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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珠

辰嫣离开了黑木无端,潜入了龙渊。

在龙渊多日,早已耳闻。

坊间皆说,凤夕殊王爷成了疯子。

她不信。

后来,一再夜探王爷府,一再听到太医的诊治,这才确定了他真的是成了疯子。

但是心中的恨意,不容许她放过他。

屋内又只剩下夕殊一个人。

他吃了药,安睡在床榻上。

月色,苍白地照在曼着黑纱的床头。照出他精致而高贵的容颜,两颊上泛着奇异的红,看起来依然那么的妖异慑人。

辰嫣从屋梁上跃下,悄声逼近他的床榻。

宛如黑夜里的一阵轻风,轻得连他的一根发丝也没有扬起。

逼视着他的脸,袖中的匕首抖落指间。

“杀了他,杀了他!”

她的灵魂深处在叫嚣着,一股疯狂的仇恨将她整个人似乎撕裂开来。

“只要杀了他,你的一切痛苦就会结束了!”

她身体内有一个声音如此说。

兵刃在手里,闪烁着夺命的寒光——辰嫣紧紧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如此熟悉的容颜,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的人——凤夕殊——这个让她爱到了骨子里头,又恨到了灵魂深处的少年,她一次又一次地拷问苍天为何要让她遇上他?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还是狼图大将军的女儿,是那人人爱戴的少将军。她有她的尊严,她有她的骄傲,她有疼爱她的父亲——

而这一切全因眼前的这个人给毁了,他毁了她的一生!

眼睛里干涸着,再也没有了泪水。

寒光乍起,就让这一把刀结束了他的生命,同时结束了自己的痛苦吧。

辰嫣逼近夕殊的眼眸,却看见他眼中柔和的光芒,因着她的靠近而闪烁着喜悦,在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脑海深处闪过——

“等这一场仗打完,我和你一起在大草原上牧马牧羊,天天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这世上就再没有争斗,再没有战争了!”

他说的时候分明是疲惫的,是向往的。

“真的有那么的一天吗?”

“为什么没有?傻姑娘,只要我想,它就会有!”

“好大的气派啊!你说你是谁啊,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他当时的笑那么的神气,仿佛王者降临地瞧着她。

“就凭我是独一无二的——凤——夕——殊!”

他说着独一无二的时候,令她那么的心醉,明明感觉到他张狂的口吻,明明感觉到他嚣张的眼神,她还是一如既往迷惑在他那微微泛起的邪肆的笑容里,仿佛深涡一样把她卷沉下去,丝毫没有挣扎。

如今想起,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深潭。

蓦然心惊。

如今,果然是没有战争了,没有争斗了,也正正是因为他凤夕殊,他这个独一无二的凤夕殊!

辰嫣嗤嗤而笑,笑意中有着苦涩,亦有着讽刺。

只是,狼图臣服了燕洲。

只是,她父亲为此战死在了沙场。

只是,她成了狼图的罪人。

只是,一切都与她曾经所想的背道而驰罢了!

他果然是独一无二的凤夕殊,让她义无反顾地掉进他设好的陷阱,让她不顾一切地选择相信他,做出了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如今后悔莫及的错误的决定!

他果然是独一无二的——凤——夕——殊,她怎么就忘了,他是姓凤的,只有燕洲的人才姓凤,他无愧于他的国家,他的百姓。

而她,却是姓龙的,狼图的人。

却为了一个姓凤的燕洲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百姓。

她好糊涂啊,好疯狂啊!

如果这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将她置于死命的,她还要爱吗?

还要吗?

“杀了他,杀了他,从此一了百了!”

“世上再也没有他凤夕殊,再也没有她龙辰嫣,将让今夜将这一切爱恨痴缠彻底地埋葬吧!”

辰嫣手中的刀,再无迟疑。她已经对不起狼图了,这一刻她不能再心软,不能再一次地选择背叛,她要为千千万万因为这个少年而死去的狼图人报仇雪恨!

