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凌霄和凌霜依旧回到了皇宫中央的寝宫歇息，秦婉儿等人则住在霜惜殿。
第二天早上，凌霜照例去祈福堂陪秦婉儿时，秦婉儿只是压低了声音交代她，让她简单收拾些自己的小物件，她们需要出宫一段时间，晚上直接和凌霄一起带到霜惜殿，大家合计一番就出发。凌霜低着头，什么也没问，点头应下了。
太浓重的不安和悲伤在极有限的时间里根本来不及展开，每个人表面都和往常一样平静，但收拾东西的急切和对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珍惜，仿佛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什么，连小婴孩儿都不哭不闹，分外乖巧。
当晚，凌霄带着凌霜来到霜惜殿的时候，秦婉儿和小秦姑姑将包裹收拾得已经接近尾声，小男孩儿坐在小婴孩儿的摇篮旁陪着他。屋子里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衣服与包裹摩擦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鼻腔传出的均匀的呼吸声。
压抑的氛围让凌霄先开了口：“这一次，实在对不住你们了。”他走到秦婉儿旁边，握住她正在给包裹打结的手：“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秦婉儿抬头温柔的看着他，手用力回握着他的，坚定地点点头：“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我跟小秦姐商量了一下，我们几个一块儿出宫目标太大，因此至少要分成两拨，我想带着霜儿，让小秦姐带着惜儿。”
“不行，你带着他们出宫目标太明显了，你忘了阿榛的出生只是个幌子，我们当初为什么要隐瞒惜儿的出生了？”小秦走到他们旁边，顺手拿起未打结的包裹，一边熟练地继续完成，一边坚决的反对。
“婉儿，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同意小秦的说法，否则你们三个在一块儿太危险了，很容易暴露。我觉得你可以带着霜儿惜儿，小秦带着阿榛，一前一后出宫，再在我们约定的地方汇合。大周朝和沧洲国的人都不认识小秦，万一遇到了，只会把她和阿榛当做寻常逃难的孤儿寡母，不会联想到凌朝皇宫的。再加上小秦的聪慧，她和阿榛不会有危险的。”凌霄慢慢说完，看着小秦似乎有话说要对婉儿说，便松了手，自己往凌霜和小男孩儿那边走去。
“婉儿，皇上和我所想一样，我上午便对你说过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会有危险的。反倒是你，虽然你这两年深居简出，但大周朝和沧洲国认识你的人太多了，带上阿榛，只会让你更危险。最后一次，你听我们的，带着霜儿和惜儿离开，好不好？我保证，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会好好的出现你面前的。”
“小秦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榛，我明知不能把你们往危险堆里送，可是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我希望你平安出宫，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傻丫头，不要说对不起，就像你不让我自己妄自菲薄一样，我也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虽然你是一国皇后，但我一直视你为亲妹妹，姐妹俩哪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何况，你和皇上的为人处世都是小秦所敬仰的，当日能被你救、如今能和你们共患难，都是我的福分。阿榛那孩子能遇到你们，也是他的造化。你不必对我们心怀愧疚，我和阿榛会感念你们一辈子的。”
“姐姐！”
秦婉儿红着眼睛拥抱着小秦，但她克制着不让自己流泪，今天的事情够多了，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流泪和崩溃。这些年，在凌霄的耳濡目染下，她早已由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成长成了一位坚强的在某些地方能独当一面的一国之母，她已学会自己承担和承受一切。只是，因为她的善良，泪腺依旧有些不受控制。
另一边，凌霄正半蹲在凌霜面前，视线与她平行，满眼愧疚：“父皇对不住霜儿，不能看着我们的霜儿公主快乐的长大了。霜儿明天一早就要跟母后和弟弟出宫，这里，怕是再回不来了。霜儿怨父皇么？”
“霜儿不怨，可是父皇能告诉霜儿原因么，还有，为什么父皇不跟我们一起出宫？”
“父皇知道，霜儿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只是霜儿喜欢把事情放在心底，只用简单的话语将你最在乎的问题问出来。只是，父皇未曾告知霜儿那些事情自有父皇的考量，并不是父皇不相信你，你终究太小，有些事情理解不了会反生怨恨，那就与父皇的期盼背道而驰了。而且，这样的决定，父皇做一次就够了，霜儿不用背负太多，你以后应该有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的权利。”
“霜儿会记住父皇今天的话，父皇也要记得。日后，等霜儿长大了能理解了，再来问父皇，那个时候，父皇再从头到尾跟霜儿讲清楚，好不好？”
聪明的凌霜不再执着于问题本身，也许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两个问题有解。若父皇有意要说，不会等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自己给出的回答，也是想告诉父皇：她跟母后出宫了会好好活下去，父皇也要好好活着，不然，她要怎么解开心中的疑惑？这是她和父皇私立的约定！
“好，父皇答应霜儿，那时候一定对霜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霜儿也要答应父皇，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要保留对凌国百姓最大的善意，不要被眼前的仇恨和一时的痛苦迷失了双眼。”
凌霄轻轻把凌霜抱在了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父皇会记得和霜儿的约定！”似安慰、似鼓励、似承诺。
凌霜也用软软糯糯但坚定的口音地回复：“霜儿知道父皇最守承诺，霜儿也答应父皇决不食言！”
凌霄抵着她的头，蹭了蹭，在她额头极其温柔的印下一吻：“去跟小秦姑姑说说话吧，你们会和她分开出宫，分开前往东边的一处沙洲汇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