨眼间便是跟上黑袍男子,还没等到那名老警官回过神来,一旁的年轻警官却是大声喊道:“先生,先生…还要办一些手续!”
却见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洞洞小路的尽头……
“哇--哇--”树上停着的黑色的乌鸦,发出一声粗劣难听的嘶哑声,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