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躯体睡下之后,灵魂体被解放出来,进入来过两次的回魂地。
过程跟他经历过的濒死状态有点类似,却是没有痛苦的。
无尽虚空中,一根锁链连接着北岸的灵魂体和那个奇异光点,他没有办法离开太远。
他之前都是从那个奇异光点回到再生躯体的,他猜想那应该象征着再生躯体。
“胖猫是谁?”一把死气沉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震惊!
北岸没有想到这个地方还会有其他人的声音。
“你是谁?”北岸问道。
“嗯...嗯?!”那把声音好像从呆滞中恢复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惊诧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当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北岸回答道。
“我有多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多久......”那人的声音中,听得出来有点兴奋,好像带着一种死灰复燃的活力。
北岸不知其话里的意思,并没有选择回话。
只听那把声音自说自话起来,“按理说,我应该非常习惯孤独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某天真正陷入到这样的黑暗之中时,无事可做的我,只能在这里单调地喊话,却无比希望有一天能得到一个回复。”
她就像是一个许久没有跟人沟通的话唠,见到这样一个机会就抓住不放,也没有回答北岸的问题。
北岸从声音判断,那应是一位女性,她话里提到的黑暗引起了北岸的注意,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北岸不得不打断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还有你刚才提到的黑暗是?”北岸问道。
“非常抱歉,先生。我太久无事可做,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见到同类有点激动,请原谅。你问我是谁吗,科学家赛因。”那声音中的喜悦还没有散去,“黑暗?是的,你在哪里我看不见,只能听见你的声音,你也是吗?”
“怎么会,这里是我的回魂地,她怎么也会被这片黑暗包裹?”北岸听到她的回答心下惘然。重新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怀疑,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里算不算人界的范畴,怎么还会有人类的存在。
“嗯,是的,我这里也是黑的,只能听见你的声音。对了,你身上有带什么东西吗?”北岸试着冷静地说。
“东西,什么东西?”名叫赛因的女科学家回答道,“我什么都没有带,你需要什么东西,如果我有足够的设备一定可以做出来的。”
“不是,你身上有没有一根类似锁链的东西?”北岸追问。
“锁链......在哪里?”
“应该在你身后。”北岸那根锁链就是所在他身后延伸出去的。
“没有呀,我身后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随便问问。”北岸在知道她身后是没有带锁链的之后,立刻转移话题,“刚才你说你是科学家?很厉害呀。”
在北岸的认知中,阎界的科学家就是一帮厉害的家伙,要不然怎么可能开发出风险技术和制订《临界计划》。
“过奖了,我的研究领域比较广泛,驳杂而不精通,没什么厉害的。”女科学家并没有起疑心,而是理性分析了北岸话中不严谨的地方。
北岸很想从她口里得到一些更加关心的信息,比如这个地方,还有夜色医院的基本情况。但是直接问可能会有反效果,他需要的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北岸也不知道,赛因孤单游荡了多久,她貌似只要一开口就想把所有事情吐露出来。所以北岸认为,只要继续套话下去,赛因迟早会说出来的。
“我听你的声音,好像就在我附近。”北岸轻描淡写地引导。
“的确是,我们也许可以碰个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北岸稍稍扬起了嘴角,“你有看见一个光点吗?”
“我的眼里只有黑暗,没见着有光。”
“这就比较麻烦了。我附近只有那个奇异的光点可以作为参照物,它虽然被黑暗层层包裹,我还以为你起码能看见一些蛛丝马迹。”
“不碍事,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让我们有一个方向。”女科学家说,“你站着不动,我往一个方向前进,你听我的声音,看大小变化程度是怎样的,我就可以确定一个大致的方位了。”
“好的,我不动,你开始吧。”北岸说道。
北岸心里还是对科学家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人群由衷地佩服,不管是在阎界还是人界,好像没什么问题是科学家解决不了的。
“我们也别闲着,随便找些话题聊聊吧,这样比较有趣。”开始之后,赛因喋喋不休的特质也没有闲下来。
“那就说说你自己吧。”北岸顺势而为。
“我吗?我以前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现在好像把我以前欠下的话都说完了。怎么样,我的声音有变化了吗?”
