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峡谷,雾气弥漫,连头顶的天空也模糊得很,只看到两侧峭拔的山崖直插云霄。回望来路,雾霭中谷口的轮廓已被森森的阴影掩去大半。身旁,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前方,山谷像一条灰色的长绳蜿蜒远去,直至消失在云雾里。
松涛阵阵,夹杂着不时响起的野兽的咆哮和尖啸,使原本就幽暗的峡谷中更显得阴森。罗杰心中隐隐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多数的意见真的总是对的吗?他不禁问自己。
冷风云离开后,他主张继续原来的远游,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蓝铭、梅逐香绝对想不到他们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原定的路线上,只要适当地化化妆应该不会被发现。可是,尹延和方林却极力主张进入这神秘的“狰狞谷”,并且野心勃勃地要征服这伊斯特最凶险的禁地。而一向沉默的齐律竟也支持他们。于是,罗杰自食其果:按照他提出的“每个人都有权坚持自己的意见,出现矛盾时以多数为准”的原则,无论东方琳支持哪一方,他们都注定要踏上这片无数伊斯特勇士的葬身之地。
“狰狞谷”位于伊都城南的文川镇西部,是一个大峡谷,但至今不知道它通向哪里、有多长多深,因为至今还没有人能够深入峡谷内部。据说,峡谷中地形复杂、气候多变,而且充满了各种离奇的怪兽。几百年来,无数的伊斯特勇士试图挑战这神秘的禁地,但最终都埋尸荒野。
我们会成为第一批征服者吗?罗杰看着前方持剑严阵以待的尹延和方林,想道。
阳光从头顶山崖间狭窄的缝隙中照进来,浓雾渐渐淡去,但仍然有薄纱般的山岚在身边飘来飘去。峡谷两侧,陡峭的山崖上粉红色的野花正开得热烈开得绚烂,满山遍野,泼泼洒洒,触目之处都是粉红色的火焰,如灿烂的云霞,从眼前一直延伸到天边。更高处,苍翠的针叶林郁郁葱葱,在风中不时发出阵阵轰鸣,如大海的涛声,悠远而深沉。在蓝天白云之中,一座座巍峨的山峰直插云霄。即使在盛夏,峰顶依然白雪皑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绚目的银光。
蓝天、雪峰、绿林、花海。就连身边的荆棘都开满了金黄的花朵。清澈见底的小溪在身旁轻轻呢喃着歌声。清凉的空气中充满了淡淡的花香。
“好美呀!”东方琳叫道。
“是啊!这哪里是那个传说中的魔鬼峡谷,这简直就是仙境!”尹延也不禁回头说道。看到东方琳,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罗杰、尹延和方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也笑“吃吃”地笑起来。
“怎么了?”东方琳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你头上的蝴蝶结很漂亮。”罗杰笑着说道。
“什么蝴蝶结?我没有扎啊?”东方琳向伸手向头上摸去,却见两只巴掌大的花蝴蝶从她头上翩然飞起,却又并不飞走,只是在她身边悠然地舞蹈。
“好漂亮的蝴蝶呀!”东方琳自己也笑了。
“人们常说沉鱼落雁,阿琳是美得‘落蝴蝶’呀。”尹延说道。
“别说我!你看看你脖子上那是什么被你‘美’下来了?”东方琳也反唇相讥。
这时,罗杰才注意到,尹延脖子上爬着几条寸许长的虫子,有几条是扁平的,身上有红黄相间的条纹,有几条却圆鼓鼓的,泛着暗紫的光泽。尹延伸手把它们拂落,却发现血脖子上不知何时已是“血肉模糊”,而且血仍然从刚从虫子的地方汩汩流出。
“那是山蚂蝗。先祖书中就有记载。它们以吸血为生,吸血时可以分泌毒液使人局部失去感觉,还能使血无法凝结。”罗杰说道。
“那怎么办?”齐律连忙问道。
“没什么。你们用真气护体就可以了。”罗杰答道。
“那你呢?”东方琳问道。罗杰的武技还没达到能用真气护体的程度。
“没什么。这种虫子没什么大害。”罗杰向她笑笑。其实以他天籁的境界,只要稍稍一动念就可以把外物隔绝,何况还有那个神秘的“师傅”送给他的那件叫做“霓裳”的银甲。
“那怎么行!”东方琳说着,拿出自己紫色的丝帕,说:“你把它在脖子上扎紧。这是狰狞谷,谁知道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这‘狰狞谷’也没什么呀。景色这么美,根本有传说中那么阴森恐怖嘛!”方林说。
“是啊,根本就没什么怪兽呀,我还想打几只烤来吃呢。”尹延也说。
“呃,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的。”齐律仍然紧握着剑,小心翼翼地劈开身前的荆棘。
“你们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罗杰问尹延和方林,见他们摇头,接着说道:“那就是,你永远不知道可怕的事情什么时候发生。”
“又是这些玄而又玄的歪理!”尹延白了罗杰一眼,径自向前走去。
“那如何应对着最可怕的事呢?”东方琳在转过身,笑着向罗杰喊道。
罗杰抬头望去。只见阳光正照在东方琳脸上,也照着她灿烂的笑容。她四周是大片和阳光一样灿烂的金色花朵。山风吹起她紫色的衣裙,山岚在她身边轻轻飘过。在这仙境一般的世界里,她就像是衣袂飘飘的仙子,美得不带一丝纤尘。
那一刻,罗杰竟看得痴了。
“那我就要充分享受可怕的事情还没来的时光。”直到东方琳跑到面前,罗杰才清醒过来,说道。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如握住一段温润的宝玉。
东方琳轻轻把头靠在罗杰的肩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和阳光下闪亮的雪峰,也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她真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在这宁静而又美丽的山谷中,在这并不宽阔的肩头上睡去,做一个最最温馨最最美丽的梦,永远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她不能。
两个人默默地牵着手走在荆棘丛中,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使得他们全身也笼罩着到层灿烂的金色。
“你唱歌给我听吧。你写过那么多歌,被无数人传唱,可是我还没听见唱过呢。”东方琳突然说道。罗杰发现她居然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像一个淘气的小女孩。
“我唱歌很难听的。何况,最好的歌是唱不出来的。”
“可是,我要听。”
“那好吧。”罗杰无奈地摇摇头,唱道:“刀为魂兮剑为魄,长河落日箫声咽……”。
“喂!你不是要把怪兽招来吧。”尹延实在忍受不了这无腔无调的声音,向他喊道。
“行了。你还是不要唱了,恐怕真会把怪兽招来。”东方琳也笑道。
“那你唱如何?”罗杰说。
东方琳点点头,用甜美的声音轻轻地哼唱起一首歌。
罗杰一生都不会忘记,就在那个梦一般的早晨,在蓝天和雪山之下,在红色的金色的花海之中,在轻柔的风中,在淡淡的流岚中,东方琳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峡谷中。那是第一次在那个月夜的荷塘相遇后,他所写的歌,名字就叫:今生有你。
是上苍的旨意吗?让我今生遇见你。
月迷离,眼迷离,盈盈一笑两心依。
那一夜月光,寂寞千年,只为我和你。
那一池春水,为谁吹皱,脉脉两心知。
从今后,千年万年,千里万里,梦中有你。
这一生,梦绕魂牵,心舟为你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