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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环形镇

在一个维度和我们所处空间很近的平行世界中,这些故事都在真实地发生着。

残破的日记本:

26日:今天,天是红色的,空气显得特别浓稠,厚实的云层在不断地往下压……河水全都干涸了……大地也裂开了狰狞的缝隙……

狂风刮了三天三夜,电路完全中断了,所有人都仿佛被单独囚禁了一般,收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因为在这三天已经无法区分白天和黑夜了。熬过了伸不见五指的三天,供电总算恢复了……仅仅恢复了半日,但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29日:听说东部的高地已经完全塌陷了。没有供水没有供电,而我们根本无法出门……

31日:今天下了一整天暴雨!我感觉这场暴雨把空气中的绝望暂时压了下去—那种绝望的气息快让人腐烂了。

31日:虽然很节省,但是已经没有任何用来照明的东西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记录了。

环形镇

风掠过,卷起阵阵黄沙。在一个废弃的城镇中,隐约可从漫天的沙尘中看到一些大楼的废墟,有的还有七八层的高度,而有的就仅剩地基了。这些荒废掉的大楼就这么突兀地伫立在这片大地上,残留的暮光,已经无法在透过沙幕后再穿透其间的阴暗。打着广告的标牌斜插在草丛里,牌子上用浓稠的墨汁涂掉了原来的英文,用潦草的中文写着:环形酒吧,以及一团看似酒瓶图案。标牌箭头所指便是一个破旧的只有一层,二楼只剩下墙体残桓的大楼。

破败的街道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物,旧衣柜,瘪掉的汽车轮胎,空瓶子,汽油桶,还有一些类似日常用品的小物什。透过垃圾和杂草,隐约可见昔日道路两旁残存下来的路灯,青砖断断续续地蔓延进大楼脚下的黑暗里。渐渐下沉的暮色中吹过一丝燥热的风,卷起阵阵沙尘,盖在油腻的齿轮和油桶上。剩下的沙尘飘到地上,随后又被一支破旧的军靴重重踏了起来。

“沃野平原又死人了,你晓得不晓得?”

“又死人了?什么人?”一个黑人大汉用蹩脚的汉语问道。

……

已是黄昏时分,昏暗的酒吧里坐满了人,这些人有的一边大声说着低俗的笑话,一边大口喝酒,有的一边喝骂一边赌博,还有的在给自己的伤口做着简单的包扎。整个酒吧充斥着酒味,药味,汗味。一眼看去,这些人的衣着不仅有点凌乱,还都沾满了尘土,在经历了烈风和黄沙的洗礼后显得分外疲累。

吱呀一声,酒吧的门被推开了。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小了下来,似有若无地,一道道晦暗的眼光投去。

来者是一个男人,褐色的纱巾套在脖子上,黑色的罩衣沾满沙尘,袖子被高高的折起,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和黑色的半指手套,破旧的裤腿缠着些许布带,脚上是一双破旧的高帮军靴。男人进门,默默地提了提领子,放下手时有意无意地擦过罩衣里的枪套。似乎感到晦暗的目光,男人微微抬头,凛冽的目光扫过全场,片刻,刺耳的噪声又充满这昏暗的空间,莫名的注视也随之消失无影。随即脚步声响起,他大步走向了吧台。

老板扫了一眼来者,粗鲁地笑了一声,问道:“脑袋空空哥,要喝点什么?”

“水。”

老板转身抓来一个杯子,里面是啤酒,“这里没有水,小子。”他停下来看了一眼,“你压的酒钱已经用光了,小子,揽活吗?”

男人张了张嘴,突然被一个声音吸引住了,有人在敲桌子,若隐若现的声音响起,干涩,嘶哑:“大地痛苦地崩裂,海洋疯狂地嘶吼。

文明顷刻间分解离析,湮灭成虚无。

创痕在时间中被治愈,文明犹如炭炉中的熔渣。

西尔贝斯空无一人的古堡,

环形镇未知的天坑,

沃野平原上的凝视之眸,

科斯城中的秘密地宫,

无际之海的巨大漩涡,

泽尔拉多海底的神迹,

古老的巨树之森,

费拉多沙漠文明的遗址,

还有卡斯托加、卡斯托加、卡斯托加,

阿比斯深渊、阿比斯深渊、阿比斯深渊……”

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低哼着把目光转回男人:“虽然他是个疯子,不过我还是相信他说的,这才有意思不是?”

男人目光扫过杯子,不再注意那个声音,“大件就揽。”

老板扬了扬眉毛,粗笑一声,“好运的家伙,”他从吧台里抽出一张信封,“大机械城的活,”酒吧内的说话声突然小了下来,“哼!这里的人都不敢接。”这一句他的声音格外得响亮。

男人并没注意这些,默默抹过信封,轻轻按了一下厚度,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插入口袋,“多谢招待。”一口气喝干啤酒,头也不回就径直走了出去。

遗留的记录:大机械城

这些被铁锈和灰尘覆盖的钢铁城市常年轰鸣着不曾停息,就像渗透在其中的机油永远不会干涸一样。

科斯谷大机械城

科斯谷是世界上最大的大机械城,但是自从“降临”发生后,该大机械城就陷入了永久的停寂中——城市中心的核心发电站完全瘫痪,整座城市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电力供应。而仅剩的电力供应正好支持着机械城的防御系统,电力屏障的运行,这阻止了所有想要离开大机械城的人。

“大机械城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有科技感和‘亮堂’的城市街道。相反,它很破烂,锈迹斑斑,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整个城市都淹没在暗红色中——铁锈和黑暗无处不在。这是人类城市发展步入歧途的典型案例——工厂绝不能建在城市里,更别提和城市融合为一体。”

——科林,手稿《大事件·大机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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