“你今天杀我,而昨日之前,我父母为你族人所杀,那么这一笔债,又该如何的清算?”黑木无端的话此刻却响起在她的耳边。

“种族的屠杀从来也没有间断过,谁能决定是谁欠了谁的,是谁负了谁的血债?这种种后果,不过都是满足大权在握的人的野心罢了!如果追根究底,那么你狼图的统帅,你狼图的国君才是害死这些百姓性命的最大凶手!”

这话再一次震撼着辰嫣的心。

她的手微颤,这一刀却又无论如何也再砍不下去。

外间,传来了脚步声。

她侧耳倾听,出手点住了夕殊的昏睡穴,身影一折悄然隐去。

寝室门前的守卫都是百里挑一的武艺,但很快就被人点倒,横躺在了地上。

辰嫣藏身回横梁上,黑暗中隐约瞧见两个人悄声闯进了屋内。

一长身少年掠过层层黑纱幕帘,缓缓走到床前,全身戒备着,微微一俯身,凝视住床上躺着的夕殊,良久,才听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果然是你!”语气里充满了憎恨之意。

夕殊被人老老实实地捆绑着,躺在床上。寒着一张脸,身上也被人点了睡穴。

另一人身形婀娜,衣袂翩翩恍如身笼轻纱薄雾,是一个少女。她从少年身后出来,莲步微移,走到床沿,伸出手去替夕殊号脉。半晌,她抬首回视身边一直在等待的少年,轻声温婉地说道:“这回他是真疯了!心脉衰弱,五经紊乱……看来他是心病难愈,再如此下去,难逃一死!”

她的目光莹莹地打量着那名高大挺拔的少年,放开了夕殊的手,温声问道:“我们还‘报仇’吗?”

问得这么淡然,这么警醒人心。

少年轻哼了一声,显然是恨意未消,负手望着天,半天默然无语。

一时也是踌躇不决,心意不明。

辰嫣不敢与之对视,稍稍藏了身影,静静等待着,手上却是紧紧地握住首匕。此刻心中也是百思轮转,心中不知道,若然这两个人是要来害他的,那么,她还要不要救他?在黑暗之中,她眸色瞬间数度变幻,眉间朱砂细细跳跃。

忽而,只听少年低头笑了一笑,摇了摇头,对少女轻声问道:“我们饶了他,好不好?”虽是询问,却似乎是心意已决,恍然一股爽朗之气。

少女点头,风漾清荷,缓缓一笑。

猝然,屋内黑漆中有寒光一闪。那少年察觉抬头,一道凛然的目光直射横梁。梁上一道黝黑的暗影当即飘了起来,倏地掠出了屋去,轻如幽灵,快如惊风。

少女心头忍不住一颤,立刻随那少年施展轻功追了出去,轻若翩云出岫。

那道魅影在黑黢黢的夜里,悄然失去了踪影。风,夹杂着雪片吹来,犹如无数的鬼魅在吹送着阴风寒气,吹到人的身上,一阵哆嗦!

那少年与少女并肩站在屋脊上四处瞭望,大风之中衣发纷扬,一双俪影飘然如仙。

“世上真的有鬼吗?”半晌,少女回眸低问。

“不知道……”一身粗布蓝衣的英俊少年摇头,心里想是猜疑不定。转首望着身边清丽无端的少女,握上她的手,轻声说道:“你又不做亏心事,不怕!”

两人相视一笑,于黑夜里悄然出了王爷府邸。

辰嫣直到他们走了老远,才从一旁空置的楼阁里闪身出来。

雪絮猝然吹乱了她一头秀发。

黑衣纷零如魅。

茫茫的月色之下,一脸的苍白萧索。

恍然如鬼。

若然这个世上真的有鬼,那么,她对于凤夕殊来说就是一个前来索命的鬼魂。

手中的匕首依然冰冷如霜。

然而,手已经握得有些温热了。

跨过门前被制倒的守卫,回至夕殊的寝室。

看住他魅然的眉眼,心思翻转,既然你这么多仇家,等着别人来杀你。

不如让我来杀你!

