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地盖上戮歌谣
九泉方下是魂殇
若问几渡云天人
只许梅莲曳墟原
花落雪融的极目处,是醉白的林,沙黄的丘。
丘在林前若黄色的河,阻隔着他们前进的步伐。
可风碧尘四人的脚下似乎空空也也,向前一步便是黄丘,如河一般的黄丘。
除了走入这片黄色的沙丘,风碧尘四人别无所选,没有回头的路,这便是出云。
没有谁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风碧尘在看到那双目时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之后,果真四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是入梦,而是真实。
如若说这个被风碧尘四人走入的世界是一条飘摇在时空之河中的鱼,那么他们便像鱼饵一样,将这个世界钓了过来,而谁又会是执杆的人呢?
这沙丘,这黄,若落叶一般,将大地铺得松松软软。
每一步下去便是一个深深的印子,当脚从里面拔出来便会带起一篷的沙,像水一样又洒落回去。
此地此境,却勾出了风碧尘心中的另一副景。
那个景中也是一片沙地,沙没有这般黄,是极为暗淡的黄,可却参杂着耀眼的黄,那是金宝,那里的沙是折戟沙。
像是踩碎了一面镜子,支离破碎,风碧尘四人在碎镜中不停地找着路,可找着找着,便照到了自己,照到了心底的深处。
几人竟齐齐迷失在里面,面色无不痴嗳。
无论是风碧尘还是轻侯,亦或是兰蝶衣和呼沧阳都以为自己仍是在黄沙之中前行,而那片醉白的林似就在不远处。
玫瑰没有迷失,因为她不在黄沙之中,也便没有在迷离沙中。
玫瑰在魂海内,不停地喊叫,可风碧尘的魂海仍旧是波澜不惊,像睡了一样。
玫瑰有些急了,其他几人倒是与其无关,可风碧尘却关乎重大。
每在黄沙内深陷一步,风碧尘身上的裕气便会少了一分,若是当裕气被迷离沙耗尽,玫瑰也无法预料会有何事发生,因为明扬的记忆中对这里知之甚少,可她能够感觉到,那时,只怕会有极为不好的事发生。
玫瑰还没有睁开眼,便听到了一串串脆铃般的笑声,笑声从发声的地方传到极远处,惹了无数风情。
玫瑰不知为何,竟然一时有些痴醉了。
“这便是他的记忆?”
迷离沙不同一般,可玫瑰知道只有与风碧尘深陷同样的地方,才有机会将其唤醒。
哪怕知晓,这样极有可能她自己也无法走出,可玫瑰还是选择随着风碧尘留下的余迹追了下去。
“嗯”
玫瑰咦声。
玫瑰没有想到,走入的记忆中竟也有一片沙地。
若是明扬的灵还在,便会知晓这是何处,奈何当时明扬让玫瑰的旧灵陷入了沉眠。
玫瑰自然不知晓这里是走向无光峰必经的折戟沙地。
笑声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娃娃,女娃生得极为喜丽,眉梢弯弯似月,容光成了月下的光,落入这片沙地之中。
唐丫丫将手中捏成团的折戟沙砸到头菇白的头上,沙团在头菇白的脑袋上炸成了一朵稀巴烂的花。
一些细沙与泥水混在一起,流了下来,流到头菇白的嘴角。
头菇白“呸呸”地向外吐着沙水,“呸呸”地向着唐丫丫追去。
唐丫丫大叫一声,
“尘哥哥”..
“快救我啊”
手上的另一团沙便直接呼在了头菇白的脸上,头菇白直接跌了个狗啃屎。
风碧尘哪里顾得上唐丫丫,李霄儿个头虽然小了一截,可也是追得风碧尘东躲西串。
此时风碧尘还是一头黑色的头发,头发夹在风里,笑声便挂在发丝上。
焖黄在左,李霄儿便在右,李霄儿在左的时候,焖黄便在右了,风碧尘被两个人追着。
当李霄儿两人手空空的时候,风碧尘又追着两个人跑,可风碧尘终究是追的少跑的多。
正是春光最欢的时候,阳光也不刺目,可玫瑰的红衣却极为刺目,阳光似乎都缩了缩。
风碧尘犹疑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红衣女子,然后回身望着渐渐停下脚步的唐丫丫四人,
“你们认识吗?”
