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破烂,却没有异味儿。
牛大力知道萧婵嬅爱干净,给她用的衣裳都是在小河里洗后晒干净了的。
牛大力年纪不大,在外也是一股狠辣作风,萧婵嬅见过他和别人抢食,那眼神、那动作……萧婵嬅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颤栗,实在是太凶狠了,跟饿狼一样,不,也许那时候的牛大力比饿狼还要可怕。
可就是这样一个抢食时狠辣无比的少年,对她却是掏心掏肺的好。
有时候,萧婵嬅会忍不住想,这个少年是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婵婵小姑娘吧……
要是他知道婵婵小姑娘已经不在了,他该有多伤心,如果他知道了自己鸠占鹊巢,会不会像对待那些和他抢食的人一样,毫不留情。
“同你说话呢,怎么又发呆了?”
牛大力轻笑一声,拍了拍萧婵嬅的头顶,笑着说道:“再这样呆下去,当心以后变成小呆瓜。”
萧婵嬅仰头看他,噘嘴不服气地说道:“你才变小呆瓜呢……”
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很好看,萧婵嬅痴了一下。
牛大力长相并不帅气,一张脸上,唯有一对长长的睫毛算是出彩。
一个男孩儿的眼睫毛怎么比她还要长呢?
萧婵嬅心里羡慕嫉妒,就是没有恨。
牛大力低头看痴了的萧婵嬅,心里叹气。
又在发呆了。
牛大力想到一个可能,皱眉说道:“你这喜欢发呆的毛病,别是当初撞了脑袋留下来的后遗症。我们得往大城镇走,寻个郎中替你瞧瞧。”
说着还颇为不放心地摸了摸萧婵嬅的后脑勺,摸在手里已经感觉不到硬块了,原先那里的血积於块应该是已经化了。
牛大力还是担心。
被牛大力摸得有些疼了,萧婵嬅偏了偏头。
现在这世道能不能活下来都还难说,哪里还瞧得上郎中。
不过,萧婵嬅对于牛大力的关心却是十分受用的,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我好着呢,没事儿看什么郎中。”
牛大力对她笑笑,却不再搭话,开始准备东西离开。
萧婵嬅见他准备把竹筒做的水壶放在胸前挂着,想要替他分担一些,便说道:“水壶给我拿着吧,待会儿你渴了,我方便给你喂水。”
其实她在牛大力背上,水壶哪怕她拿着,这重量还是牛大力承担的。
她是想着之前一路上水壶都挂在牛大力胸前,除了给她喂水的时候牛大力跟着喝一口,其余时间竟是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如果是她拿着水壶,就可以每隔一段时间给他喂上一口。
萧婵嬅心疼牛大力太辛苦。
牛大力不同意。
“水壶重,你身子虚,拿着不方便。”
“太阳这么大,我口渴快,自己拿着可以随时喝,也不用耽误你赶路的进度。”萧婵嬅据理力争。
牛大力有半分钟的迟疑,最后还是坚持道:“还是放我这里,我勤快些放你下来喂水就是,这水壶重着呢,你拿着累得慌。”
听到他宁愿自己多累一些,也不要累着自己,萧婵嬅心里又甜又软。
萧婵嬅放软了声音,甜甜的说道:“大力哥,水壶就放我这里吧,这点儿重量我还是承受得起的。放在我这里,我自己喝水方便,还可以给你喂水。我瞧见了,你之前赶路都没有喝水,嘴皮都起壳了。你想着我,我自然也要想着你。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这水壶我是不会给你的。”
牛大力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但凡萧婵嬅放软了声音同他说话,多半要求都会被满足,更别说这次萧婵嬅还是为他着想了。
“胡闹!”
牛大力看似严肃,嘴角却微微翘起,表示他现在心情很好。
“我要喝水自己会喝,不需要你喂。”
萧婵嬅半步不退,倔强道:“反正我不管,我就要拿着。”
两人僵持一一会儿,牛大力最后无奈败北,妥协道:“真是拿你没办法,给你拿着吧。”说着把水壶递给萧婵嬅。
萧婵嬅接过水壶,嘴角高高扬起。
她就知道!
萧婵嬅放好水壶,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露宿野外总是危险的,想到前几次两人睡在荒郊,牛大力为了保证两人的安全,好几晚上都没睡过踏实觉,也亏了他的警惕,才赶跑了几批想要欺弱捡漏的逃荒者。
萧婵嬅想得很清楚,现在他们两个人能不能活下来全看牛大力,所以牛大力必须吃好、睡好、休息好,因此她经常偷偷藏下自己那份食物给牛大力加餐。
牛大力虽然对于萧婵嬅偷藏食物的举动很生气,但更多的是感动。
花花自己舍不得吃,把食物都留给他吃呢……
两人的感情在患难面前越来越坚固,牛大力更是拼了命对萧婵嬅好。
原本只是互相抱团取暖的两个人,也开始越走越近。
感情从来是相互的,萧婵嬅和牛大力都有心维护彼此之间的感情,两人的亲密度自然不断加深。
在天黑透之前,两人终于发现了一座凉棚,这凉棚应该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的竹子围了一圈权当围墙,门口是个露天大棚,棚下面摆放了十多张桌椅板凳,桌椅板凳都油腻腻的,看起来很不干净。
不过萧婵嬅和牛大力却很高兴,这已经是他们能够遇到的最好的环境了。
这样的凉棚,他们一路逃荒过来也只碰上了两个,这还是第二个。
这种凉棚一般都是酒家临时搭建起来做些小生意的,为了避免遭遇盗贼,酒家每天晚上都会离开,只带粮食走,桌椅都留下。
灾荒年间,大家都饿着肚子,根本不会有人跑来搬这些被留下来的桌椅,力气是攒下来抢食和逃命的,没有谁愿意浪费在偷搬桌椅上。
空凉棚是逃荒者们最好的夜晚栖息地。
牛大力喜形于色,背着萧婵嬅快步向前。
两人走进凉棚,里面歪歪斜斜躺了不少人,都是逃难的人,这些人见他们进来,绿油油的眼睛上下扫视他们一番,心中盘思着逞霸欺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