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一哭,所有人都愣住了,阮老爷更是惊讶,他明明看见是凝烟动手打了阮凝喜,怎么反倒成了受欺负的人了,一时也弄不清楚起来,他虽不喜欢凝烟,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加上她为阮凝香的事去求了老夫人,现在哭成这样也有些可怜,也没有推开她,只沉着脸道:“好了,你也不要哭了,说,到底怎么回事!凝悦,你说!”阮老爷望着阮凝悦。
阮凝悦向来怕阮老爷,见他这么恶狠狠的跟自己说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四妹妹怕像女儿一样被二姐姐打,定是不敢说,二姐姐打了女儿,方才您不是都看见了吗?”阮凝喜心下着急,怕让凝烟占了先机,一下子跪倒在阮老爷的脚下,方才被凝烟两巴掌打的发髻也散了,模样甚是狼狈。
“我为什么要打你,刚才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吗?”凝烟抹着眼泪问道,样子要多委屈又多委屈。
“我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是听说二姐姐跟大姐姐要去大长公主府,跟姐姐道喜,我也不知道二姐姐为什么这么生气,还动手打了我,二姐姐你要是不愿意看到我,我躲着你便是了,你为什么要动手打我,虽然你是嫡我是庶,可我们都是一个父亲生的,父亲说过我们姐妹几个要相亲相爱,你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阮凝喜说的义正言辞,好像忘记自己方才说的话一样。
“道喜?有道喜叫人家贱人的吗?有道喜说人家私奔的吗?又道喜说人家出门去回贱民的吗?父亲就是要你这样跟姐妹相亲相爱的?”凝烟缩在阮老爷的身旁抽噎的连声反问阮凝喜,问完也不等她回答,转头望着阮老爷问道:“父亲,女儿以前真的是和贱民私奔了吗?祖母说女儿只是出去郊游不小心失足摔落山崖,以至于以前的记忆都不记得了,可是三妹妹说的言之凿凿,好像她亲眼看到的一样,难不成是祖母骗了女儿,女儿真是与人私奔才会摔落山崖?女儿一定要去跟祖母问清楚,若真是这样,女儿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凝烟说完,抬脚就逃往东院里面走。
阮凝喜吓了一跳,凝烟的事老夫人是下了封口令的,若是让老夫人知道她违反了禁令,她即不是老夫人的心尖子,又没有林夫人护着,到时候还不撕了她的皮!一想起家法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她就全身颤抖了起来,手紧紧的拽着衣摆死死的盯着凝烟。
阮老爷一看阮凝喜的样子就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望向她的眼神变的厌烦起来,可是他也不想让凝烟去找老夫人,凝烟不管不顾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要不也不会跟人私奔,可是现在为了阮家的声誉,为了他往后在朝堂上还站得住脚,他不能让凝烟把事情闹大,忙伸手拉住她沉道:“凝烟,多大的事你就要去找老太太,老太太还能骗你吗?”
“可是三妹妹说……”
“阮凝喜!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信口胡诌,竟然还敢污蔑自己的亲姐姐!房管家,把她给我拖下去,关进祠堂,等我等见过老夫人再行处置!”阮老爷厉声朝身后的房管家喝道。
“是!”房管家也怕事情闹大了他这个管家撇清不了责任,听阮老爷这么一说,知道他是想先平息事端,把事情按下去,松了一口气,上前就去拉阮凝喜。
阮凝喜也同样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只要阮老爷现在不追究,就必定不对重罚她,刚要起身,凝烟却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把拉着阮老爷道:“父亲不惩罚三妹妹,难不成是因为三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会,我不是说了……”
“既然是这样那父亲为何不惩罚三妹妹,污蔑自己的亲姐妹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那往后府里的姐妹该怎么相处,心里有个不痛快就可以四处编排自己的姐妹?”凝烟不依不饶的问道,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阮老爷就是个和稀泥的,无非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他想的太简单了,阮凝喜平白无故的骂了她,她不会让她这么好过的!