唐丫丫摇了摇头,风碧尘转回头时,四人眼中竟露出凶光,像荒野中的狼,死死盯着缓步而来的玫瑰。
风碧尘忽地感到了一股冷风,拉了拉衣襟,可仍是冷。
玫瑰没有说任何话,她知道,这种境况下,说什么都不过是虚妄。
所以她选择了最有效,当然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从风碧尘身边走过时,玫瑰哪怕一个余光都没有放在风碧尘身上,哪怕这是他应该唤醒的人。
玫瑰的红衣在沙地上被浸了少许的水,像极了一把红色的刀,在地上拉出一条直直线。
许是看到了凛凛的刀光,沙地上的唐丫丫与李霄儿等人竟然露出了一些惧意,就像看到了阳光的阴影,不停地向后退。
无路可退时,便是獠牙露出的时候。
谎言最害怕的便是真实,若是记忆也在谎言里面,自然也是怕的。
风碧尘是真实的,玫瑰也是真实的,而余下的便是谎言。
迷失的风碧尘自然无法拆穿,因为这是他的谎言,能揭穿的也就只有玫瑰了。
没有狂涌的鲜血,这段记忆却被斩得七零八碎。
虚假再也藏不住了,索性就不再遮掩。
没有了唐丫丫,自然也没有了李霄儿、头菇白和焖黄。
风碧尘愣愣地看着红衣前的眼睛,红衣前的利爪,红衣前的獠牙与宣发。
这是一个没有身子的怪物,身体像被吃掉了一样,只剩下眼睛、爪子、獠牙以及头发。
“哇呀,哇呀,哇呀”
怪物的叫声像审判一样,抽打在风碧尘身上,那是一种痛,撕裂更扯心。
风碧尘跪在地上,头已经陷入了折戟沙中,发丝还是黑黝黝,可却有那么一些已经发绿。
玫瑰的手抓着利爪,利爪刺入了露白一样的肌肤,红衣更红了,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玫瑰的笑在怪物眼中更像一个怪物。
无论怪物做何种努力,利爪都无法拔出来,反而愈陷愈深。
玫瑰脚下的血,已经流到了风碧尘身前,风碧尘的发丝变化便更快了。
像流落在了天昏地暗之中,风碧尘看不到眼前的景象。
只听到两个声音,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当一个声音终于盖住了另一个声音时,风碧尘缓缓地睁开了眼。
玫瑰身上的血已经流尽,身体除了红便是白,红白红白,是盛烈过后的残,像炽火中炭裹着的灰。
风碧尘扶住瘫倒的玫瑰,将玫瑰的头搭在自己的肩际,绿色的发丝和红衣上的血沾在一起,像烛丝搅在蜡中一样,紧紧相连。
玫瑰倒下了,怪物也倒下了,怪物并不是真正的怪物,风碧尘醒了,那么充满谎言的记忆也就埋入了这暗沙之中。
风碧尘一只手抱着玫瑰,另一只手向前一伸,怪物那本应有身体的地方滴下了一溜的光。
光如水一样滴入风碧尘的眼井中,沉到茫茫的魂海里。
玫瑰被风碧尘放在魂海内,像一个婴孩一样躺在红荼中,身体上没有一丝血迹,可那露出的苍白却清晰可见。
风碧尘醒来时,脚下是黄沙,可却也不是黄沙,每一粒黄沙上都有一只细小的眼睛,像黄沙一样的眼睛。
无论是风碧尘还是余下的三人,都没有迈出一步。
若是一只橘眼,谁都可以走过去,可这里是一地的橘眼。
橘眼是极为弱小,甚至都难以称得上灵物的灵物,风碧尘也从来没有听闻过会有这么多的橘眼。
橘眼最惧怕的便是裕,无论是何种裕,都是橘眼的克星。可橘眼却又以裕为食,只不过是以无属的裕为食。
风碧尘脚下轻轻一震,风裕便落入了黄沙之中。
风裕火一样烧了过去,橘眼滋滋发响,黄色的火焰在黄沙之中越来越狂,张牙舞爪,像发出了邪魅的笑。
轻侯、呼沧阳与兰蝶衣醒来时,黄沙已尽,橘眼始灰。
脚前的土地也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截截断去的残墙,立在白线前面,白线之后白林依旧醉摇着,像叠衣一样。
无论是风碧尘,还是另外三人,都没有立刻踏上这片黑红色的土地。
除了橘眼之外,谁都无法确定,还隐藏着什么。
黑红色的土地十分诡异,像一条河流一样,缓缓而动,可细细看去又没有丝毫的动静。
一点暖风从那边呼了过来,大地陷入了寂静,而四个出桥的念者也落入了沉默。
四人中不知是谁,深出了一口气,与风碧尘的脚步声一起落入了黑红色的大地上。
余下的三人随着风碧尘的脚步向前而行,走在最前方的风碧尘就像一面旗一样,将大家引向白林的方向。
两步,三步,惊了一样,风碧尘四人忽地停住了脚步。
“那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兰蝶衣深吸了口气,死死盯着前方墙角废墟下的一溜白。
风碧尘凝视着那微微起白的花,花有两重,一重如梅,一重似莲。
“这,难道是...”
呼沧阳难以置信的吞吐道。
“梅莲。”轻侯发出顿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