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闻雪寒,见雪清,独不披雪。任他城外,雪天地凉,城中依旧似春,这便是闻雪城。
算上初来,这是风碧尘第三次见这座城了,却快成了老相识了。
每一次都是过眼客,这次似也不能例外,风碧尘身后跟着黄本鸡和红泫,站在了城下,顶着城外的风雪,进了城内的春。
这次来,风碧尘没有以任何灵物的外身模样行走,其实过往风碧尘都不需如此。
风碧尘只需要由外能够被其他灵物感受到那股灵物特有的灵气,其人类的身份也就不会在这片天地中被识破,毕竟这天地中虽以人身行走的灵物不算极多,可也并不是如黄本鸡说的那般少。
风碧尘在红泫这里知晓了这些后,便以为黄本鸡让自己无论是以猴或狼的灵身现于灵物前,仅仅是为了满足他的怪趣。
可红泫那一手灵气加身的手段使出后,风碧尘方知道,这只鸡是手段不行。
只是有一点,令风碧尘始终难以明了,红泫明明是血极限界中的灵物,可为何对自己人类的身份似乎丝毫不在意。
还是人类的身样舒服些,风碧尘这般想着。
风碧尘三人需要的传送阵,凡是来到闻雪城中的灵物都知晓,可却从未有灵物成功用过这个传送阵,哪怕山林间有传言:
这传送阵到的地方,便是那座传说中的城,那座红月升平之前,泽空最伟大的城。
红月升平之后,这闻雪城,因为这个传送阵,也曾极度的繁盛,可传说无法证实,灵物也就失去了再来此处的由头,闻雪城也就和城外的雪一样,变得冷清。
“黄本鸡,你确定是这块大石?”
风碧尘眼神灼灼的看着黄本鸡,上次来时,甚至自己被勾魂绡迷了神魂时,这只鸡都丝毫没有提过,是这块斑驳了无数黑点,紧紧压着勾魂绡的小山一样的大石头。
“额...”
黄本鸡支支吾吾地说了那个传说后,风碧尘当真想用鞋板子把那鸡头拍到泥土中去,牙齿呲得紧紧的。
黄本鸡解释道
“小子你想,你要的东西,不是在那座城里吗?虽然我这是上次跑路听那些灵物途说的,可也是一个关于那座城的一个极大的线索啊。”
“你说这是线索,这从来没人成功过的事,你给我说是线索。”
风碧尘看着眼前的大石,只觉得是堵在了心里
“好大一个线索”
红泫干巴巴地看着风碧尘,
“你们在说什么呀,是要进那个门吗?”
“门?”
风碧尘和黄本鸡惊了闪电一样,猝看着红泫。
红泫手指向的方向正是那块大石头。
“你看到了门?”风碧尘问道
红泫对着风碧尘点了点头
“那你能带我们进去吗?”
红泫只觉得风碧尘的眼光灼得自己有些痛,头像树下快要垮掉的枝,挲着风地摇摆。
“我们谁都进不去耶,红泫也想去那里,那里的味道很远,可红泫能闻道那股香。”
“小子,如何,这说明这里真的有传送阵。”黄本鸡嘿嘿一笑。
“那又如何?都进不去。”
“以本鸡看来,这传送阵该是有限制的,你试想一下,几乎所有的灵物都无法通过这传送阵,那说明什么?”
“什么?”风碧尘道
“这根本不是为灵物准备的传送阵,或者说这传送阵就是为了限制灵物而设。”
黄本鸡此时说出此番话,变得极为认真,甚至眼神有股肃杀,如同将城外的寒引到了城内一样。
闻雪城不是水庭城,城中是不会有水泽的,可此时,城中却诡异的多了许多水泽,这些水泽碌碌地在巨石上飘着,像一朵朵透明的水云,与那天水云更有几分相似。
红泫瞧着那一朵朵的云,喊道“红泫我看到你了哦”
水云慢慢地聚在了一起,揉成了一个浅浅淡淡的影子,影子中是一个白面男子,那一双抽芽的手比面上更白,长长的蛇尾随意地拖在半空中。
水云是从空中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就像搭了一座无形的阶梯供他驱使。
水云皱着眉,快要皱进了眼帘中,又拨开了眼帘,方看着舒坦了些。
“你为什么偷听我们?”
红泫指着水云的鼻子,一副问罪的模样。
“你叫红泫?”
