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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番外 爱到穷途末路

正式对外发布了解除婚约的声明,我没有想到自己的感受,竟然会是如释重负。

对,就是如释重负。其实我很久都没有办法承认这一点,就是这样一个我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顷刻之间,逼得我不得不放开手。

我不明白,我当初的狠绝呢?我那样地不在意,对你用尽嘲讽:“你觉得我错了也没有关系,因为那又能怎么样,你必须要和我结婚不是吗?”

我甚至深刻地记得,那时候的我是如何咬着牙,对你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你这个人,生生世世待在我的身边。”

生生世世。

从我有记忆开始,你和你的家族就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从小就喜欢跟着你,可是你讨厌带着我。那个时候我是怎样的诚惶诚恐啊,怕你从此以后都这般厌恶我。我怕极了你会在我眼前消失,于是我去求杜辰宇帮忙,让他多争取一些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

可是你从来无动于衷,不管你身边有没有我,对你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你的心情从来不会因为我有任何起伏。

你从小文章就写得好。那年我们读六年级,我们一同参加市里的征文比赛,你毫无悬念地进了三试。班主任在班上交代征文的截止日期后,你才从校医室回来,于是你问了我。我当时根本没有听,于是随口胡诌了一个时间,你因此直接错过了截止日期,失去了比赛资格。

其实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意料到会产生那样的后果。我当时只不过是想你因此能跟我多说几句话,哪怕是教训我两句。

后来,我看见班主任和你站在走廊里,班主任低头斥责你为什么这样粗心大意。你笔直地站在那里,神情只是微微呆了一下,随后一言不发。你甚至没有一句辩解,便选择了全盘接受。

班主任的愠怒和你的满不在乎,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跟班主任说是因为我的错呢?你是在包庇我,还是根本不屑追究我的责任?

或许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罢了,你甚至可能早已忘记。可是我仍然无法忘却那个场景,像是疮痍藏匿在心里的某一角落里,不会发芽,却生生在我心里植了根。

因为你的不在乎,因为你从来不在乎。

我曾经笃信我会与你日久生情。这个成语这样简单易懂,但我也是在进入青春期的懵懂时,才真正了解到它的含义。

我奢想着,你也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地喜欢我吧,我们一定会在往后的岁月里,日久生情。

我曾经那样自信。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二那年我和班上一个女生大打出手。我猜你一定不记得了,因为你根本不在意我的事情。至于我为什么会和她大打出手,是因为我听说她傍晚放学的时候,打算和你表白。

她怎么敢和你表白?

所有人都知道初二四班的门雅婷喜欢初二四班的翟晙圻,所有人都知道初二四班的门雅婷不能惹,她哪里来的胆子要和我抢东西?

放学之后,我和她毫不意外地被班主任留了下来,然而我却看见你拎起书包从后门悄然离开。那个时候的我,觉得无比难堪——原来我所做的这一切,你都不在意,根本不在意。

后来高中文理分班的时候,我因为没有和你分在一起,郁闷了很久。岂止是郁闷,我简直要去学校找学务办的麻烦。

于是我越想越恼,就真的这样做了。

我哭着喊着要找学务办的主任给我调班。我记得当时整个高二都在看我的热闹,可是我不在乎。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爸爸竟然横插了一脚,他甚至亲自出面找到学校,试图阻止我所谓的胡闹。

我真的在胡闹吗?那又怎样?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我想见你,也阻止不了我爱你。

你不要不相信,我比苏倩紫还要爱你。

我舍得放弃我的一切,可是苏倩紫不能,也不敢。

翟晙圻,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她的家庭、工作和朋友,每一件都比你要重要。为什么你的心里只有她?苏倩紫家境没有我好,长得也没有我好看,又不如我在你的身边时间长,你妈妈更不喜欢她!

她凭什么?凭什么得到你的爱?

我爱了你二十多年,都比不上她片刻的出现吗?

从小到大,我活得像个公主,唯独在你的面前,像一只可怜虫。你有时候心情好,和我多说一句话,我就高兴得不得了,我甚至觉得,以前所有的等待可能都是值得的。可是有时候你不回我微信,你永远想象不到那一天我会有多难过。你不要觉得我幼稚,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傻。

我知道你惯是瞧不上我,你觉得我骄纵任性,一身的小姐脾气。

你和我订婚以后,我何尝没有尝试过改变?虽然对我来说真的很难,可是我真的在努力,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呢?等到我明媚如她,你大可以把我当成苏倩紫来娶——

是啊,你和我订婚了。

我没想到你和苏倩紫分手之后,那么快和我提出订婚。

其实那一瞬间,我忽然记起这样一件事。我曾经用苏倩紫的事情来威胁你,你一字一字地问过我:“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当时想的是,我只不过想要你爱我而已。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你提出和我订婚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我明明知道你还爱着苏倩紫,我却还是愿意和这样的你订婚。

我什么时候这么可怜了?我明明那样憎恨苏倩紫,可是现在,甘愿变成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来换得你的爱情。

直到汪姨彻底赶走了苏倩紫,我看到你脸色苍白,面容里全是疲惫和难过。那是我从来无法想象的事情,我无法想象无所不能的翟晙圻,会因为这样一个女人,变得软弱无助。

记忆好像又回到六年级的那一年,你和班主任仿佛还站在走廊里。可是唯一不同的是,从来波澜不惊、临危不乱的翟晙圻,终于慌了。

我当时心里还在想,现在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了吧,你终于知道了吧?那样的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给我最致命打击的仍然是你。

那时候的你,冷静地对我提出了取消婚约的决定,甚至体贴我的名誉,让我们门家来做这份声明。

怎么,终于还是接受不了吗?

可是我根本不在意,在我的心里,没有所谓的家族利益休戚相关、荣辱与共,我只以为两家人联姻不过是锦上添花。哪里有想过,这对你来说,竟然是彻头彻尾的负担。我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有你一个人,在意你是否属于我。

可是直到最后,我听见自己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音:“我连你的人也不想要了,你走吧,你想走就走吧。”

我走出律师事务所,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即使是冬日,这些如芒刺般的光线仍然将我刺得体无完肤。

我戴上了墨镜,快步走向车子。汪姨的电话催了一遍又一遍,那么也是时候,要把话跟她说清楚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血淋淋的道理,在和你分手之后,我突然大彻大悟。或许我一直明白,只是在回避,不愿意承认。就像我不愿意承认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也不愿意承认你和我订婚,只是跟所谓的家族利益相关罢了。

你那样地看重你的家族和盛希,清楚娶了我有多好,可是你就是不要。

你就是不要我。

我认真地对汪姨说:“您放心,我们和盛希的关系会亲密如初。”我径自走出翟家,只觉得豁然开朗。

我笑了起来,扶住方向盘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笑着笑着,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这样放声大哭过,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整个有关你的年华和岁月都哭尽。

晙圻,如果可以,如果一切还回得去,我只想要回到六年级的那一天。

你不要觉得意外,我真的只是想要回到那一天而已。你问我征文截止日期,我一定认真地告诉你正确的时间,我不想你失去比赛资格,也不想你站在走廊里,站在班主任的面前被那般斥责。

因为我一辈子都不愿意记得那时候的你,那个满不在乎的你。

晙圻,翟晙圻,我对你的爱,早已经面目全非,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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