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少年楼,罗杰等人都显得不自然起来,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倒是女扮男装的阿兰好奇地东张西望,兴奋得很。
“呃,”一向豪爽的方林也扭捏起来,“要不,我们回去吧?”
望着眼前放荡的红男绿女,齐律竟也些犹豫。
“姐姐好不容易才同意我们来,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尹延虽然脸上也有些发红,但却坚定得多。白天,尹延提出要到少年楼暗访时,尹轻寒是坚决反对的,因为很难预料会有什么危险,况且,父亲灵柩在堂却在烟花柳巷出现,被人看到也有伤风化。但在尹延的坚持和哀求下,她最后终于勉强同意。
“几位爷,想找哪位姑娘呀?”大约是看到他们几人都衣着华丽,老鸨满脸媚笑地迎了上来。
“残月。”罗杰答道。和尹延他们不同,他却一直很坦然,所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最前面。根据“柳絮”的消息,残月是不久前刚从伊都城来的,不仅国色天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此没几天变成了闻名越兰城的名妓,从富家子弟到文人武士无不争睹芳容。而罗杰等人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最近几天内越兰城中只有残月待客时用过草莓。
老鸨的脸上笑得更媚了,“既然是来找残月的,想必几位也知道规矩了?”
“知道,见一面一百两银子,是吗?”罗杰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
“可是我听说,只要琴、棋、书、画、诗有一样胜过残月,就可以免费见到,是吗?”阿兰忍不住问道。
“规矩是有这么一条,”老鸨看了一下几人中最小的阿兰,眼中隐隐闪过一丝轻蔑,“可是几个月来还没人赢过呢!如果输了,可要罚银二百两呢。现在都没人敢试了,您可要慎重啊!”
“哼,我们偏要试试!”他拽拽罗杰的衣袖,“罗杰哥哥,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见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老鸨暗自高兴,看着罗杰,仿佛已经看到了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尹延、齐律和方林也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罗杰。虽然在狰狞谷罗杰和机器赌棋赌输了,可是他们依然相信罗杰。论琴棋书画,整个伊斯特能胜过罗杰的也并不多,“伊都第一才子”的名号绝非名不副实。
罗杰微微仰一仰头,仍然微笑着说道:“既然来了,我们一定要见残月小姐。至于规矩嘛,也还是要遵守的……”说着,回身看了一眼尹延。尹延明白,他是在征求意见,急忙点了点头。谁知罗杰接下来对尹延说道:“交钱吧,每人一百两!”
“啊?”几个人几乎晕倒。“说了半天原来还是要交钱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她比试了?”罗杰反问,“既然有和平的方法,又何必要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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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清雅馨香的闺房,看到懒懒坐在床上的少女,连罗杰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和东方琳的优雅,尹轻寒的冷傲,尹轻漪的纤弱不同,对面的女子美丽中带着一缕淡淡的忧伤,仿佛雨中一朵纯洁的百合,美得空灵,美得脱俗,却又美得让人心痛。
罗杰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叫残月。她真的就像碧空中一轮残月,纯洁,美丽,却让人感到一丝寒冷和忧伤。
罗杰明白了,但却还有人不明白。阿兰目瞪口呆后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么美的人,为什么要叫残月呢?”
“各位请坐。”床头的残月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停留在阿兰身上,幽幽地说道:“难道您没有听过‘杨柳岸,晓风残月’吗?我只恨没能生在那时,做那一轮残月。”声音虽然懒散,却仍然音乐般动听。
“我知道,不就先祖柳永的一首词嘛,”随着众人坐下,阿兰不由得意起来,因为正在他们来之前,罗杰还特意给她讲过这首词,“就那个什么‘知了叫,雨停了,搭棚饮酒’什么的嘛。”
罗杰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面的残月也被逗笑了。“别胡闹!刚才的事还没找你算帐!”罗杰小声教训阿兰。
“你给人家这么讲的嘛,现在又不让说。”阿兰小声嘟囔着。
尹延这时清了清嗓子,却又把目光转向了罗杰,罗杰又看其他人。他们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们究竟该怎么查呀?他们只知道尹延的父亲死后身边有一颗草莓,又知道在这里出现过草莓。可是,怎么向残月提问呢?问人家有没有杀过人?那也太荒唐了吧?
倒是齐律先反应过来,他小声说:“问谁来过这。”尹延如梦初醒,赶紧问道:“想问姑娘一下,五天前都曾有谁来过这里,并且姑娘曾用草莓相待?”
残月却把头扭向一边,望着窗外,冷冷答道:“您难道不知道很多人到这里来,但却不想让人知道吗?”
“此事关系重大,人命关天,还请姑娘以实相告。”看尹延和方林都有了些怒色,罗杰急忙向他们使个眼色。
“人命关天?人有生就有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这世界无时不在生人,又无时不在死人,莫非都来问我?”
“你!”方林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罗杰急忙拦住他。“姑娘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们告辞了。”
残月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惊讶,而且瞬间又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然后,她居然走下床,“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不妨喝杯茶再走。”一边说着,侍女已经端上茶来。
罗杰等人见有些转机,自然没有坚持要走。阿兰却又得意起来,端起茶,眯起眼,学着阔少爷的样子说道:“也好。那你先给大爷唱一个!”
方林也刚拿起茶碗,听了阿兰的话,差点没把碗掉在地上。尹延、齐律和罗杰也哭笑不得。罗杰狠狠瞪了阿兰一眼。
却见残月又恢复了刚才的哀怨,冷冷道:“对不起,残月之琴之歌,只为知音赏,不为富贵者戏!”
“说得好!”方林不由喝起彩来。齐律和尹延眼中也流露出赞赏。罗杰却暗暗叹了口气。如此美貌,如此才华,却流落于青楼,虽有气节如此,但又岂能真的洁身自好?
“哼!知音?什么叫知音?难道伊都第一才子还不配做你的知音?”阿兰却没想那么多,径自争辩起来。
“你说什么?”残月一声惊呼,“是罗杰吗?”
“在下罗杰。”罗杰起身微微一揖。心里却发誓再也不带那小丫头出来了。他们明明不想暴露身份,却居然被自己人当众说破。他恨不得找个地方把阿兰痛打一顿。
“你就是伊都学堂的罗杰?写出《江湖歌》,《今生有你》,《雪夜长歌》等等的罗杰?”残月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竟然一直走到罗杰面前上下打量起来。
罗杰无奈地点点头。
“这下你服了吧?”阿兰没注意罗杰的表情,脸上仍然写满了得意,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里的茶碗,凑到唇边。
“别喝那茶!”残月忽然喊道,身体向前一倾,把阿兰手里的茶碗撞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