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师太知道林夫人说的两个孩子一个是指的凝烟,另一个指的是对凝烟下手的那一个,道:“那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这也就是我想求师太的事!”林夫人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望着了了师太,道:“虽说各府都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今日之事发生在明静庵中,对明静庵多少也有些影响,可是家中子女不和若是传出去,难免惹人耻笑,我一个小妇人没脸没皮倒也罢了,师太与我们家老夫人相厚,最是知道她老人家规矩大重体面的了,况且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只怕凝烟的名声也毁了,所以我想请了了师太帮我瞒下今日之事。”
“可是阮二小姐身上的伤是瞒不住的,贵府老夫人如此疼爱她,必定会有所察觉,若是等老夫人自己发现这件事,只怕夫人也自身难保吧!”了了师太即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林夫人的要求,抬眼望着她道。
这一点林夫人早已经想到了,别说凝烟身上的伤瞒不住,就是以了了师太和老夫人的关系,她也不可能帮着自己隐瞒老夫人,苦笑了一下道:“师太放心,回府以后我会亲自去老夫人面前请罪,老夫人要打要罚我都认了,谁叫我自己没本事呢,还让凝烟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看着都心疼,她虽不是我亲生,却是我一手养大的啊!”
“了了师太,我们夫人对二小姐比亲娘还要好,你慈悲心肠,求你可怜可怜我夫人,可怜可怜我们二小姐吧!”玉嬷嬷也忙跪下来求道。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了了师太伸手把玉嬷嬷扶了起来,看了林夫人一眼,笑道:“夫人一片慈母心贫尼看了也很感动,况且既然是贵府的事,贫尼也不便插手,就依夫人所言,贫尼不说便是了,不仅如此,贫尼也会吩咐庵中之人不能说出去,夫人就放心吧!”
“那就多谢师太了!”林夫人闻言感激的说道,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不在乎凝烟的名声,不在乎有没有人会因为今日的事受到惩罚,她却不能让阮凝香受到今日这件事的影响,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今日这件事与阮凝香必定也脱不了干系!只是还有一件事她要问清楚,见了了师太转身要走,林夫人忙开口叫住了她……
“大姐姐不用在这陪我的,有绿芽和小槿在,她们会照顾我,大姐姐还是回去歇着吧!”林夫人一走,凝烟就对阮凝香说道,也许是因为她太假,也许是因为觉得她的眼光太低了,竟然会看上五皇子这样的无赖,反正凝烟现在不想看到她,只想让她赶紧出去,让自己好好休息。
可是阮凝香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凝烟的床边坐了下来,一脸关切的道:“这怎么能行呢,二妹妹是因为陪我来这里才遭此劫难,我是有责任的,自然要好好的照顾妹妹的!况且母亲都已经吩咐我了,我现在若是走了,岂不是不仁不义忤逆母亲?二妹妹不会让姐姐我背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吧!”
凝烟嘴角轻扯了一下,不仁不义忤逆母亲的罪名的确很大啊!不过阮凝香能这么说,看来并不是没有听出她话里赶客的意思,那她就直说好了,“大姐姐是有什么话要说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有什么话大姐姐只管说便是了,不必这样藏着掖着的。”
“二妹妹怎么这么说呢,我不也是关心二妹妹吗?”听凝烟这么说,阮凝香脸上露出了伤心的表情,缓缓的低下头去,细白的手指绞着嫩黄色的绢丝帕子,把帕子上面的栀子花都扯变了形。
凝烟看了一眼那朵变形的栀子花,只冷笑了一声道:“谁都不是傻子,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阮凝香绞着帕子的手顿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眼中还包含着刚刚酝酿出来的哀伤,幽幽的望着凝烟,心中却酝酿着巨大的风暴,这么年来虽然凝烟跟她一直都不亲近,都是她极尽所能的靠近凝烟,可是凝烟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样聪明又露骨的话。
难道凝烟已经发现自己对她的亲近都是假的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为什么现在却发现了,难道是因为今日的事?不,绝对不可能,没有人会把她供出来的,因为只有她才能保住她们的性命,只要她们不好说,凝烟绝对不会知道!
其实阮凝香心里很清楚,从小到大就算自己刻意跟凝烟亲近,凝烟都没有看得起她这个大姐过,因为凝烟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是老夫人慎重其事交到母亲手上的宝,是父亲原配的唯一亲生女儿,是当之无愧的大学士府嫡女,而她生下来的时候母亲只不过是父亲养在外面的外室,若不是因为母亲的手段,她或许连庶女都算不上,只是个外室女儿,就算母亲现在是大学士府的夫人,可是因为母亲的出身,因为老夫人的不喜爱,她依然会被人看不起,就算她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尽力让自己做到完美也是如此。
凝烟不喜欢她,她自然也不喜欢凝烟,可是她却依然要与凝烟亲近,不为别的,她就是要用凝烟的不堪来衬托她的完美,让那些觉得她不如凝烟的人看清楚,她阮凝香才是最好的,比凝烟好一千倍一万倍!
