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圣诞假期,我回了趟兴安老家。走过千山万水,猫儿山和灵渠依然是我内心最深的牵挂。我虽然随时可以回家,却不敢经常突然出现,毕竟我现在身份还是一个美国留学生。而我在外游荡多年,日渐年迈的父母双亲自然是非常想念我。
近乡情怯,到了灵渠边上我反而有点惶恐,生怕爸妈发现我的异样,也担心他们会问这问那。
果然刚进家门,老妈就把我拉进房间说起了悄悄话:”语熙啊,之前我们看你聪明又漂亮,担心太多人追你影响学习,一直害怕你太早交男朋友。可是你现在都28岁也不小了,个人问题怎么都没点动静啊?“
”怎么没动静,我都在北京买房子安家了,研究生毕业以后打算回国在北京工作。而且我在杜克大学成绩也很好,将来找工作自然也不发愁。“我连忙辩解道。
”现在倒不是担心你工作的问题,我和你爸都是工作勤勤恳恳负责任的,你也差不了。倒是我们从前担心你早恋,总是要求你洁身自好,你不会到现在还不考虑交男朋友和结婚吧?“
”别瞎操心了,在大城市30岁还不交男朋友的多的是,何况我现在还不到30岁呢。你以为哪里都像兴安小县城,到点不结婚就会被人认为有毛病啊。“
”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你找个贴心的男人一起过日子,什么阶段就要干这个阶段应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这样聊下去也只有尴尬,只好转移话题道:”妈,聊聊别的吧。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啊,我是你亲生的吗?”
老妈奇怪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问?当然了,要不你是哪来的?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管你结婚不结婚呢?”
“我小时候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被外星人绑架之类的吗?”
“越说越离奇,你是想多了吧,还有外星人!你小时候一直正常得很,聪明漂亮,一路过关斩将,到北京上学,全世界工作,我和你爸都为你骄傲,哪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生你之前倒是......我也搞不清,时间久了也不记得了。”
关于我的秘密,估计老妈确实知之甚少。我话锋一转,跟老妈说:“那不说我了,说说老妈吧,半辈子过下来,你觉得最难忘的是哪一段时间?“
”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WEN革十年,毕竟太可怕了,现在都心有余悸。“
”那你这个退休语文老师,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怎么不把所见所闻和思考写下来警示后人?我读过一些所谓的伤痕文学,其实也没有深刻的反思过。“
”是不愿意写。我和你爸都是亲身经历,虽然都没有伤害过‘联指’或是‘422’(两个派系)里面的任何人,但是WEN革就像我们这代人的心理创伤,宁可选择性遗忘,也不愿意把它揭开给人看。你不知道,我的一个女同学前一天还打了鸡血一样跟我说要去锻炼锻炼,第二天就跟我们天人永隔了,你没见过死亡,不知道有时候热血沸腾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据说WEN革不仅搞一次,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要不我和你爸为什么从小教导你们不要议论政治,更不要参与任何政治运动。就是当年亲眼见到你爸班上的一个男同学,不是议论大政方针,仅仅说了一句‘江青还不是依靠毛主席’,结果呢被同学举报,临毕业分配还被抓了!出身这么好还住了十年牛棚,人生也整个被改写了。“
”人性太复杂了,有爱和包容的一面,也有贪婪、残忍、自私的一面。可能就像他说的,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人类因为有活下去和繁衍后代的需要,与生俱来的带着人性的弱点。“老妈的话让我有所思量,不小心就自言自语说了出来。
”他是谁?现在在哪?“老妈倒是很八卦,立刻发现了我的语气和眼神的变化。
”没什么,我的大学同学而已。现在在美国工作,和我不在一个城市了。“
”说起美国,当年要不是WEN革结束了,我们也不敢想象,还能用美国的基因筛查手段生下你。你可能不知道,之前你曾有个哥哥,因为一种非常罕见的基因遗传病,一岁不到就夭折了。我和你爸因为担心我们都有这种隐性的特殊基因,差点都不敢再要孩子了,后来机缘巧合,知道美国竟然已经有基因筛查的技术,而且有人愿意资助我们做全面的检查,后来知道你”非常完美、非常健康“,我们才敢把你生下来,真是谢天谢地呢!“
还有这回事,难道这就是天狼星B的基因测试实验吗?他们有多大势力,在地球找了多少代言人,居然能找到兴安这种小县城里来!而我之前都没听我爸妈说过,他们可能觉得没必要和我提这种事情吧。可是我再细问,老妈也并不知道太多的信息,只知道有人出钱帮助自己生下了没得遗传病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