辰嫣眉眼一横,眉间细细朱砂艳丽然肃杀之气倏现。手中匕首一闪藏回袖中,弯腰双手抱起夕殊,已然决意要将他掳走。

出了王爷府邸,她连夜买了马车出城,一路到了郊外山里的竹林。她在那儿搭建了一处茅屋。

回到住处。天色未明,风雪未消。

她将他轻放在床榻上,他便恍若无骨般躺着,解开了穴道之后,依旧是茫然地看着她。

辰嫣用被子堆在他的身后,让他靠起来。

他明显清瘦了许多,脸上没有了那一抹邪气魅然的笑,也少了几分肆意的风景。

室内灯花如珠。

“你认得我吗?”

辰嫣俯近他眼前,眼眸细细地注视着他迷离无神的眼睛。

曾几何时那一双眼眸,叫她魂动魄摇,那里面荡漾的笑意,艳煞天边的斜阳,而此时虽是看住她,却是失去了当时的神魄,宛如他体内的灵气已然不知被谁抽取了。

“你为何落得了此般的下场?你不是应该是燕洲的功臣吗?不仅帮助燕洲打败了狼图,还稳固了这万里的江山,让四面八方来臣服……为何今时今日,你却是疯了呢?”

辰嫣说着,无比爱惜地轻抚过他苍白的脸颊。

昔日高贵的容颜,此刻已然憔悴如黄花。

“没有人要可惜你吗?”

她的心中不知不觉地渐渐抽痛,她还是逃不过,逃不过她爱他,根深蒂固地爱着他凤夕殊——纵然,是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这样的境况!

她虽然不能原谅他,但是更不能不爱他啊。

夕殊望住她,傻傻地笑着,眼神里没有一丝关于回忆的神色。

此刻的她,对于他来说,也就形同于一个王府里伺候他的人,甚至是一个陌路人。

辰嫣伸臂轻轻拥住他的脖颈,在身后泪如雨下。

“没有人爱惜你,日后还是让我来爱惜你吧!”

夕殊!

她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他,抱住了这个让她日日夜夜思念,又日日夜夜遭受仇恨折磨的少年——她深深爱着的人,爱得那么深,爱到恩怨难分。

“饿了!”他忽然说。

辰嫣擦了泪水,转身去下了一碗面。

回来室内,她搬来椅子坐到床前。

她亲手挑起面条来喂他,此刻的他,吃得好愚笨,连小孩子都不如。

辰嫣不得已,将碗缩回来,自己将面条一一咬断了,才又送至他的唇边。

“烫!”他说,瞪着一双迷糊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她。

辰嫣又小心地吹凉了一遍,才让他吃进嘴里。

忽而失神,自己明明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此刻,却为何还是这样爱怜蜜意地对他呢?

她的手停住。

夕殊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她,又瞧瞧她手里的面。

辰嫣再三叹气,又挑了一些喂他吃。

如是,把一碗面吃了,连汤也喝个干净。

他如纯真孩子般朝着她笑,无辜得让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她以前已经输给了他,如今依然还是输给了他?

她不甘心地想,难道无论怎样,她这一生都是注定输了给他吗?

放下了碗筷,屋外夜色已深。

两人默然对坐着,夕殊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地闭上眼睛睡去,鼻息轻轻。

辰嫣疲惫地吹熄了灯,来到床前,将他往里面推移了一下,又为他掖好了被子,才掀开另一张被子,俯身在床外沿躺下。

睡至半夜,她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一只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辰嫣顿时睁眼,静待了半晌,自己却是先红了脸颊。她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夕殊的气息就响在她的耳边,如此的熟悉,夜里,眼泪就如此的滑落了下来,不经意的。