水云只是淡淡地看了眼风碧尘,风碧尘便觉得心中翻了江海般闷着胸,浓重的血腥味在心间左右徘徊。
这样一个眼神,风碧尘便难受得厉害,这该是多厉害的人物。
黄本鸡瞪着眼,
“啧啧,好厉害的人物,欺负小娃娃倒是有些手段。”
黄本鸡话说得隐晦不明,可水云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黄本鸡嘲笑自己。
风碧尘竟一下舒畅正常了,黄本鸡的鸡爪子只是那么紧紧地抓了自己一下,虽然腿上传来的感觉有些痛,可这股痛将所有的郁气都排遣了个干净。
水云没有理会黄本鸡,而是对着红泫道
“巧得厉害,我家先祖也是叫红泫。”
水云没有等红泫回答,而是看着红泫脚上的红鞋子。
“先祖也有这样一双红鞋子。”
闻雪城中还是那副俏丽模样,烟腾紫绿,只是这股生气到了风碧尘几人脚下,便有些不太一样了。
冷雾紧紧贴着地面,盖住了烟尘,也将水云的蛇尾给若隐若现的藏了起来。
“倒是不知,你和先祖又是什么关系?”
“红泫可不是你的祖宗,红泫还小呢,你都长这么大了,不要乱认祖宗。”
红泫眨着眼,一本正经的对着水云道。
水云竟然也没有生气,倒是黄本鸡在一旁“咯咯”地笑得冷,尖厉着嘴,着实看着有些可恶,可在风碧尘眼中,黄本鸡倒是难得可爱了一回。
水云的左手像一抹水布,轻轻地在右手上滑了滑,滑到手腕处,又滑回指尖,来来回回了几次。
“你的事,我现在没什么兴致,不过应该会有很多人有兴趣的。”
水云算是回应了黄本鸡。
“你自然不是先祖,只是,你用了先祖之名,又拿了先祖之物,我身为先祖的血脉,不来予些说法,是有愧先祖的。”
“哼,你在说什么,你有愧就去拜呀,不要耽误红泫吃香香的好事。”
风碧尘见黄本鸡眼睛一转,便知道这货不安好心。
黄本鸡对着红泫道
“小怪物,他这是想抢你的鞋子,让你光着脚丫,你说地上该多不舒服啊。”
红泫方将眼中的眼珠子翻成白珠子,水云便退到了城外,身后的影子,迟钝了许久,在原处久久没有散开。
“咦,跑得还挺快。”
水云站在城外,白面的脸上微微怒的有些上红,可又无奈的紧,双眼如将闻雪城的墙体挖了去,看着大石旁的红泫。
“当真是先祖之物,只是,先祖之物当有灵,她又怎可供使。”
水云虽不是蝇黑白之流,可也经不住八音拍板,这血空下,也只有另外四灵方不惧此神通。
八音之下,一音一神通,八音俱出,天地和鸣,这是淼蛇闻经血极限界的神通,也是水云所渴望的神通。
水云身为淼蛇一族的族长,自然比别人知晓得更多,八音拍板不仅仅是淼蛇红泫的神通,其中甚至隐有红泫成升灵之秘。
水云没有再进城,哪怕他如今的境界是都灵大圆满,只差最后一步升灵,面对红鞋子下的八音拍板,也是无可奈何的,这便是灵与都灵。
小女孩模样的红泫并不是真正的灵境,境界甚至模糊难明,已然能够凭着驱使红鞋子八音拍板令水云忌惮。
升灵与否,对灵物而言便是登天与否,他水云一日没有升灵,便与那蝼蚁同着一个天地。
“吾等,生天地,为灵。”水云说了这番话后,竟然就此离去了。
水乾十分确信自己的气息没有泄漏一丝一毫,可水云这又是为何?
“哼,自以为是的家伙。”
风碧尘斜下的背影像一郭树影,此时树影更是黑了许多分,比其他暗得更浓。
若是水云的神通像白色的云一样,藏不住,那么水乾的神通便是云下的影,睁大了眼,也难以察觉。
可即使如此,也不会令黄本鸡和红泫同时被蒙蔽。
水乾不知晓黄本鸡与红泫的厉害,可水云知晓。
水云就这样离开了,水乾完美的融入了风碧尘的影子下,只是就连水乾也没发现,这个影子中的棱边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就像水云婉笑露出的一点白。
“他就如此走了?”
风碧尘总觉得这是有些不寻常。
“那又能如何。鞋板一出,该走的,不该走的,都得走。”黄本鸡道,说得便是他的神通一般。
水乾就像死在了风碧尘的影子中,没有任何生息漏出来。
“那这传送阵要如何?”
风碧尘看着黄本鸡,黄本鸡却反过来盯着风碧尘,就连红泫也将风碧尘盯着。
“既然这传送阵是禁灵的,便只有你能试试了。”黄本鸡道
风碧尘没有想到,当真如黄本鸡猜测的那般。
踏入传送阵时,风碧尘还有些失意,难以置信。
而这传送阵又与风碧尘所经历过的传送阵有些不同,像走入了一个虚无的通道。
风碧尘感觉自己的身体如鸿羽,在其中飘过,身下却是一片绚丽极了的山海,山若鳍背,海似白腹,婴歌的鲸吟唱响扣扣地入了心弦。
风碧尘只觉自己看到了一头轻歌的白鲸,心绪却一勒一勒地发紧,不知落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