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半昏,仅剩的夕阳也隐去最后的小半脸庞,一丝弥留的金色边际恋恋抓住黑洞洞的苍穹,无力却又无可奈何。
按照天极门的规定,此时都应该早早睡眠。可此时正有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赶来,与平常相比,实在是奇怪得很。
看他们的方向,正朝着一处高宅大院前行。那是人人皆知的天极门三大主事之居——苍宅。
夜晚的苍宅,高大巍峨,虽少了白天让人敬畏的气度。更添几分神秘之感。
两人快步走到高阔的门前,为首一人放慢脚步,身后一人也自觉放慢脚步。好像生怕碰到前面的人。始终保持着距离,同来的两人像是有千山万水相隔。
前面的人看不到也不理会这些,黑夜里两双眼睛炯炯有神。有着神鬼不可侵犯之威。严谨缓步走上大门前的台阶,正准备要叩门,丈高的大门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两块冰碰撞在一起,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被冰冻住似得。
''谁啊!''
衰老粗糙的嗓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树皮、草根,或是金铁交鸣。难听之极,自门内不紧不慢的传出。
为首一人眼中异色一闪,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和善笑容,收回探出的手。声音压低仍是宛如水滴清脆悦耳:''原来是付门馆,这么晚了还没睡!''
''老头子觉少,有点声音就睡不着了,倒是你这么晚了到这来一定是有急事吧!''
话尾一落,巨大的门已经敞开一人进出的缝隙。一名老者随着声音现出。
干枯的手像是细弱的竹节,一层粗厚的老皮包裹着单薄的手骨,紧扣着大门边缘,也像是鹰的利爪。但就这双手而言,利字显得多余了。可是其中力量足以让这位晚来的客人震惊,仅凭单手之力开动巨门。要知,门少说也有几百斤,这就不只是他手的力量所能办到的,真正可怕的,手的强度,比之真正的鹰爪也差不了多少。
为首一人意识到这点后,不知不觉又重新打量了这位老者。
老者面容枯槁,满脸褶皱眼窝深深陷入脸颊。驼背的身材让人感觉像是把脑袋探出一般,浑身上下也如手骨一般枯瘦,感觉一阵微风就能刮到似得,显得有点凄凉。唯一透出几分温暖的是他有点弯的眼睛,更多的仍是坚毅与沧桑。
他只在一次修堂上看过这个门馆,虽说师傅对他也是恭恭敬敬,但当时他第一想的是师傅无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也就没太记在心上。没想到这位老者真的有几分实力,倒是他心底有些骇然,又客气了几分。
''我是五代弟子,张养晦门下,宋如常。家师——''
''好啦!什么事,直接说吧!''
老者有几分不耐烦,直接打断道,
''哦,听说苍府需要一名助手,正巧门内没有空闲零工,剩下一名弟子刚好没有位置,所以——''
''助手?''老者惊疑,
''哦,你说的是三少爷啊!''老者面上终于浮出几分神秘笑意,
''去吧,直走,到门前有纸条的地方就行了''。老者修长的手一指,像是遥指一条明路。
''那就多谢付门馆了!''说着脚下如踩着车轮一般,飞快的离开。身后的人如影随形,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平常的小屋外,只有与众不同的一张纸条紧贴在窗框上,微风吹过,带来凉爽舒适,纸条纹丝不动。
为首一人眼神清扫过纸条对身后一人小声道:''好啦,我就送你到这,你所说的'主'就在这里面''。
说完,一瞬消失在黑夜,不同的是这次身后并没有来时跟着的人。身后的人也好像化为石像永远定格。
半晌,又一声脆响自远处传来,听声音正是大门方向。夜深了,空静的庭院只有树叶的悉簌声。
天地无言,空留一座石像伫立。夜转凉,风不再让人冷静,难以抵挡的寒意吹过单薄的外衣,直透心底。前途未卜的将来,是继续如从前一般的生活,还是另有转机。
石像似乎动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不动的纸条,发愣。
良久,他终于伸出手,手指粗糙,效仿一样也是停在半空,又缩了回来。如此反复几次,终于下定决心。
轻轻地推开门,石像真的变成了石像。、
不大的房间里布局很整齐,首入眼帘的是一幅古画,悬挂在墙上,画中,古木苍劲挺拔,根部蜿蜒曲折,怀抱着一块巨石,与石面接触的地方变得和石块一样的深色,却泾渭分明。枝干坚韧挺直,几乎所有的松叶都在树冠,树冠上厚厚的积雪未能使树冠低头,依旧昂首挺胸,似是抗争着什么。尽是留白的背景,独有一股清高孤傲之气。
除了这幅画外,室内其他其他的就显得普通,一张木桌,两把木椅,松木只有本身的花纹,给人一种古朴之感。
但这都不足以让石像惊讶到瞠目结舌的地步。
最让石像惊讶的,是室内类似于巫术祭祀的场面。
一张巨大的不知名兽皮上,画着鲜红的繁琐复杂的图文,图线分明,又像是杂乱无章的狂涂乱画。又隐隐有几分道理规律可寻,一时却找不带头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此繁琐的事不花费一天甚至几天的时间完成,几乎是不可能的。
兽皮上,最为复杂的五处各有拇指大小的五块玉石杯。五个杯子,五种颜色,分别为赤、黄、白、黑、绿。各占一方,唯有黄色正好放置四杯中央,各杯中又有不同的东西,每个杯下都压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符箓。
只是自门开的一刹那,五张符同时嗤——的一声,五缕青烟袅袅,室内奇怪的烟味四处散逸。意味着五张符箓制作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