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和萧婵嬅身上,最值钱的也不过是那口破铁锅。
他们这样的穷光蛋,走在路上劫匪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所以,和劫匪比起来,牛大力更不愿意遇见官差。
前者要财,后者要命!
萧婵嬅和牛大力静静地躲在一旁,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尽量不引起官差等人的注意,一心盼着他们赶紧吃完赶紧走,顺带留下点儿口粮给他们充饥。
凉棚里传来官差们热闹的喧笑声音。
被众官差围在中间的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官差,一把大胡子,面带油光,看人目光中带着阴鸷,一看便知道不好惹。
中年官差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伸手随意抹了嘴角残余的酒水,这一抹,把他的大胡子纠结在一起,看着有几分寒碜。
中年官差毫不介意,他大声抱怨道:“真他娘的晦气!这日子是越发难过了,兄弟几个跑了一天,双腿都快跑断了,也没见着一只肥兔子!爷爷我这趟回去,再也不来竹山县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既没有油水,又没有乐子,实在是无趣,无趣得很啊。”
“井爷说得对!”
剩下的官差纷纷点头附和中年官差的话。
中年官差又发了一会儿牢骚,便摆了摆手,大声说道:“这些日子也苦了各位兄弟,晦气话我就不再说了,大家今儿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待我们酒饱饭足后,再转上一圈,便回县城去,这劫匪抓不着,也不能不叫我们哥几个回家啊。”
萧婵嬅他们躲得远,奈何这些官差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响亮,且毫无遮掩,萧婵嬅他们就是不想听,也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中年官差一说要回县城,围着他坐下的官差们顿时捧喝他更加厉害了。
“还是井爷英明,回去后还要仰仗井爷多多照顾,小弟我在这里敬井爷一杯。”说着端起海碗仰头喝完。
剩下的官差自然不甘心被抢了先机,纷纷端起海碗和井爷喝了起来,井爷也是条汉子,对敬酒的来者不拒,统统照单收下,一轮下来,竟是一丝醉意都没有。
大家见状,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井爷真是海量啊!”
井爷抓起餐盘里最后一块肉骨头,咬了一口,顺便咀嚼了几下,就着酒水吞进了胃里,大胡子上沾染了肉沫和酒水也全不在意。
“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叫兄弟们喝西北风,只是现在世道越发艰难了,莫说肥兔子,就是稍微有肉点儿的老鼠都见不着一只,也真是他娘的晦气!”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借此熄灭心里边儿窝着的火气,“我寻思着这次回去,还是要多往仁善堂走走,就是见不着肉,能得几两药材也是不错的。”
“我听说那仁善堂的背景可不弱,我们追太狠,去得太勤、太急,会不会让他们狗急跳墙?”有个面目较为青涩的官差犹豫道。
井爷冲他阴恻一笑,说道:“乱世里,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若是担心害怕,不去便是。”
平日里跟这面目较为青涩的官差交好的另一个官差拍了他一巴掌,训斥道:“你个胆小的,有井爷在呢,你怕个屁!”
说完又端了一杯酒和朝井爷陪笑道:“井爷莫与他一般计较,这就是个愣头青,才刚脱了奶腥味儿的家伙,也不能指望他有多大的胆子和见识。”
面目青涩的官差也反应过来,赶紧拿起酒坛子给井爷倒酒,又是赔罪,又是讨好,好半晌才把井爷的气给理顺了。
井爷“喋喋”笑了两声,放下大海碗,说道:“也不怕告诉兄弟们,这仁善堂背后的靠山现在已是摇摇欲坠,就一口气吊着,只等他死了,这‘仁善堂’就是揣了金元宝的小孩儿,还不是任由我们兄弟随便揉捏!”
“当真如此?!”
众官差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发出一阵大呼小怪的惊叫声音。
这仁善堂在竹山县是有名的大户,家底可不是一般的丰厚,如果和肥兔子比起来,仁善堂就是妥妥的肥牛,还是膘肥体壮到流油的那种,放在这灾年里,那真是谁看见了谁眼红,逮着机会就想要上前去摸一把啊!
可惜仁善堂背景深厚,不是谁都可以随便上门的,大家心里既忌惮又垂涎,那心情简直跟猫抓一样,难受得很啊。
此番众官差听井爷透了口风,他们自然万分激动。
仁善堂的产业主要分为三块,分别是采药、种药和制药,采药的药童数百人,种药的药童上百人,制药的药师几十人,门客学徒加起来上千人,更别说还要良田数千顷,门面店铺上百间,真真是家大业大,在都城也不可小觑。
仁善堂之所以能攒下这份家业,全靠他们家出了个仙人,只要有这仙人在,都城里有谁敢动仁善堂一下?谁敢动,那就是找死!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仙人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若是这仙人一直存在,仁善堂自然安然无事,偏偏井爷无意间知道了这仁善堂的靠山仙人好似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都城了好几处大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大家好整以待,就等着这仙人不行了,大家好一拥而上瓜分了仁善堂。
井爷觉着,他虽然捞不着大的,残羹冷炙总还是能够浑水摸鱼摸到一些,仁善堂家大业大,就算是它流出来的残羹冷炙也够他们这些底层官差舒舒服服过上好一段日子了。
那面目青涩的官差又一次疑惑问道:“我听说仁善堂正准备新招一批童子,他们既然都快要不行了,还招这么多童子干什么?”
这个的确是问题。
众官差看向井爷,目光里都带了疑问。
这个井爷倒是略知一二,也许是这面目青涩的官差的直肠子对了井爷的胃口,也或许是想要满足自己解说后被众官差们崇拜的欲望,井爷在心里稍微琢磨了一下,便开口同他们解释了仁善堂招童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