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话。”北岸轻声说道。
此刻,他正弯着腰猫在丛林里面,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过屋子的方向。
虽然眼睛看不到,耳朵却没有闲着,手掌放在耳廓后面,聚精会神地感受着来自远处的动静,在这种条件下听觉要比视觉实用得多。
只闻那个方向传来的细碎声音,现在变得更加密集,北岸粗略判断,那是大量动物集体行动才有的动静。可惜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听觉地图的范围,要不然北岸能够掌握更多的信息。
食火兽那个简单的仰头动作,可能对赛因来说,不明所以,但是联想到火堆与食火兽之间的关系,既然能引来一只,就能引来一个种群,至于其它的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可能正是在等待探哨的那个呼唤。
它们肯定是在北岸第一次生火的时候,就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热量的存在,才会先派一只来确认。不过北岸睡着之时,在木屋内留下的血印迹,又好像是在说明那里面本来就躲藏着一只。
不管如何,它们种群的大部队都会迅速集结到火堆附近,这也是北岸匆忙离开的原因。
北岸还记得赛因之前说过的这种动物的习性,他能想象得到,现在在火堆旁边围着将近七十只食火兽的场景,那个画面肯定相当壮观。
但是,等到壁炉里面的柴火烧完,温度散尽之时,它们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
北岸慌着逃命,拾取的罐头并不算多,用来果腹的话撑不了几天,他现在只希望它们不要把那个木屋当做巢穴。
现在也还没找到夜色医院的情报,北岸本来是准备把那个已经探索一遍,确认安全的木屋当做大本营,来开展接下来的搜索工作的。
......
等远处那些杂音渐渐安定,北岸才有心思去回忆赛因质疑他身份的那句话。不过,他也没打算正面回应,仍需要继续隐瞒下去,故支开话题,只回答了赛因的第一个问题,“暂时安全了。当时我若走慢一点,就葬身鼠腹了,能不匆忙吗。”
“你是说...”赛因不确定地问道。
“现在,那整个屋子估计都已经被食火兽种群占领了,你听不见它们发出的脚步声吗?”北岸指着木屋的方向问她。
“不行哦。我透过这个发光的窗户,只能看见一些东西,如果你不说话,我这里就听不见声音了。”
北岸心下明悟,原来赛因只能共享他看见的外界事物,但是再生躯体耳朵听见的声音她就共享不到了。
“这里距离木屋直线距离也在百米开外,你的听觉能力真是敏锐,身手也相当了得,我现在更加肯定,你不是跟我一样的了,我们可没有这样的身体素质。”赛因分析道,看似轻松的话题后面,却藏有一丝严肃,还没等北岸回话,她便紧接着说道,“你难道也是守护者?”
(这个时候的北岸还不明白,为什么赛因当时没有往其他方向考虑。随着后来对这个地方的探索程度提高,北岸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危险且隐蔽的地方。)
听到赛因的猜测,北岸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轻轻呼出后,仍继续保持着沉默。一方面,看起来是在默认她的说法;另一方面,北岸如果承认是自己所不了解的‘守护者’,则可能会暴露出更大的破绽。
看着北岸闷不吭声的样子,赛因也无可奈何,低声埋怨道,“有必要这么神秘么?”
北岸把重心放在木屋方向,假装没有听见她的抱怨,排除了回魂地内赛因的声音,现在外界已经完全归于平静。按照北岸的预估,现在那些食火兽已经全部入驻了。
那堆柴火的燃烧时间在一个小时上下,他蹲在丛林里面,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他希望在一个小时之后,能听到它们离开的声音。否则,就是轮到他自己离开这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了。
......
三十分钟过去,其间赛因多次忍不住想要搭话,都被他无视了。
他一边分神听着木屋那边,一边听着赛因的唠叨,心里不禁嘀咕,“真是个烦人的科学家。”
......
又蹲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动静,他就明白它们出来的概率有点低了。
想想也是,这外面的温度比木屋里面还要低上一些,对食火兽这种温度敏感的生物来说,这种温差应该感觉更加强烈。
“难道之前屋主把所有窗户都封死,就是为了提防食火兽?”虽然只是北岸内心的一个猜测,实则他是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的。
......
