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327100000010

第10章

第十章 远走天涯

一大早,悠扬的歌声就穿过云雾,直进入梦中。

推开竹楼的窗子,沾染了绿意的湿润气息便扑进来,叫人心旷神怡。入目是满山的绿,一道索桥悬荡于两山之间,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她的目光小心避开对面山壁上大大小小黑沉沉的洞穴,趴在窗上往下看,意料之中地自那片云雾里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听着回荡在峡谷间悠扬起伏的歌声,猜想撑着木筏的人此刻是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

门口传来声响,她回头,面露喜色,“红姨!”

红衣女子立在门边,看着人时嘴角似乎总带着笑,艳丽又妖异。

“我来瞧瞧你,这三日过得怎样,可觉得无聊?”

三娘摇摇头。

女子将带来的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饰放在床边,在她面前焚起甜香。她已经很习惯了,自动自发地闭眼探入烟气中,让红姨用奇怪的方式给她检查。香雾中有股说不出的药草味,甜腻惑人,红姨的声音似乎在很远的地方说着:“若无大碍,只等明天祭祀,便能替你开了未通的心窍。”

她不知道“开心窍”是什么意思,只知红姨很看重这件事,特地让她搬到这处距山顶最近的竹楼来净心三日。除了定时来送清淡蔬果的一个哑婆子,其他人都不许上来。

她不禁有些困惑,仍闭着眼睛问:“红姨,为什么要开心窍?”

“我先前说了,你娘生你时并不足月,令你天生心眼闭塞,常人能长久记住的东西,你只有模糊的印象,对当下的感受却比常人浓烈。”浑浑噩噩又喜怒激烈,所以乡人才会道她得了失心疯。

“不知你娘是怎么想的,这等问题别人没奈何,我族却有秘法,她竟放任不管。我猜你那日坠河受了刺激,心志清明了些,可毕竟仍要心窍全开与常人无异,才好学会族里的秘术。明天就是祭祀的好日子,我会召集全族,把你引见给族人,顺道做法开你心眼。”

三娘似懂非懂,只知红姨不会害她,可是……她觉得自己现下这样子没什么不好呀?

如果只是为了学秘术的话……

鼻间的香气渐渐消了,她睁开眼,有些惧意地扫过对面壁那些石洞,“我一定要学吗?”

“你红姨贵为族长,你是我妹子的女儿,族里人人都会的东西如何能不学?”看出她眼里的惧意,红姨一笑,“你怕吗?哪些洞里悬着历代族长与他们亲爱之人的棺木,一百多口棺木,一百多具人尸,你外婆也在里头,将来红姨死了,也会去陪她。你是在中原待久了,才会怕这些。像你娘亲,虽然族里秘术学得都不成气候,可她从来不怕人尸。咱们的先人迫于天灾迁到这里时,因为舍不下亲人尸骨,便把他们制成人尸赶来这儿,以求日后同葬。你若是从小在族里长大,自会知道最亲的人即使死后也同你在一起,是怎样的好事。况且我族人少,若不靠这门秘术驱使人尸助我们御敌,早就灭族了。因而有这许多尸洞的山壁可是咱们圣地,你以后留在族里,便不能怕它。”

可她还是会怕呀……

虽然红姨长得同娘亲一样,待她也好,可娘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同红姨在一起,让人不觉变乖顺了。

红衣女子看出她神色勉强,便转了话头:“你先前一个月倒是活泼得很,跟上跟下什么都要看一看,最近却安静了,也没什么精神,一曲山歌都能听上半日,是住得不惯吗?”

三娘摇摇头,“这儿挺好,我只是在想,不知他们收到信没。”

“那两个中原人?你以为他们收到信后会来看你吗?三娘,中原人最薄情寡义了,他们先前嫌你拖累,打定主意打你丢在别人庄上,看好了就抽身,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记挂的?”