辰嫣悄悄地挪了一下身,隐隐地将自己埋进了他的胸膛,依旧渴望迷恋着他身上的那特别的温暖。

听着他的呼吸与心跳,枕着泪痕,慢慢地,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

燕洲的阳光不比狼图,早早就透过了窗户,照进了茅屋。

竹林里,鸟鸣声清脆动人。

辰嫣醒来之后,立刻发现夕殊不见了,身边一阵冷清。

她翻身坐起,套了长靴,披了外衣,展开轻功掠出屋去,四下无人,她的眼眸一变再变,心头一时疑惑再三。

忽然,远处隐隐一阵大叫从风中传来。

辰嫣想起坊间传言夕殊发狂时候的情景,不由心头一寒。

往东,便是一条蜿蜒大河。

倏忽,赶至之时,她看见一个人湿淋淋地从河里爬起来。她凝目一望,正是夕殊,不由脚下加劲,近了一看,他浑身皆湿透,眸色不定地望住她,充满了猜疑与危险。

“夕殊……”她缓缓停下脚步,尝试着叫唤他。

夕殊望住她,眼眸一时又变得有些迷惘。

“夕殊,我们回家吧!”辰嫣轻声叫唤着他,并向他伸出了手。

他看住她,看了很久,不知道是在确定什么。

“嗯……”忽然,他茫然般应了她一声,伸出手,握住她的,乖乖地跟着她走,一路痴痴惘惘,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干着什么。

……

回到家中,辰嫣有些发愁,夕殊的衣裳湿透了,她不得不给他换衣裳。

找来找去,都是她自己的衣裳,穿到夕殊身上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但也只有将就了。

回到屋里,夕殊就一身湿淋淋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摇晃的竹影。

辰嫣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走过来,向他柔声说道:“站起来!”

他便乖乖地站了起来。

辰嫣伸手脱掉了他的外衣,露出了那宽阔的胸背,不由脸颊微微一红,用干布给他擦净身体,披上了外衣。看着他湿掉的纨裤,不由脸色更红,一阵热烫。但转念一想,她与他早已有了夫妻之实,那么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尴尬的呢?

辰嫣一咬唇,决意给他脱去了湿裤子,擦干,用腰带把他短了一截的外衣一束,像哄小孩一般将他哄到床上,盖上被子。她可没有男子的贴身衣物,就算将自己的拿给他,也不合适!做完了这一切,脸颊还是像蒸熟的蟹子一般的红。

忽然,她又发觉自己像是一个老妈子,什么都要管。

她睁着一双明艳的大眼睛看着痴痴呆呆地发怔的夕殊,一时间,真不知道自己掳了他出来是为什么?

不如,将他送回王爷府去吧!

那里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他,总比跟着自己舒服,自己也省心多了!

从此就各走各的吧!什么仇恨,一笔勾销?

一想到仇恨,她的手又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这个少年害死了她的爹爹,甚至也几乎害死她!

“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是吗?”辰嫣忽然忍不住恨声责问他。明知道他此刻听不明白,但是那种心痛的感觉让她愤慨莫名,“如果,你曾经有那么一丝的爱过我,又怎么忍心让我去死?”

眼泪,不期然地滑下脸颊。

她背手擦去。

眼前这个被她责问的人,却如木偶般坐着,毫无反应,脸色苍白如鬼,任由她在眼前心急、心痛、心焦,就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果他此刻是清醒的,她倒可以打他、骂他,甚至杀他!

爱与恨同时在她心里交煎,哪一样都放不下。辰嫣蓦地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在他的肩头咬了下去,一直咬到他的鲜血渗了出来,染得她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却一点也去除不了她心中的恨意!

“我说过,如果你敢背叛我便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她咬着他的肩头,狠狠地说。

夕殊依然仿佛不知痛的木偶,怔怔地任由她啃咬折磨。

辰嫣放开了唇齿,看见他的肩头一片血色淋漓,心中一阵莫名的快意!快意之后,又是莫名的一阵酸胀,她伸臂搂住他,胡乱地吻着他的唇齿,染上了一道道血迹,让他原本便艳红妖魅的唇色,更加的艳丽夺目。

她伸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一把推倒在床上,罔顾他一脸的迷惘愕然。她发泄般撕扯着她刚刚为他换上的衣裳,眼眸之中充满了疯狂、痛苦、仇敌、悲伤。一刹那,复杂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统统冲上心头,蒙蔽了一切清醒。