可是到头来老夫人疼爱的依然是凝烟,大长公主和五皇子心仪的也是凝烟,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点比不上行为不端的凝烟,可是她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她和凝烟彻底决裂的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阮凝香缓缓的开口道:“妹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那可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凝烟见阮凝香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装,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不过既然人家都打定主意要装到底了,说什么还有什么用,不是浪费自己的精力吗,她今天经历的太多,已经很累了好不好,一转头就不说话了。
阮凝香却好像习惯凝烟这样的态度了一样,一副好姐姐好姐妹的样子道:“我知道你今天受苦了,也一定受了惊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三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说什么?”凝烟没想到阮凝烟会提到阮凝喜,疑惑的转头望着她问道。
阮凝香怜惜的看了凝烟一眼,道:“二妹妹还不知道吧,你今日之所以会遭这样的罪都是三妹妹一手造成的,四妹妹已经跟我们说了,虽然四妹妹也牵涉其中,可若不是她惊觉事情不对,我和母亲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四妹妹是怎么跟母亲和姐姐说的?”凝烟突然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起来,想必阮凝喜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自己的孪生妹妹出卖吧。
阮凝香见凝烟这么问,便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原来阮凝喜和阮凝悦在她去后山的时候便互换了身份,因为是孪生姐妹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平日里大家都是靠二人不同的穿着打扮来区分二人的身份,阮凝喜喜欢艳丽的颜色,而阮凝悦却偏好素净,今日二人特意换了衣裳,连头发也重新梳整过了,连林夫人等人都没有看出她们互换了身份,才认识二人不久的凝烟自然也看不出来,这才轻信了假扮成阮凝悦的阮凝喜的话,放松警惕与她一起去了红枫林,毕竟虽然她对阮凝悦的感觉不好,可是阮凝悦却并没有做出什么针对她的事情,想必阮凝喜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与阮凝悦互换了身份。
等凝烟和阮凝喜去了红枫林后,阮凝悦却突然觉得事情不对了起来,便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夫人和阮凝香,这才有了大学士府家丁和明静庵众姑子来寻她们的事情。
听阮凝香把事情说完,凝烟抬头望着床顶雪白的纱帐,眼睛微微眯着,只是阮凝悦带人来的时间也太巧了点,若是她真还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阮凝烟的话,只怕等她们到的时候她不是清白尽毁,便是身首异处了,而这个巧合又是谁造成的呢?是阮凝香?还是阮凝悦?抑或是林夫人?
“三妹妹现在身在何处?”凝烟突然开口问道。
“母亲让四妹妹暂时与我住一间屋子,把她关在她们的屋子里了。”阮凝香料到凝烟会这么问,说完又一脸为难的劝道:“二妹妹,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生气,想找三妹妹理论,这件事也的确是三妹妹做的太过分了,可是我还是想替三妹妹向你求个情,大家毕竟姐妹一场,二妹妹你能不能不要跟三妹妹计较,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反正这件事母亲一定会惩罚她的,她知道错便是了,事情已过,咱们几个不还是好姐妹吗?”
“好姐妹?”凝烟真是觉得自己忍无可忍了,转头冷冷的望着阮凝香道:“大姐姐说的轻巧,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就这么饶过三妹妹吗?”
“我自然会的!”凝烟冰冷的眼神让阮凝香迟疑了一下,缓缓的开口说道。
“我看也是!”凝烟轻笑了一声,目光一凌,道:“然后再背地里使绊子让三妹妹死无葬身之地是吧!”
“二妹妹!”阮凝香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发白的望着凝烟道:“二妹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最不希望看到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嫌隙的,我……”
“大姐姐就不要再装下去了!”凝烟不想再听阮凝香那些虚伪的话了,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道:“我说过,不要把别人当傻子,谁也不是傻子,好吧,虽然我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傻子,可是终归也有清醒的时候吧,我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清楚,大姐姐为何死活都要与我亲近,为何以前得罪人的永远是我,我想不用我说出来,大姐姐也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吧!”
“我不……明白……”阮凝香生涩的说道,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有想到凝烟会有看穿她的那一天,在她眼里凝烟是那样愚蠢,那样自以为是,那样莽撞没脑子,可是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凝烟却完全不是那样!她是什么时候看穿自己的?阮凝香一时没有头绪,可是她知道自从上回大长公主寿宴之后,凝烟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