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的拿着毛笔在雪白色的宣纸上涂鸦,夭夭僵硬着笑脸端坐在我的面前,靠在绣榻之上,稍稍眨眨眼睛我都会朝他皱一下眉头。
“母亲……”夭夭的长睫毛扇阿扇的,弯弯的眼眸里带着委屈,“这都一个时辰了……”
“乖,再一下就好了。”我拿着毛笔抖着手尽量小心的点上宣纸,就因为眼睛老是画不好旁边都废了整整一叠了。
“半个时辰前母亲也说还只要一下就好,到底还有几个一下才行?”夭夭的口气无比怨念。
“……”可是不习惯用毛笔很纠结的,你总得让我有个适应过程吧,好歹让我不画抖线……为什么刚刚的对话有点耳熟,貌似那里听到过?想了想摇摇头不管他,低头把我目前最成功的一幅画打量了一遍,纸上的夭夭看上去有些抖又有些抽搐,还被我滴下的墨汁生生弄瞎了左眼,不过怎么说也看得出是一个人样了不是?
“好了。”我搁下毛笔点点头,总的来说一上午的成果还是不错的。
“母亲,我来看看!”夭夭十分欢脱的飘过来,在看到画的一刹那垮下笑脸,“母亲!这哪里是我?就看得出是一个人样,还是个独眼……”
“你不是妖精么?”看到夭夭下意识的点头微微一笑,“一个妖精能看出人样就不错,不要计较那么多……至于独眼,那不看起来更男人,多好……”
“……”夭夭看了我一眼,愤愤的坐下用力啃着干果,每咬一口都要磨上好久。
“……”我拿过一个干果啃了一口,摸摸夭夭披散的软软长发,细嚼慢咽是个非常好的习惯。
“姑娘。”一个声音伴着敲门声在房门口响起。
自从东珠事件之后,我住的这个院子便有了这样一个规矩,除非叫人不然任何人不许进院子,有事一定要在院门口敲门,得到同意后才能进院子,我住的房间当然也是如此。
平时院子里只有两个小丫头守着,一个绿竹,一个便是现在门口的小丫头,好像叫真儿。
“……”见夭夭端着整个干果盘子转到屏风后边,才开口回应,“进来。”
“是。”走进来的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很普通的长相却很顺眼,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朝我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何事?”这个小丫头是很活泼的,虽然头两天有点拘谨,但一发现除了院子里唯一的一条规矩外,我是个放羊吃草的主就立刻欢脱了,根本不像个做小丫头的,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没有见过。
“姑娘,王府里的秦侧妃今天上香经过别院,这会儿已经到了二门了。”真儿朝我身边挪了两步压着声音说道。
“……”宋锦言的小老婆?我看着一脸非常想八卦的真儿挑了下眉,淡淡的道,“与我何干?”又不是沈子墨的小老婆。
“姑娘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呀!”真儿扭着手里的帕子,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今儿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这秦侧妃是上的哪门子的香?”
“不是上香?”我一愣但很快无所谓得道,“那又怎样?”不要说她不上香,就是她化身红杏去和尚庙出墙都跟我没关系吧。
“这不摆明了是借口么?她就是要上这别院找茬来了!”真儿的样子紧张得不得了,“那秦侧妃可是池州秦家的女儿较贵着呢!”
再娇贵也不就是个妾,侧妃?名字好听罢了,撇撇嘴至于她来踢馆?不对呀……这是他们家的别院,她来踢什么馆,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来找我的茬?”
“好姑娘你可明白了,估计是这半个月王爷都歇在别院和将军府,王府那边已经闹腾起来了。”真儿很肯定的说道,那个样子就一活脱脱的狗仔。
“……”三天之后就是围猎了,将军府那边,宋锦言那丢了老婆的哥好像闹腾的非常厉害,围猎前都要住在将军府里了,我摸摸下巴微微一笑,“我记得这院里有小厨房吧。”见真儿点头继续道,“你和绿竹让厨房送三天量的米面肉菜和柴火过来。”
“呃……是。”真儿莫名的眨了眨眼躬了躬身快步跑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院子里便传来一阵人声,然后是搬东西的声音。我拿着梳子在房间里糟蹋夭夭的头发,听到声音心里一阵赞叹,这效率还真不错。
“姑娘,东西已经全部搬来了。”这会儿过来回话的绿竹,“姑娘喜欢的几个点心也都备足了分量。”
“很好。”我放下梳子走到门口指着院门,“现在你们两个把院门关上,除非王爷亲自来,不然谁都不要开门。”
两个丫头对望了一眼立刻咧着嘴,去关上那两扇沉重的铁质院门,从里边上完了锁,还把另外两扇朱红色的木质大门也关了起来,放下了门闩。
“嗯……厨房玩去吧。”我挥挥手关上了房门,“别忘了到时间给我送饭。”
“是,姑娘。”两个丫头朝我盈盈一拜,“奴婢告退。”转身还没几步就开始讨论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比较好,谁在厨房里弄来了什么好东西。
吃货!
