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是眼前之人还是眼前之景,都不是风碧尘神海中所俱现出的景象。
所有的一切就似镜照物一般印在风碧尘的瞳孔之中。
“灵、灵...”沙哑的声腔在墓中回荡,似丧钟长鸣。
石宗天看了眼风碧尘,又看了眼关大白,放声大笑。
菩提一颗接一颗,若漫天星辰,如果细细看去会发现,每颗菩提上都有一根淡淡的黑色火苗。
关大白自是清楚,菩提也非当年的那一株菩提。
呼吸间,星罗棋布的菩提留下无数黑色的轨迹,在白鹤长鸣卷翅之时化为一个被黑色火焰覆盖的断掌,断掌伴着无数破碎的音节,一拍而下。
白鹤卷翅便是仙人指,一指能断天。未待断掌拍下之时,白鹤的那仙人指主动迎了上去。
在两者相距毫厘之时,掌未触到指,白鹤未遇菩提。
那毫厘之间的空气似乎一下被抽了去,无论是那如横山大岳的断掌,还是那似一截柳枝的仙人指,都无法寸进一丝一毫。
一股又一股的黑色风暴在断掌四周咆哮,而仙人指下的金光却是始终如同平静的湖面一样,不起波澜。
...
顾舒舒猛地一抬头,看着四周,“这是?”。
只见四个男孩与一个女孩在一条河中,一边相互扑打着水,一边欢闹着。
一肩绿发,不是风碧尘又是何人。顾舒舒不停地在心中直呼“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能进入到他的梦中来。”
顾舒舒,深深的吸了口气,仍旧觉得这不可思议,这绝对不是一个新子可以做到的。
顾舒舒又摇了摇头,告诉自己,现在这并不重要,对,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风碧尘找到出口。可顾舒舒环顾了一周,如何也没看到有像出口的地方。
这里当然不会有出口,因为这是在风碧尘梦里,出口只会在风碧尘自己的心里。
顾舒舒试着喊了声:“风碧尘!”
好不容易从那片虚无中摆脱出来,风碧尘来到了石村旁的那条乔河上。
一出现在乔河,便有四人,不停地对风碧尘喊:“来啊,来啊。”
风碧尘站在岸上,而唐丫丫、焖黄四人站在河里,风碧尘仍旧不认识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指了指自己:“你们认识我?”
“你在说什么呢?碧尘”唐丫丫略带娇气的回道。
风碧尘的脚仍然在岸上,虽然并不确定,可风碧尘感到无比的熟悉,无论是岸旁抽青的柳枝,还是河水中漾起的水波,亦或是眼前四个人。
“还不下来,风碧尘,赶紧玩完了还要回去吃饭呢?”一个似顶着白头菇的少年对着风碧尘摇手。
“哦,原来自己是叫风碧尘。”再没有迟疑,风碧尘加入了他们的游戏中。
“风碧尘”
嗯?又有人在叫自己,风碧尘转头看到岸上,一个女子,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
河水中的唐丫丫,狠狠地盯着顾舒舒,眼中凶光毕露。
顾舒舒被唐丫丫这样盯着,本就怯弱的她不由往后退了退,可转念一想,这是在梦里,我怕她作甚。
刚后撤的脚转而向前一跨,绷着嘴,瞪着唐丫丫,似乎在说:“哼,我才不怕你。”
墓中,顾舒舒紧紧闭着眼,额头上冒出一颗又一颗汗珠,神色更是变得慌乱了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唐丫丫猛地窜出河中,把顾舒舒扑到在地。顾舒舒一下被唐丫丫压在了身下,不停地扭曲着身体,用手低着脖颈,而唐丫丫的双手就像两个钳子一样,死死地掐着顾舒舒。
眼睛往上看时,顾舒舒看到了另外一双黑色的眼睛,没有瞳白,就像见到了黑夜一样。
风碧尘见状,紧跟着爬上河岸。一下把唐丫丫掀开了,将顾舒舒从地上扶了起来,风碧尘便看见这本有些熟悉的人一下就十分陌生,一双黑色的眼睛充满诡异。
“碧尘哥哥,是我啊”唐丫丫并没有像顾舒舒担心的那样又一下扑过来。
顾舒舒看到河中本来还有三个男孩,可突然有两个化为一股黑烟被不知起于何处的风一吹而散。
剩下的唯一一个还在河中的男孩看起来比几人都小了好些年岁。
最小的男孩,将手放在身后,一步一步,裤腿上淌着哗啦啦的河水,留下一条水迹,李霄儿站在风碧尘身旁,仰着头,咧嘴笑了笑,眼睛中没有渗人的黑色,却满是泪水。
“碧尘哥哥,丫丫姐将希望给了我,现在我把希望在给你,带着我们的希望走出去。”
