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上面的雾气浓度相对较好,但是北岸保持了沉思的姿势之后就一动不动,胖猫身上的毛发再次粘上了水汽。远处的驱雾光束照射过来之后,北岸才终于动了一下,他看起来很困惑地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身周的雾气好像越来越浓了。”
“原来您是在观察这个,我没有观测对比,不清楚。您为什么这么判断?”
“你自己没有体会到?”北岸反问道,“雾气初起之时,你毛发的浸湿现象有这么严重?”
胖猫心里有些诧异,雾气的浓度他之前还真没有考虑过,现在被北岸这么一说,方才醒悟。连续的变故让它的观察对象出现了偏差,只警戒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而忽略了自身。它的毛发一直在强调着这个变化,在坑底的时候就是严重浸湿的,上来后,还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抱歉,鬼差先生,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忽视了这个问题。我现在开始观测,给我一点时间就能得出具体的数据对比。”
“不用了,那些数据对我没什么意义。”北岸说道,“还有,你的呼吸方式跟我是不一样的吗?”
“呼吸方式?”胖猫突然想到了什么,难怪北岸会比它更早发现雾气浓度的问题,“这其实不是什么秘密,起雾之后,探索者躯体就开始呼吸困难,所以我用阎力呼吸取代了躯体的呼吸系统,现在我的一呼一吸消耗的是小鬼灵魂体的阎力,而不是人界的空气。”
北岸有了之前听觉地图的阎力使用经验,按照胖猫说的思路,很容易就摸到了门道,跟强化听觉一样的道理,阎力呼吸也是变相地强化了再生躯体的功能。“居然有这样的技巧,没想到再生躯体的可塑性达到这个地步了,终于舒服多了。”
“抱歉,没想到您的记忆库里面,把这个也给遗忘了。”
“在遇到机械人前,我就呼吸不畅了,跟它战斗时有阎力在运转反而忘记了这事。刚才想事情的时候,神经一放松下来,如坠深海,完全吸不进气,我还以为只是错觉,幸好驱雾光束来得及时。”
“是我的疏忽。”
“不碍事,改用阎力呼吸之后,控制再生躯体时好像更加自如了。”
“的确是的,阎力呼吸能够提高灵魂体和再生躯体的契合度,不过这种状态长期消耗大,只能应一时之急,而且会有上瘾的可能性。”
解决了呼吸的问题,北岸好受了很多,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白雾,没有到胖猫说的三分钟,雾气就完全合拢了,眼前能见的又成了一片白茫茫,能见度完全丧失,北岸就算是把阎力汇聚在眼睛,加强视觉也无济于事。湿度更是惊人,他的手在皮肤上轻轻一抹都能擦出水珠。
“我在人界呆的这段时间里,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雾气。”胖猫受到的影响明显更大,它的毛发又完全湿透了,需要北岸帮它捋干。
“我盯着驱雾光束的方向很久了,有一个感觉是它好像越来越远,这里渐渐变成了光亮驱散不到的黑暗地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驱雾光束完全脱离该区域之前,还需要你协助办一件事。”北岸说道。
“您说。”
“和我一起找到机械人被砍掉的那条左臂。”
“这需要等下一次的驱雾光束,这种视野条件,我的夜视猫眼也无法看穿太远的雾气。”
他们两个都无法分清上下左右,唯有守在原地。光亮再次降临时,果然如北岸所料,驱散的效果每况愈下了,周围虽然暂时消散了部分雾气,但是黑暗如期而至。在这种环境里面,胖猫所能发挥的作用比北岸更加有用,那双泛着幽光的夜视猫眼仿佛能洞穿眼前的黑暗。北岸把胖猫从岩石扛到右肩,趁雾气刚被驱散的这段时间,带着胖猫在之前和机械人打斗的地方转悠了一遍。有胖猫的视觉协助,找到那截断臂并不是难事,只是它还挂在铁栅栏上,怎么拿下来就是问题了。
此时北岸正好实验之前的想法是否正确,把胖猫放下后,才伸出戴着“机械手套”的右手去拿。那些电流并没有连接上他的右臂,但身体离得太近,加上雾气,反而受到影响。电光火石之间,还是从铁栅栏处摘下机械断臂,身形急退摆脱了纠缠上来的弧光。只见那机械臂断口边缘非常平滑,是被指骨利刃切开的,模型中还有血液流出,满是血污,显得没那么干净。
北岸按照之前的手法,把手部装甲拆卸下来,露出了装甲之下的模型手臂,只是其中的血液已经流光,只剩下一截玻璃骨头。“机械手套”戴上去之后,左右手是不对称的,为了固定骨折的位置,左手被覆盖了更多的面积,延伸到肘关节。刚才取手套的过程已经验证了他的想法,这种材质的确对铁栅栏上的电有绝缘作用。
有了这双手套,北岸才拥有了能够进入铁栅栏的前提条件。把胖猫重新捡起来时,雾气又完全笼罩住周围的区域,他们需要走回森林那边,几百米的空白地带,还需要胖猫指路才磕磕碰碰走到。
“幸好有你的夜视能力,那截黑乎乎的机械臂,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还真发现不了。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任务了,该把你放在哪里比较好呢?”
“找一个远离地面的位置就可以。”胖猫之前思考过,远离地面就能隔绝掉一部分危险,而且那样也比较干净。
“如果要远离地面,那就只能把你放在树上了,以你现在的重量,一般的树梢还没有办法支撑。”
“我第一次瞬移带来的副作用差不多恢复了,到时我的重量就会稍微减轻点,只是我的腿骨断了,没办法自己行动。”
北岸从怀中拿出了一些黑色材质的东西,“这是我收集的机械残骸甲片中比较狭长的,符合你四肢的形态,固定上去后,等你重量降下来,应该能恢复一部分行动能力。”
机械人的人体模型和北岸相差不大,手部装甲拆下来就直接能用。胖猫的也不难,只是需要用树藤缠绕。
森林里面雾气厚重的程度,连胖猫也无法分清楚方向,北岸不敢贸然深入,只在边缘处寻了一株相对高大的树木,作为胖猫栖身之所。那树长得奇特,树身不高,树枝却超过北岸的两臂合围,离地两米有余。扛着胖猫的北岸,纵身一跃,只能刚好抓到树枝。在一人一猫的折腾下,胖猫才艰难地上到树枝。把胖猫放上去的时候,树枝产生了一个不小的摆动,吓得它惊魂未定,爪子死死地抓住树枝,“从这个高度摔下去,我也就魂归阎界了。”
“这个高度,好像是只野兽就能爬上去...”北岸担忧着看着尴尬的高度。再高一些虽然安全,但他们也没办法企及。
“也许它们对我的肉没什么兴趣。”胖猫的心情也是一波三折。
“那也应该是先吃了再说,不合胃口,会吐出来的。”北岸说道,“这样吧,你忍耐一下,我帮你做些隐藏。”
胖猫四肢摊开安静地趴在树上,北岸从其他树扯下了密密麻麻的树叶,覆盖在胖猫的身上,树叶的厚度足够之后,才把胖猫讨厌的泥土覆盖上去。“湿润的泥土,会在大雾散去之后慢慢固化,这段时间你只能先用阎力呼吸了。隐藏好探索者躯体的气息,就会跟树木合为一体。就算是我,在方寸之间,都无法发现你的存在。”
等泥土完全覆盖上去之后,也不知道胖猫有没有说话,反正北岸是听不见了。在底下做了一个树杈标记之后,北岸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