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前面不远就是卫国的边城三途城，今夜可在那儿过夜。明日一早出发，至多两日便可到达卫国王城。”
“好。”商辰淡淡地应一声，从话里听不出有什么期待。
这几日行程，除了紫竹林一事，并几家占山卫王的草寇流匪来索要买路钱，他念在赵戚仁善，就当是布施一般打发了，遇上不讲理的，少不得让将军处理了，倒也算清静安稳。
“好不容易到了卫国边城，等在客栈落了脚，我便带你出去逛逛。这几日不是在马车上坐着就是在客栈歇着，被闷坏了吧？”商辰转向赵戚，抚着她的头发，面带浅笑。
“那姜姬怎么办？阿乔怎么办？”她们不也闷坏了吗？
“卫姜，我让白芷看着，阿乔，我让将军陪她，这下总该放心了吧？”这个傻瓜，总是在为别人着想。
他和赵戚自顾自地在车里说着闲话，丝毫不知车外坐着的两人是何等尴尬羞涩。
“嗯，韩王殿下想得真是周到呢，这样最好了。”她开心地笑着，像个孩子一般天真烂漫。
进了城，找了客栈，招了马夫，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商辰于是带着赵戚出街透透气，把其余人等晾在了客栈，说了一句什么自行安排，其实早有安排。
姜姬虽有怨言，却也从来不敢开口的，她原本就是后来的插足者，还有昔日她对赵戚犯下的罪行，再加上这次她求来的卫国之行，已经足够让她心甘情愿地被冷落了。
“公主，你看看那个妖女，一脸狐媚样，把王爷迷得晕头转向的。”
“是啊是啊，我们公主可是卫国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里比不过那个狐狸精了？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
卫姜从母国就带着的那两个丫头一搭一喝的倒苦水。
“好了，都别在这儿嚼舌根了，给父王母后和哥哥姐姐们挑些新鲜玩意儿最是要紧，他们常居深宫，不曾有机会来民间，想必对集市上的东西很是欢喜。”姜姬轻轻叹一口气，又想到书信上大王兄的病况，更是惆怅，哪还有什么心思争风吃醋。
“你跟了我们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白芷并不同姜姬现身于集市，只是在暗中保护她。趁着这档空闲，他终于有机会问问这一路暗中随行的重樱。
“你生什么气嘛，我只是想见见你们家夫人。若不是你拦得紧，我早就和她搭上话了。”他哪里想一路跟着他们来着，他只是想带个人去见神祭而已啊。
“看见没有，她就在那儿，身边带着两个丫头的白衣女子便是，你现在就可以和她搭话。”白芷因是一直盯着姜姬，以防她出了什么事故。听重樱这么说，他便示意重樱去看姜姬。
“你不拦着？”
“不拦。”
“那我真去了？”
白芷不明意味地看了重樱一眼，别过头去。
重樱果真融进人群中，悄悄走至姜姬身边，不一会儿又回到白芷身边，扁嘴道:“凑近了看我才知道，原来你们家夫人的脸上，却是涂着挺厚的一层脂粉，我受不住那味道，没和她搭上话就回来了。”
“又不是你的夫人，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要是我的夫人，必不让她浓妆艳抹的。”一不小心失了神，他想起了商凛。
白芷恰好见了重樱失神的模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真是一只多情的魅……
出门时，商辰千叮咛万嘱咐，让赵戚千万不可张口闭口叫他“韩王殿下”，她随口应了声“好”。商辰心知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出门玩乐上，并没有十分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他也不理这事了，左右不过多些麻烦而已，她就是说漏了也没什么大关系。
这个冬天，已经接近尾声了。赵戚失忆后的第一次苏醒已是年后，恰好天气暖了几日，催来了韩王府后院十里梅林的花期，那灼灼红梅，竟似知道了她醒来一般，开的热烈而盛大。商辰大为欣喜，奉之为祥瑞，更把赵戚捧在心尖。纵使后来几天又是飘着雪紧着西北风的天气，也凉不了他一颗暗自欣喜的心。
再过两日便是上元节，年后的第一个节，怕是要在异国度过了。那也罢了，对于商辰来说，有赵戚在身边，过不过节都一样。
“韩、夫君，我想要那个。”赵戚指着一串红通通鲜艳欲滴的糖葫芦，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好说“那个”。她记得出门时他嘱咐的话，虽然这一声夫君叫得不是十分顺口，但好歹她也叫出口了。
商辰听她一声夫君，已经欢喜不已，脸上却强装淡然:“这整条街都被你吃遍了，再买它，也不能吃了。”
“不能吃啊……那、那还是不买了吧。”不能吃，只能看？那还买来干嘛？她恋恋不舍地看着美食，又委屈巴巴地看看他，慢慢低下头。
商辰无奈地笑笑，“只是不让你现在吃，怕你不好好吃饭才这么说的，可没说不给你买呀。”
“那我们去买，一会儿就回去吃饭。”她立刻又来了精神，仰着小脸笑得天真烂漫。
“想吃。”拿到了让她垂涎欲滴的美食，她又忘了刚才他说的话。
“吃吧。”她对美味食物是没有抗拒的能力的，而偏偏，他对她也是没有抗拒能力的。所以，他再次抱以无奈与宠溺的一笑。
“真的吗？你还说不让我现在就吃。”
“看你忍得辛苦，我也辛苦。不如让你吃完，你开心了我也开心。”
赵戚听了不是很明白，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她只当他也想吃糖葫芦才这么说的，于是她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带着小小的兴奋与捉弄意味歪着头道:“好嘛，原来夫君也想吃，还不让我买呢。”
“我从未吃过这些东西。”生长在深深宫廷的皇族贵胄，本就没有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有的只是和其他皇室之子在学业与骑射上的比较。等到他封了王，有了属于自己的封地，终于能够自己做得了主，但是对于这些吃喝小玩意儿，他早已失去了兴趣。
“那、我们一起吃吧。”韩王殿下从来没吃过糖葫芦吗？她也从来没吃过呢。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一点点感伤。她知道他的权势地位，知道他的风光无限，可她还是忍不住为他难过，仿佛知道了他拥有万人无法拥有的东西，也必定要拿很多东西去交换。
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他所没有的，何止是失去的那一部分，还有从未得到的那一部分啊。
面对那抹明丽的笑容，那张充满期待的小脸，他再次投降笑着说“好”。
于是她先咬了一口顶头的山楂，嚷着“好吃”，再把糖葫芦串递到他面前，“来，咬一口。”
这一刻，商辰对糖葫芦仍旧没有什么兴致，比起糖葫芦，他更想咬她一口。
此刻虽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也毫无尴尬姿态，就着她递过来的糖葫芦串咬掉了一颗大大的沾着蜜糖的山楂果。
果然，很好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