阮老爷没想到凝烟这么难缠,以前她虽然野蛮了一点却是害怕他这个父亲的,可是她现在句句在理,一点也不像以前只以为的撒泼耍赖,他又怎么好拿长辈的威严来压她,皱眉思索片刻,脸沉了下来,虽然他不喜欢凝烟这个女儿,阮凝喜平日里也挺会讨他的欢心,可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牺牲阮凝喜了。
“谁说我不惩罚她,满口污秽,污蔑姐妹,这样的女儿我阮府怎么能姑息!我让她去祠堂是让她去反省自己,十下家法她是逃不掉的!”阮老爷咬牙说道。
“父亲……”阮凝喜闻言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阮老爷。
阮老爷却看也不看阮凝喜一眼,转头瞪着房管家喝了一声,让他赶紧把阮凝喜拖去祠堂,说完宽大的袖子一甩,抬脚进了东院垂花门,找老夫人说话去了。
凝烟看着阮老爷快步离开的身影轻蔑的笑了一声,低头看着任然震惊不已的阮凝喜,摸了一把脸上已经干了的泪水,弯腰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三妹妹,记住了,人不作不会死,自己要作死,就别怪别人心狠手辣了,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说完,抬头看了缩在一旁的阮凝悦一眼,带着小槿昂首阔步的朝二门走去。
深秋的京城大街一片繁华,街面上人来人往,街边的各色小吃摊点上冒着浓浓的热气,阵阵香气从摊点上散发出来,小贩们一边忙活着手里的火一边吆喝着路过的行人,不少行人禁不住美食的诱惑进去吃上一碗,甚至有些摊点上都已经人满为患没有了位置,好吃的饕客们宁愿站着也要品尝一番,这个时候挂着醒目招牌的各色酒楼客栈却显得有些萧条,可是只要到了中午用吃饭的时候,这里的人立马回多起来,街面上一派繁华的景象。
小槿手里拽着凝烟给她买的两串糖葫芦,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看到什么都兴奋到不行,感觉自己的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小麦色的皮肤上散发着兴奋的红晕。
凝烟不喜欢糖葫芦的酸,甩着手在前面走着,抬头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着什么,不时回头叫一声小槿,以免她只顾着看街景反把自己给弄丢了。
等小槿好不容易吃完了手中的两串糖葫芦,快步跟上来,才发现凝烟的异样,好奇的问道:“小姐你在找什么啊?”
“钱庄。”凝烟头也没回的道。
“钱庄?”小槿迷糊了一下,大概想起钱庄是做什么的了,可又更不明白了,“小姐找钱庄做什么?”
“换银子。”依然是简单的回答,眼睛却是一亮,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一个钱庄,刚要拉着小槿进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麻烦让开一下。”凝烟还以为是因为人多,所以才被人不小心拦住了路,有礼貌的说道,可是那人好像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你是……阮凝烟?”顾晓晓双手叉腰站在凝烟的面前,盯着她的脸不确定的问道。
凝烟抬头看着挡了自己路的顾晓晓,只见她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窄袖夹袄,袖口上用金银线绣了暗纹,下着紫色马面裙,裙褂上绣着精致的雀鸟图案,与裙子同色的褙子下露出两三个腰间的挂饰,宝葫芦、荷包、白玉貔貅,俱是生财的物件,不仅如此,她头上戴的八宝如意簪子和胸口挂着的半个巴掌大的如意元宝形寄名锁都是赤金的,就连她身后的小丫鬟手腕上还带着一个细细的金镯子,凝烟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丫一家是暴发户吧!
半天等不到回话,还被人盯着看,顾晓晓有些不高兴了,原本跟凝烟一样高的个子,站在台阶上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了,下巴还高高的扬起不耐烦的问道:“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大学士府的二小姐阮凝烟!”
“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阮凝烟是也,怎么了?”凝烟爽快的回答道,虽然顾晓晓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可是她也不是吓大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动动手指头都能撂倒!
凝烟好像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武功尽废,只剩下一点三脚猫功夫的样子。
“你真是阮凝烟。”虽然凝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顾晓晓却有些不相信的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耻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原来躲外面去减肥了,啧啧,瞧你这样子,想必吃了不少苦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如今你蠢笨的名号已经京城闻名,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减肥,便是减下来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进宫选妃不成?”
“我减不减肥,选不选妃干你什么事,碍着你了?就你这副尊荣,就算你身轻如燕也不见得能进得了宫门,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凝烟不知道自己今天撞了什么邪神了,上哪都有人找茬,她只不过是想在钱庄把殷烽淩给的一千两银子兑了,没想又碰上一个没事找事的人,眉头一扬问道:“你到底谁啊,没事找吵架是吧!”
“我长的怎么了,我……”顾晓晓虽然长相平平,却也是个小家碧玉型的佳人,被凝烟当街这么一说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话没说完听她这么一问又愣住了,指着自己的鼻子盯着凝烟,“你说什么?你问我是谁?你脑子被驴踢了吗?竟然问我是谁!”
“你脑子才被门夹了!”凝烟最快的回了一句,道:“我不过是失忆而已,你到底是谁啊!”
“失忆?”顾晓晓只关心自己关心的问题,紧紧的盯着凝烟,像是在看她到底是不是在骗自己,见她不想是在骗自己的样子,双手往腰上一叉仰天大笑了起来。
“小姐,这人有病吧!平白无故找您的茬,又在那傻笑个不停!”小槿一脸警惕的望着顾晓晓,对凝烟道,话音一落,顾晓晓身后的丫鬟就冲了过来,指着小槿的鼻子喝道:“你说谁有病呢,我家小姐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小金子,别跟她一般见识,没想到阮凝烟竟然失忆了,真是笑死我了,哈哈……老天有眼啊!”顾晓晓笑得满脸通红的拉了自己的丫鬟小金子一把,对凝烟道:“阮凝烟,鉴于你失忆,本小姐就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了,不过我要警告你,以后最好不要在本小姐面前出现,要不本小姐可没有今天这么好说话了!小金子,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