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定在了次日,正是天师府测出的良辰吉日。
周天子带着数万人的队伍共同攀爬岐山,直至到达岐山的山顶,数里的队伍就这样围绕着先人开辟出来的道路一步一步的想着山顶走去,出了周天子外其余人等都是步行,所以到达山顶只是已进正午。
山顶的高庙之中,随行的礼官们朗声唱诵着祭文,庙外无数煮熟的牛、羊、猪被倒进祭品坑中,不多时便填满了这个原本用以坑杀一千童子的巨坑。
周天子跪在祭台前,身后的文武百官几乎是紧紧的贴着地面的跪在周天子的后面,加上一些诸侯贵族,人数多达数百人,好在高庙甚大,完全可以容下。
天师府的礼官,手持象征着上天的圭币与束帛,静立与昊天上帝的塑像之前,此时的他代表着上天,不受君臣礼法的束缚,故能接受周天子的跪拜。
秦斌置身于高庙中央,耳中能听道的只有礼官们抑扬顿挫的吟诵以及高庙中编钟的配乐声。
过了一会儿,礼官们唱诵完了祭文,然后便有专人接过他们手上的帛书,丢到高庙外的祭品坑中,四面各一份,正好四份。
处理好祭文后,只见那四名礼官慢慢躬身来到昊天上帝的塑像前,三叩九拜,神情恭敬的道:“周幽元年九月,臣谨奏昊天上帝:周得贤王姬宫湦,自登基以来,上尊天家,下安黎民,大周境内国泰民安,特厚颜拜请上帝,保我大周万世昌盛。”
这是自古以来新王登基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程序——向上天祈福,王为天子,天为王父,后世的史书上这被定义为了军权的神化,是无稽之谈,但接下来的所见所闻,却使得秦斌彻底的惊呆了。
按照往年的情形,这个时候随便整出来一点异像,在编一下就能顺利的获得所谓的昊天上帝的庇佑了,至于制造异像的方法?这种东西早在商朝就泛滥了。
依着程序,周天子叩首再叩首。
然后,秦斌就看见那名代表着上天的礼官神神叨叨的说道:“恭贺圣天子,龟甲占以吉兆,昊天上帝受此祭品,永保大......”
话刚说道一半,只见那名礼官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起来,浑身一阵剧烈的抽搐后瘫软在地,秦斌一开始开以为这是祭祀流程的一环呢,知道他看见那名礼官竟然凭空的浮了起来,就这样漂浮在周天子的面前,用他那双没有一丝黑色的惨白眼睛死死的盯着周天子。
“幽王姬宫湦?”那礼官并为张嘴,而在场的众人包括秦斌却能清楚的听到声音,那声音中充斥的是不屑、藐视,仿佛只是在面对着一只蝼蚁罢了。
“正是孤,不知上天有何指教?”周天子道出了那人的身份,区区礼官,怎么可能用如此诡异的姿态和天子对话。
“我乃天使,来传达一个消息,望王谨记于心。”
“说吧。”
“大周侍奉上天以进三百年,如今到了王这儿,却少了很多该有的祭品啊,天中众神很是不喜!”
“上天容禀,孤之子民,生而养之何其艰难,孤不忍他们受丧子之痛,遂以牛羊替之,望上天怜悯世人。”
“王所言差亦,上天保你大周安康,何止万民受幸,区区一千童子,王都不愿吗?”声音的语气显得很是不耐烦,“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众神只等一日,望王您能在一年之内想明白了,否则,呵呵。”说完那名礼官便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秦斌走近一看,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
周天子沉默着走出了高庙,外面原本晴朗的天气现在却一片电闪雷鸣,庙外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一脸敬畏的向着上天祷告着什么。
周天子看了一下在天威面前瑟瑟发抖的众人坚定的说道:“既为孤之子民,孤定会护他们周全,纵使粉身碎骨,又如何?”
然而此时的秦斌却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事,一年?一年之后不正好是幽王二年吗?三川地震不也正好发生在幽王二年吗?巧合?还是所谓的天的惩罚?
画面不断的闪过,时间飞速的流逝,在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周天子始终没有同意天使所说的一千童子的祭品。
幽王二年九月,正好是祭天的同一天,此时的周天子身着君王正装,跪坐于空旷的宫殿之中,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直到那个声音的响起,才缓缓睁开双眼。
声音丝毫未变,依旧用着那样的不屑与藐视的语气说道:“这代的周王看样子很有骨气啊,区区蝼蚁,也敢违逆上天,当真是不知死活。”
随着声音的传来,宫殿的阴影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影,通体环绕着黑芒,分辨不出面貌。
“孤之子民,任何一个都不会白白的去死。”周天子缓缓的站起身来,拔出了他的佩剑,指着那天使说道。
“哈哈哈,多少年了,上个反抗的家伙是谁来着,好像是被活活烧死了。”天使大笑着说道,“对了还是你祖宗亲自动的手呢,纣王知道不?变成了遗臭万年的家伙,你姬宫湦也想步他的后尘吗?”
“唯一死尔,孤之子民,不容欺压。”周天子大笑一声,挥剑砍向了天使,宝剑准确无误的击中穿了那道黑影的胸膛。
但是那声音却仍未消失:“哈哈哈,好一个周天子,看来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但看看你的子民们怕不怕死,期待着天的怒火吧。”
随着声音渐远,人影上的黑芒消散而去,露出了真容,竟然是那名叫做伯阳甫的大臣。
此时的伯阳甫心脏被击穿,满身都是鲜血,只见他如回光返照一般,猛地起身,一把抓住周天子说道:“王,上天不仁,降灾与贤王,恐大周将倾啊,镐京之地,三川环流,毗邻岐山,定有天灾,王需谨防。”说完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喷出了几大口鲜血。
“来人,穿速太......”周天子话还没说完,只见伯阳甫拉住了他道:“王,臣时命不久亦,无需费心了,我王贤明,定可保万民安康,王既决心逆天而行,就需致死不悔,臣,臣......”
伯阳甫抓住周天子的手缓缓的掉落了下去,他已经走了,带着期待与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