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工作也太幸苦了吧,每天都这么晚才下班,看看这时间啊,都快十点了,现在才回家,并且还没吃饭。”孙卓芸的母亲一边帮女儿和女婿准备饭菜,一边责备道。
“妇人之见,男人不忙事业,天天呆在家里就好啊。”孙父呵斥道,惹得艺欧的父母也跟着笑呵。
“艺欧啊。”
“是,爸爸。”
“事业虽然重要,但是也要兼顾生活,你看看你们,几乎天天都这么忙碌,如果忙得没有时间顾及生活,那赚钱的目的是什么呢?”艺父语重心长地说道。
“就是,卓芸明天就去把工作辞掉,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去,哪有这样的女人。”孙母对女儿命令道。
“妈,我跟你讲啊,我们都是做外贸工作的,这个工作就没有轻松可言,所以换了工作也是这种状态,我看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卓芸辞职,然后让她在家陪你们,赚钱养家的活儿就让我去做吧。”艺欧说道。
“胡闹,哦,卓芸在家陪我们,你把自己全给工作,不管我们?并且卓芸一直以来都那么优秀,怎么能做家庭主妇,天天在家等着你、盼着你,这是什么逻辑?”艺母呵斥道。
“哎,我倒是想回老家,但是我们未来的艺经理不愿意啊,我能怎么样?”孙卓芸说道。
“放心吧,我们的项目已接近尾声,以后不会这么忙,到时候我天天准时下班,我估计啊,我妈又得嫌弃我工作没做好,一天太清闲,做人真难。”艺欧说道。
“我说,工作再忙也不能耽搁我孙子的事情,你们得给个时间表啊!”孙母说道。
“这才是个问题,亲家说得极好!”
“哎呀,我吃饱了。”艺欧说着放下筷子准备站起来。
“坐下,每次说到这里就想溜走。”艺母把准备站起来的儿子摁住。
“妈妈们,我们最近在调养身体,放心吧!”孙卓芸说道。
“废话那么多,赶快吃,吃完睡觉去,不然这小人怎么来呀!”艺欧说道。
“不正经!”艺父拍了儿子肩膀呵斥道。
“哈哈……”开心的一家人。
“爸妈想孙子想疯了,咱们得抓紧啊!”艺欧把妻子搂在怀里柔情地说道。
“千万别喝酒抽烟,听到没。”
“昨天晚上喝了,你知道的,怎么办?”
“办你个头啊,起开!”孙卓芸愤怒地推开艺欧,艺欧怎么肯放手,房间里顿时躁动起来。
“阿善,你们国内市场部搭建工作怎么样了?”钟吉一边翻着烤肉一边问对面的章成善,他是10人国内市场项目组的一员,也是钟吉的老乡。
“接近尾声了,立马就可以赚钱了。”阿善乐呵呵地说道。
“恭喜你们啊,一旦开始赚钱后,你们不就有大把奖金吗!”
“那是自然。”
“你们项目组有个叫艺欧的人,对吧?”
“是啊,之前不是跟你一个组吗?那小子还真不错,有能力,很拼,领导也很器重,跟我们组长Iva关系很好。”
“哦,那家伙是挺不错的。”
钟吉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般不自在。
“下周有庆功会,你应该也会去吧?”阿善说道。
“确定了吗?”
“是啊,周会上说的。”
“哦!”
钟吉陷入沉思。
“帮我个忙呗,来接我一下,我在SS酒店。”艺欧接到Iva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请求,放下手里的工作直接去了Iva所说的酒店。
艺欧不曾怀疑过Iva叫他来酒店的目的,以为是见客户。
Iva开门后将头探了出来,用炙热的眼神看着艺欧,却悲苦地笑了笑。
“怎么了?”
“要不要进来看一下。”Iva用一种放荡不拘的语气说道。
“看什么?”