“不是很明显。”
“好像也是,我听你的声音也没有明显的变化。”赛因继续说道她自己的事,“我比较内向,比起与人打交道,我对那些看不见的细菌更有兴趣,所以我跟细菌打交道的时间可能都比跟人的长。”
说到人的时候,赛因的语气好像变得失落了一些,可能这句话里面有一些她不想要的回忆。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地方我忘记是怎么进来的了。醒过来之后,面对的只剩下黑暗,我没有办法继续我的研究,这个地方连基础的设备都没有,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被人监禁在这里了?”赛因问北岸。
“监禁?应该不是吧,这里不像牢房。”北岸回答她。
“我还以为是进了研究所的监狱里面呢?”赛因有点拘谨地说道,“哦,你应该能理解,一些特别的奇怪的地方,监狱还是有必要存在的,不是么?”
赛因在讲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涉及到监狱,所以话题变得没那么活跃。
北岸感觉到她应该在隐藏什么。
“奇怪的地方?”北岸顺着她的话题问她。
“就是奇怪的......对了,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北岸。”
“你的回答好简洁,幸好不是数字名字。”听起来,赛因似乎松了一口气,在宽慰地笑。
“数字名字?”北岸有些疑惑。
“你没听过那个传闻?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不问世事的了,没想到你更厉害。”听赛因的意思,她好像把北岸当成了伙伴。
北岸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想起赛因看不到,他才又说道,“什么传闻?”
“在这个地方,只有两类人是以数字作为命名的,都是没人愿意招惹的家伙。第一类比较好理解,他们跟我一样也是科学家,范围比较广泛,有疯狂的机械师、生化学家以及一些附加产物。”
“他们跟你有区别?”北岸问。
“当然有区别,起码我不从事禁忌实验,”赛因急于划清界限,“那就是一群疯子!”
赛因的话唠和带有一点神经质,在北岸看来也是一个疯子。
不过也只是放在心里,嘴上却继续问道,“还有另外一类呢?”
赛因想了想,有点犹豫,北岸觉得接下来她的话可能会很重要。
“至于另外一类......”赛因有点吞吞吐吐。
“这个传闻的确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能说多点吗?”北岸决定再添上一把火。
“哈哈。”赛因笑得很生硬,“当时告诉我传闻的人只是说了一星半点,我也不知道详情哦。”
北岸觉得她在说谎,却不想去戳破她,保持了沉默。
“喂,你还在吗?一直都是我在说话,忘记问你了,我的声音大小有没有变化?”赛因率先打破了沉默。
北岸还在思考着她话里面的信息,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个“哦”。
“我在问你,我的声音有没有变化呢?”
“没有。”北岸简洁地应付着,比起这个他更加关注赛因不经意间提供给他的线索,虽然赛因出现在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件奇怪并且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过北岸的心态却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无所谓。
[数字名字......]
他想起在铁栅栏外面的雾中,曾经遇到过的那部机械生物,它身上就有个荧光标记‘玖伊’,不正是数字‘91’么?!
当时如果没有胖猫耗费大量阎力带他瞬移,那条命就交代出去了。
“危险。”北岸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你遇到过有数字名字的人物?”赛因的口气听起来很紧张,“我在这个基地呆了这么久,一直在埋头从事自己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没有见过那些传闻中的危险分子呢。”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些带有数字名字的人物。”北岸敷衍着,他不想把自己的情况透露太多给赛因,“对了,为什么剥夺他们的名字?”
“恩哈哈哈!”从赛因的声音听得出来,她是在大笑,“从事禁忌实验可不只是剥夺名字那么简单,而是所有权利!正是因为他们连名字都不可以拥有,所以只能用数字来区分他们。”
赛因的回答惊醒了他,北岸突然想到一个糟糕的结果,如果他正要去回收的再生躯体‘里尔’也被剥夺了名字的话......
“嘀!侦测到附近有生物活动的迹象,开启自动苏醒。”
没等北岸继续想下去,再生躯体上配备的警示音就响了起来。
灵魂体的北岸能够感受得到,自己正被锁链往回拉,来不及跟赛因说话,他就又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