到了等待的第二个小时,北岸就完全放弃了,这个时候里面的柴火肯定烧完了,还是没有听见它们离开的声音。
“你对这片区域熟悉吗?”北岸试探性地问赛因,赛因只甩给他一个“哼”字就没有下文了。
对于北岸一直没有理会她,赛因正在生闷气,她心里想的是,“我可是走到哪里都备受尊敬的科学家,何时受过这种无理对待。”
不过缺乏人类情感的北岸是不会察觉到的,只当她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了。
北岸起身离开那片躲藏的丛林,蹲的时间太久,连再生躯体的血液也不流畅了,稍微舒展筋骨后,方才活动自如。
这外面的湿气很重,躲藏处的叶子都是湿的,连带着把北岸身上的衣服也沾湿了。幸好外面的那件大衣具有一定的防水性,把潮湿和他的身体隔绝开了,否则他会感觉到更加寒冷。
他回忆着自己逃窜而来的方向,辨别着附近的地形,身体活动完成完就朝正后方的位置前进,那里应该有铁丝网围起来的屏障。
果不其然。
这里的树木密度还不是很高,月光能够轻易照射进来,借着月色,北岸也看清了前面的铁丝网。
他试着用手轻触上去,没有电!
这个铁丝网的高度也不高,以他的身手,攀爬过去应该很轻松,但是考虑到赛因的观望,他不打算使出浑身解数。
北岸假装很艰难的样子,在铁丝网上吃力地、缓慢地爬升。
赛因还在赌气,没有理会北岸,他也刚好落得耳根清净。
现在被赛因注视着,对北岸来说,反而多了一样累赘。
当北岸翻过铁丝网落到地面,最后还是作为人类的赛因忍受不住这种死寂的气氛,率先开口说话。
“这个地方我没来过,不过看周围的布置,我还是能够猜出个大概。”赛因说。
“嗯。原来你知道呀,刚才怎么不说?”北岸问。
“刚才没看到这个铁丝网,不好下判断。”赛因吹了个口哨,漫不经心地撒着谎。
“哦。”北岸实际上是,并不在乎赛因那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是否为真。
但是,听在赛因那里,这个简单的回复却没有反馈出北岸的真实意思。
赛因觉得北岸说出来的话,总是带有一种强烈的目的性,没意义的绝不多说。北岸给她留下的印象,不但身份神秘而且城府极深,话里藏着掖着的方式让她摸不着底。
赛因本身是不大愿意跟这种角色打交道的,但是她更不想这种角色会成为她的敌人,所以她也愿意配合北岸。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并没有冲突,而且帮到北岸的同时,也是使她自己多了一个排忧解闷的对话对象。
“那个木屋的风格在森林里是很常见的,模仿猎人之家改建而成,加上屋子周围的拒马和这些铁丝网的布置,更加佐证了这一点。这种木屋用途极其广泛,在这里被统称为‘安全屋’,通常布置在边缘位置,靠近森林。愿意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一般都比较孤僻,或者喜欢清静的环境,也有可能是一些怪人等等。”赛因解释道。
过滤掉那些没用处的说明之后,北岸提取出来的关键是这个地方的所在,边缘位置和靠近森林。
他从胸口那一大堆罐头里面摸到那本笔记,碍于赛因在场,他没有把笔记本拿出来,只从那里面抽出来那张地图,比对着地图上面的标注。
“哦?没想到你还收藏有这么旧版的地图,放在月光下,让我看看。”赛因说道。
北岸依言。
月光下,两人沉默地看着那张泛黄的旧纸张。北岸的手指在模糊不清的地图表面敲来敲去,搜索着疑似现在位置的地点。
①边缘位置;②靠近森林。
通过这两个条件,最后筛选出来一片区域,北岸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这是...”赛因看着被北岸用手指圈起来的那片区域,言语中带有一丝震惊,只吐出三个字,“无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