“看一下,让你知道些事情。”
艺欧疑惑地看着Iva,然后推门进去。
艺欧看了一眼,他立马把头转向一边,但是视线所及之处仍然能看到男人的衣服、裤子凌乱地躺在地上,艺欧眉头紧锁地看了看Iva,这时他才发现Iva白色的衬衫上少了两颗扣子,黑色的丝袜也破了,头发凌乱,嘴角还有残余的口红。
艺欧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成了Iva冷笑的源泉。
“很肮脏吧?不相信吧?我就是那么一个人。”Iva说完冷笑道。
艺欧瞥了一眼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男人,肥胖的大腿露在被窝外边,再看看床边上一团团的卫生纸,他突然觉得内心翻腾得厉害,很想吐。
回头看了看眼神有些木讷,被Z公司的人们誉为第一气质美女的Iva,艺欧顿时感到鼻子酸胀,眼睛刺痛。
“可以走了吗?”艺欧问道。
“嗯,走吧!”Iva低声应道。
艺欧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Iva,把她包裹起来,走出酒店。
一路上,Iva的高跟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格外刺耳。
艺欧知道这个职业里的潜规则,有听过,也亲眼见过,把自己给搭进去的人一大把,因为这一行的诱惑太多,最直接的就是钱。
但是,当看到Iva,知道Iva也这样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很痛。因为Iva是他的偶像,他的良师,他的益友。
“冷吗?”艺欧转头问道。
“不冷。”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对我说吗?”
“不然呢?”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说。”
“介意舍呀,要是介意,需要把你叫到酒店看我这肮脏的样子吗?”
“别这样。”艺欧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心和心痛。
“果然是朋友啊,还知道心疼我。”
他们刚好路过一个露天运动场,着装时髦,气质冷艳的Iva根本无视行人的眼光,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
艺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她并肩坐在一起。
“23岁来深圳,进的第一家公司就是Z,那时的我,想法很简单,自己赚钱养活自己,靠自己的力量活得光鲜靓丽。时间久了,生活的品质越来越高,攀比心和好胜心让我对生活有更高的要求,追求奢侈品,衣服一定要世界名牌,化妆品也是如此,哼!现在想来啊,这些都臭****。在马克的手下做事,他的行事风格相信你也有所耳闻,什么都只看业绩。他的要求和做事风格给了我第一次机会,10多万的提成啊,那是我一两年不吃不喝的收入啊,所以,我,我把自己给卖了。马克离职后,本以为范廷深会好些,哎,不都一样吗!后来呢,跟人上床拿订单便成了工作需要的借口,哼哼……”Iva用冰冷的语气叙述着,语气比这寒冬还冷。
艺欧回头看了看,见她鼻翼两侧闪闪地发着光。艺欧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在她的肩上捏了捏,给她一些鼓励和安慰。
“我现在很有钱,三套房子,有够我花一辈子的存款,一辆豪车,但是,这些有用吗?我连组成一个家的勇气都没有,我很害怕我的男人知道我的过去,我更怕我的小孩知道我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出卖自己的人,所以我一直拒绝交男友,一直拒绝结婚。快四十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蛮孤独的。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见到我最丑陋的一面,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
“因为我不想让你像我,像马克那样,希望你能好好用能力去打拼,如果不行,那就算了,跟卓芸回老家去吧,钱这种东西,多了固然好,但是为它牺牲最尊贵、最美好的东西就不值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喜欢你。”
艺欧抬头看了看Iva,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满脸的泪水,让他吃惊,又让他心痛。面前这位女子是自己仰慕的人,从她嘴里说出喜欢自己的话确实让他吃惊。
“放心吧,我这样的人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旁观你的幸福而已。”
“谢谢你。”
艺欧在内心搜索了很多的词语,但是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只说出了这简单又包含深意的三个字。
“灵儿很单纯,也很执着,她的背景不是你能触碰的,离她远些吧。一旦跟她扯上关系,你就完了。哎,别介意啊,就全当是朋友对你的忠告。”
“嗯,我知道。但是,你,你,你以后别这样了,不是说有用不完的钱吗?干嘛还这样!”
“以后不会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你看天上的星星,好远,好高,每颗星都有自己的位置,彼此衬托,以这样的方式默默陪在彼此的身边,其实这样也很美,是吧!”艺欧仰望苍穹说道。
艺欧回头看了看Iva,他忘记了一切,伸出右手给Iva一个拥抱,只是要给受伤的她一些温暖,Iva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天上遥远的星星。
“是啊!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说心事,看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