那是一把黑色的匕首,不同于黑烟的黑色,而是血的黑色,浓烈到极处的血才会有的黑色。
匕首没有插在唐丫丫身上,也没有插在顾舒舒或者风碧尘身上,匕首还在李霄儿的手上,而同样也进入到了他的胸膛。
血沫顺着李霄儿的嘴角流下,“有鱼”声音和细蚊一样几乎难闻,转而李霄儿又看着顾舒舒,眼中全是感激。
顾舒舒并不知道为何这个小男孩会这样看着自己,可是却能感到自己的心不停地在颤抖。
风碧尘脑中似受到了无数撞击,一个又一个画面接踵而至,似过了十几个年华,又似叶落间。
“不,李霄儿,你在干什么?”风碧尘双手扶住李霄儿身前的匕首,血迹沾满了双手也不见止住。
“用这把匕首帮丫丫姐姐解脱,快!”李霄儿眼神坚定的看着风碧尘,似乎没有一点疼痛。
在唐丫丫看到李霄儿手中的那把匕首时,黑色的眼睛竟然有了灵动,却是一种恐惧,双脚不停的后移。
在风碧尘扶住李霄儿时,唐丫丫终于被这本能上的惧怕占据了主导,只闻一声噗通的水声,随后顾舒舒便看到唐丫丫跃入河中,溅起一片水花。
李霄儿缓缓地闭上了眼,哪怕还来不及留恋最后一眼,还来不及长大,来不及说再见。
...
日照城中,王心兰抬头望了眼天空,又望了望西角巷中的那株老树,只是看到一对并肩而行的夫妇说笑着,并没有看到王行天。
王心兰心中不免担忧,父亲从来就没有离开这么久过,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唉!”
“小姑奶奶,放心吧!你父亲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瞧你,这愁模样!”王心兰弯眉一笑,又有了满面春风。“嗯,知道啦,葛姨。”王心兰看着隔壁铺子的葛姨,露出令人舒心的笑容。
“既然你父亲说了,你这几日由我照料,你可得给姨舒畅着心,我才能给你父亲交代。”王心兰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却是心间募地一猝,然后便听见屋中响起了摔碰的声音。
王心兰急急冲到屋中一看,却是那只淘气猫将自己放在妆台的小石雕打到地上,好在李霄做的小石雕并不是瓷物。王心兰拍了拍胸口,吐口气,随即上前揪着淘气猫的耳朵,轻轻拍了下“让你这小家伙不听话,这都是第几次了。”
淘气猫喵了声,用小脑袋不停地拱着王心兰葱白的小手。
“行啦,用不着讨好我了,淘气的家伙。”王心兰轻轻抚了抚这小石雕,会心一笑,满是欢喜。
...
“谢谢你。”风碧尘恳切的对顾舒舒道。
“不用谢,我什么也没做啊!”
风碧尘看着隔了几里地外的石村,开口道:“你来到这便已经够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这应该是你的梦,我是不应该出现的。”
“我本不会这样想起自己是谁,若是你不来,我或许会一直沉入梦中”
“好了,我们该出去了。”
顾舒舒犹疑了片刻还是道:“那他们?”风碧尘看了眼河岸的土堆,沉默不语。
墓中,顾舒舒砰地倒在了地上,倒地前似乎看到了幻影一样,迷迷糊糊、重重叠叠。
披着绿发的风碧尘站了起来,随之而动的还有其头顶的那颗定天珠,就连墓中的血气都被其牵扯得翻滚汹涌,似虎狼的利爪般咆哮着。
风碧尘的双眼已经恢复清明,看到了倒成一片的新子与上贤,也看到了瘫坐在地,付出极大代价的京凉、聂琳、桐笑吟和柳雪荼。
虽然猎灵阵已经停止了吸取裕气,可现在窍穴中还余有裕气的也仅仅寥寥几人。
风碧尘感觉身体很冷,有些不知所措。京凉吐了口浊气:“小子,在愣什么愣。”
风碧尘转过头看着京凉,眼神有些呆滞,京凉十分气恼:这是救了个傻子吗?费这么大劲。
白鹤与关大白立身在众人身前,而石宗天与菩提在石塔上俯视着众人,就如看着一群蝼蚁。
关大白与石宗天十分默契的双双停止了手中的念印。
“白仙果然是白仙,这都能让你得偿。”石宗天看着关大白。
风碧尘仰望着石塔上的石宗天,十分陌生,又十分熟悉,脑中闪动着的是一个爱站在二楼看着夕阳的苍老身形,不由怒吼:“你是何人,对我老爹做了什么?”
石宗天的脸不停地在中年与老年中变换,却是丝毫不理会风碧尘,眼中尽是不屑。
“傻孩子,他就是你口中的老爹。”关大白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