袖子里的首匕,再一次应声而落,脱手而出。

尖锐的寒光,兔起鹘落一道风声掠过耳边,利刃无声地戳入了夕殊染血的肩头。

她的眼中满是血色以及被这血色映衬着的一片艳丽,宛如嗜血的妖媚芍药,要置人于死命。

辰嫣痴痴地低笑,状似癫狂。

笑着,笑着,望住他,望着他满脸的痛苦之色,眼泪又簌簌滑落,一颗颗全跌在他急剧呼吸着的胸膛之上。

她骤然鹿子一般跳下了床榻,急急忙忙地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瓷瓶子。跑回来,咝咝地用首匕裂开他的衣裳,血从伤口里不住地涌出来,染红了床被。她丢了首匕,双手倒上金疮药,覆在夕殊的伤口之上,心中又是一阵阵狠狠的抽搐,身子僵麻了半边。

她窒息着,苍白着一张脸,眼眸乌漆漆毫无生气地瞪住他看,快要分不清这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眼前这个少年,让她这样痛苦地活着。

他生,她生不如死。

他死,她也生不如死。

他就像是扎进了她心头的一根冷锐的寒芒,裹在血肉里,深深的拔不出来,可是只要心每跳动一下,它就狠狠地给她一下尖尖的刺疼。

一颗颗眼泪坠落在他的脸颊,胸膛,甚至是眼眸里,透过一片的迷蒙,他依稀看见一个燕洲打扮的简装少女出现在他的上方。

直觉里,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模样。

她应该是穿着艳丽的衣裳,耳边金光闪闪,艳灿得羞煞天边的红霞。她应该是笑意盈盈,眉目飞扬,甚至指挥若定!

不应该是这样楚楚可怜地垂泪。

夕殊感到头脑一阵阵地发痛发胀。

他伸手想去沾她脸颊上的泪,想必那是假的,不是真的!

两张不同的脸不停地在他的眼前交替,不同的表情,却是同样的一张容颜。

他曾经又为谁痛饮沙场?

“啊……”

他惊恐地欲伸手去抓住自己的头发,去用力地拉拔,但是身体一动不动。

眼睛睁得极大,仿佛要从眼眶里裂了开来一样。

辰嫣被他蓦然的举动惊住,晃了一晃神,她追问道:“你认得我?你认得我是不是?”

一股恨意又从她脸上升起,激荡在眼眸。

“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是谁?”

夕殊嘶声地冲着她叫吼,却是一脸的茫然仓惶,不得要领。

他的眼眸对视着她,焦点几欲凝聚,却每每在凝视着的下一刻颓然散开。

他头疼欲裂,紧紧咬住下唇的牙齿逼出了血来。

“我的头……好痛!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夕殊的鼻息,热烈地喷涌到她近在咫尺的脸颊上,一次又一次地烫帖着她绷紧的横眉怒目的神色。

他的眼眸里,出奇的如泉水般溢满了哀伤,流淌过那一种冷酷的、多情的忧伤又一次浸没了她。

辰嫣伸出手握住他咬紧的双颊,让他放松了唇齿,轻轻俯唇吻住他溢血的唇瓣,吞咽着他的血腥,她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他想起来?

想起她就是那个被他背叛的女子!

手心下触摸着他身上那累累在目的鞭笞的伤痕,心中一寸一寸地软,她想起,那天夜里,他说,你可以为了狼图而杀了我!如果,你真的爱我!等待狼图攻入了龙渊,你要取了凤云丰的首级,祭奠我的在天之灵!

为什么要这样说?

是为了骗她的吗?

如果是骗她的,那么,他却是为了什么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是为了什么而疯的?

“是谁将你害成这样的?”辰嫣追问他。她早已说过,不能让人再伤害他!除非那人踏着她的尸体而过。

将夕殊使劲搂入自己的怀中,抱住他的头,她反身躺下,双眸盯住窗外的竹影,那里凝聚着一丝丝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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