不过这两个丫头是宋锦言特地找的,一南一北都是擅长厨艺的……在这个院子里想不变成吃货都难。
中午时分,桌子上就摆上了非常精致的四菜一汤,看来今天走的是南方饮食风格。
什锦丸子,素三鲜,豆腐虾球,土豆丝浇着鸡肉酱,还有木耳炖猪蹄,饭后水果是柑橘。
夭夭对桌上菜不怎么感兴趣,倒是比较喜欢夹着花瓣碎片的软糕,一整盘我才尝了一小口都进了他的肚子。
我正和一只猪蹄做斗争,想着要提醒绿竹以后猪蹄绝对要弄小点时,院门口传来一阵人声,然后便听见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等我啃完猪蹄,脚步声也从院门那里回到了我房门口,然后是敲门声和绿竹的声音:“姑娘,是秦侧妃的大丫头过来叫门,说是想请姑娘一起过去用午膳。”
“叫真儿进来收拾,你去回话吧。”我转到净房弄干净有些油腻的双手和嘴,然后打了个哈气……吃饱就想睡,越来越向麦兜同学靠拢了。
“是。”绿竹也不问我要回什么话,径自去应付那个大丫头去了。
真儿进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叨念,饭还没吃完就来捣乱,难得今天绿竹大显身手之类的抱怨,端着盘子要走的时候笑眯眯地道,“姑娘,晚上真儿给你烤只乳猪行不?”
“……”也不怕腻死我,自己想吃,说不就得了,撇撇嘴,“我不用,你和绿竹烤一只吧。”
“谢姑娘,姑娘最好了!”真儿要不是端着盘子估计能乐得跳起来。
“嗯……收到厨房后去院门看看。”好一会儿绿竹还在院门口和那大丫头打太极,看来是个难缠的角色,助阵是有必要的。
果然真儿那张嘴还是比绿竹利多了,没一会儿两人就回厨房吃她们还没吃完的午饭去了。
只是那个大丫头的离去不过是短暂的安宁,没一会儿就有更多的人声往这个院子而来。
翻了个白眼,从我要来的针线篓子里找出两团棉花往耳朵里一塞,然后看起请赵管家买来的时下流行话本。
《罗娘》是现在最流行的话本子,讲述一个大家闺秀资助落魄表哥,最后表哥高中娶她为妻的故事……怎一个俗字了得!
我觉着这罗娘和表哥结婚后一定会有更多狗血,比如后来表哥官位大了就娶了一位更能帮助自己的女子为平妻,然后宅斗,最后负心表哥死翘翘,两个妻子百合了之类的……再或者两个妻子都死翘翘,表哥和年轻的皇帝耽美神马的……囧!
我都在想什么?摇摇头换一本诗词,耐着性子一篇篇看下去,虽然每篇都是似懂非懂的样子,但……胎教是很重要的。
至于为什么看得那么痛苦完全是因为我的专业……外语!
感觉夭夭拉了拉我然后指了指外边,我一愣取下棉花,立刻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和赵管家低低的回应声。
“你今天倒是开不开门?”我走到院门口便听到这一句。
“娘娘赎罪,院子里住的是王爷交代的贵客,任何人不得打搅。”赵管家依然不松口。
“赵承!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王爷的贵客?打量娘娘我不知道还是怎么的,不过一个乡下女人也能让你护成这样?”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恼火。
“姐姐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赵管家还没回话就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开口,“赵管家既然拦着定是得了王爷的属意的,想来是因为有了身子王爷才格外小心一些。”
我对着帮我整完椅子和茶水点心的真儿和绿竹问道:“这又是谁?”
“姑娘,那位应该是传说中的王爷表妹了。”真儿眨眨眼,“王爷的两位侍妾之一楚婉侍。”
“……”表妹做侍妾?这表妹该表的多远,出生该多底才能变成这样?不过……这秦侧妃感觉像是个炮仗美人,这楚婉侍就是那擅长点炮长的人。
果然秦侧妃本来就高涨的怒气立刻被顶上一个新的高点。
“我今天就是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天仙美人,能让我们王爷金屋藏娇了!来人,今天就把这院子的门给我砸了!”秦侧妃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痛,我皱了皱眉头,真是不利胎教!不过……这里还有金屋藏娇的典故么?
“本王看今天谁敢把手伸到这两扇门上!”宋锦言的声音压着怒气传进院子里。
我还以为他要安慰他那个将军哥哥,怎么也没时间回来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朝真儿和绿竹看了一眼,两人便上前开门。
“桃花……让你看笑话了。”宋锦言见我打开门隔着铁门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票人,其中一个长得十分明艳张扬的女子,正在用眼神凌迟我,另一个水当当林妹妹式美人则微笑着朝自己点头,我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个女人一眼,对着宋锦言淡淡的道,“王爷把她们从这院门口带走就行,我对笑话不感兴趣。”然后转身对着身旁的真儿和绿竹道,“关门。”
“呃……”宋锦言一愣磨了磨牙跟对着地下一票人恨声道,“都是死人啊?统统给本王滚,你们两个跟我去前厅。”
看起来宋锦言此刻相当恼火,也是……要我是他估计也要发飙,不就在别院养了个女人么?还不是他自己的女人。不过为了顾及面子才履行的承诺,这么点小事情,还有人跑出来多事,这和当面甩耳光有什么区别?
可不就跟宋锦言自己说的一样么……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