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这掌了嘴的下人,此刻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了正衣冠,怨恨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随即转过头,扬起高高的下巴,走下楼去。也不管左脸上哪个紫红的手掌印惹来多少目光。
“呦,张小花吃瘪了!”楼下吃茶的王五震惊的说道。
“你他妈小声点,也不怕张小花,呸,张爷听到了,掌烂了你的嘴!”
“我说李三、王五,这名字你们也敢说?不知道张爷最讨厌谁提这样个字,你们可是忘了前阵子那个愣头小子喊了这忌讳,当场被张爷绞了舌头!”
那吃茶的李三、王五听了旁边的瘦子这般提醒,登时生出一身冷汗,闭紧了嘴巴,连买来的凉茶都不肯喝了。
这楼下敞亮,吃茶聊天的人也多,此刻看到下楼的张小花,脸上紫红的巴掌印,个个心底大骇,心里想着哪个不长眼的人敢如此得罪张爷,也不怕死了全家?
“我说那房子里住的是哪个不要命的人?胆子还真是肥!”
“也不知那傻包还躲在屋里干啥,难道不该收拾好东西赶紧逃命去!”
“逃命?呸!倾家荡产的讨好张爷也没用了。在冒犯了张爷的那一刻,他就成死人了。唉!”
“自从张爷抱了善爷这大腿,这南安城哪还有不知道张爷的?就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见了张爷也要给个笑脸。”
这底下的人低低浅浅的小声议论着,那张小花皱了皱眉眉头,哼了一声,大堂立即寂静。
“张爷您慢走!”
那五尺身材的小二腆着脸,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再惹烦了张爷。
结果再小心也没用,那张小花心里有气,见谁都不顺眼。只见他一大巴掌抡来,小二直接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可怜这小二身份低贱,想着家里的老小,万不可惹怒了张爷。于是又蠕动着身子爬过去,面上挤出笑脸,也不敢都说话,只是拼命地朝着张小花磕头,脑门都磕出血来。
那张小花抬起腿,又是一脚,落在小二的小腹上,看小二像死尸一般无力的滚到一边,心里的火更大,红着眼出门去了。
那小二却是很很的松了一口气,瘫在路边,眼一闭,没了呼吸。这家店竟是鸦雀无声,无一人敢来搀扶小二。
……
话说张小花走到一个朴素的大宅院,它斑驳的木门开着,可以看到正对着的堂屋。
堂屋布置也是简单,却很是雅致,整个墙壁上无任何古董挂画,只有对门的墙壁开了一个大大的窗子,却也没有窗户,然而闯入眼帘的一片翠竹林,泼在人眼睛上,却是十分的清凉舒适。
这受了挫的张小花,看都不看堂屋,而是径直走向院子的右边。
且说这院子很是阔大,打扫的也干干净净,中间用青石铺了一条小路。院子的最右边有一口老井,井旁有一颗老槐树,树旁有一个旧凳子,凳子子上坐着一个老人,老人抻出粗糙的右手,在斑驳的老桌子上,端起一个粗陶茶碗。
一个消瘦的男人半卧在老人对面,他俊美的脸庞十分憔悴,身子骨没有半点气力。见张小花回来,强打着精气神紧张的问:“可曾见过我的青艾?”
张小花看着男人血红的眼睛,神色一顿,低声道:“回终南郡主,小的……小的无能!”
庆安失望的收回了眼神,委屈的望着头顶的槐树,不在理会周遭。
张小花一声不吭的走到这老人面前,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头顶着老人的旧布鞋,不再动作。
“起来吧!”
这老人的声音真是温和,然而张小凤依旧没有动弹。
老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张小花的头,张小花这才扬起了脸,只是依旧不肯起身。
“善爷!”
“嗯。”
“那小子不是抬举,我让他来拜见你,他听都不听,直接动手打了小人。”
善爷侧头,八字眉耷拉着,显得极为顺从,两只眼睛倒是抖擞的很,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岁。此刻他也不答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张小花。
张小花看到善爷犀利的眼睛,身体一抖,头一低:“是我太嚣张了,惹怒了他们。小子这就去赔罪,请他过来。”
说完这话,立刻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张小花再次回来,这次头低的更谦卑,屁股撅的更朝天。
“善爷,那人这次回了话,说不认识善爷您,也没兴趣与你见面。”
善爷不语,吹了吹粗陶碗里的茶水,啜了一口。张小花再次起身,离去,比上次更麻溜。
不多时又回来,直接匍匐在地,气息有些喘,声音有些抖,学样转述道:“我这脸不值钱,没法赏给谁。但是我坏脾气可是很值钱的,谁若是挡了我吃饭,我可会发了疯的打赏!乖,别再敲门了,让爷好生吃顿饭?!”
善爷听了这话,脸部的表情半响没有变化,张小花半响停止了呼吸。继而善爷笑了起来,很慈善;张小花,站了起来,很恭敬。
“唉,年轻人脾气太冲。既然他不来,那我这老家伙只好找他去了。”
“善爷,我这就备车!”
“不急!”善爷轻拍着搀扶自己的张小花,慈爱的说道:“你总要让人家把饭吃完。”
……
刚好一顿饭的功夫,青艾他们的房门再次被轻叩,青艾抱紧了《孙子兵法》,与路游相视一笑,期待的看着房门。
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易生正笔直的坐在门口,皮鞋与头发,油亮。
“善爷?”
易生彬彬有礼的问道,伸出了右手。
善爷看着易生抻出的手,少一怔,立即伸出自己的手,被易生握住,用力的顿了顿,这才收回。
“不敢当,敢问少爷贵姓?”
善爷面色友好的看着易生,见他坐着与自己回话,也不生气,只是犀利的眼神随意朝朝房内洒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要寻找的白发姑娘,随即将眼神收了回来,神色如常。
“姓付,名秦。”易生认真的回答道,就是不问善爷寻自己所为何事。
“付少爷,善某……”
“本人最不讲究称呼,叫我名字即可。”易生罕见的打断别人说话。
善爷却是一笑:“善某不敢放肆!话说善某今日多次打扰,是非故意。”
“你既然已经道歉,我就原谅了你们,请回吧!”
善爷又是一怔,只一瞬间,就回复常态,虽然依旧是温和的语气,却不容拒绝:“有些事情不跟付少爷您讲清楚,善某是断然不敢走的。”
“付少爷,你可听说过明晚将要举行的‘王子的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