她眼里有些迷惑,随即又摇头,“不会的。”那个人不会丢下她,也不会嫌她,他不是一直陪她待在庄里么?他还说了——

“你如今这样子就很好了。”

连红姨都觉她心窍不开,说出那般话的人怎会嫌她拖累?

那日自己见了红姨这张与娘亲相似的脸便失了心神,迷迷糊糊随她走了。又因红姨说不能久留中原,她又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这儿,才想起该给庄里的人送个信。也有些后悔走前没执意去见虞若竹一面,他……有没有担心她?收到信后是否放了心?可别就此把她抛在了脑后才好,她欢喜与红姨重聚,可也不愿与虞若竹断了音信。

这份后知后觉的担忧日渐加重,使得周遭的美景也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红衣女子哼一声:“自古以来我族的人没少受中原人的欺侮,他们是怎生模样我们可清楚得很。要我说,与中原人牵扯过多定没好事,咱们的先人必也是这样想,才会带领族人迁来这外人难进的山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隔绝了与中原人的来往,这才换得代代安宁日子。”

三娘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央她:“红姨,再给我讲讲娘的事吧。”

“你这么爱听?好吧,你娘亲在族里可是异类,她不爱待在谷中,倒是喜欢乘伐顺流而下,到外头的村庄玩耍,听来往的人说些中原事情。为此她没少被你外婆罚过,可还是改不了。她自小伶俐讨人喜欢,可惜尽对中原玩意感兴趣,族里的秘术学得马马虎虎,家传轻功倒是一等一的好。”红衣女子说到这里,笑里带了宠溺,“你瞧这谷里山势险峻,上下不便,轻功不好就只能像其他人一样慢慢走了,她为了偷跑下山,自然肯下功夫苦练轻功,后来便同你外婆吵了一架,留书说要上中原闯荡几年,竟就这么独自走了。你说,她胆子大不大?”

三娘听得入神,红姨口中的娘亲可与她记忆中总是坐着静静看天的女子大不一样,她多听几遍,也不知能不能将两个影子叠到一块。

“你外婆性子硬,当即便给气病了——族长的小女儿如此胆大妄为,叫她日后凭什么约束族人?她病好后就下令,不许族人去找你娘亲,也不要她再回来了,只当没这个女儿。”红衣女子说着,叹了一声,“她若不是族长,也无须下这样绝情的命令。她若不是族长,我要瞒她偷偷找到妹子也容易些。你外婆说到做到,从此谷中管束更严,与外头再无消息往来,你娘就这么失了下落。直到一年前你外婆病逝,我接下族长之位,才能安排些人手到中原打探你娘消息。也不过是数月前才得知我那妹子受了情伤,心灰意冷之下轻率委身于一个糟老头,给他糟蹋死了。”

她连连冷笑,“我族的人不轻易犯人,也有仇必报,对不起我妹子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瞧,欺负你们的沈家人都死得干干净净了,解不解气?”

三娘眼中闪过迷惑,并不回答。沈家人在她心从未占过分量,他们是死是活,对她而言并没什么不同,只是自幼便将娘亲与自己住的地方当作“家”,那地方没了,她还要难过些。

“只怪我给族里的事缠住脱不开身,派去中原的又都是些蠢东西,查出了你娘的事情,却漏了一个你,差点便将你和沈家人一块杀了。幸好你娘教了你咱们家的轻功步法,他们的狗眼还没瞎到认不出,这才又回头打探出了你的身份,只是这时你身边又多了两个意图不明的中原人。族里的人向来不以拳脚功夫见长,为避人耳目我也只让他们带了几具人尸帮手,他们想把你从中原人手中抢过来,却又弄砸了,反而吓到了你。”女子爱怜地伸手轻触她面颊,“若不是你说,我还不知你曾坠河,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直接便把那几个蠢货绑了扔河里陪你。”

三娘嘻嘻一笑,觉得这个大姨说的话虽然吓人,倒是挺疼她的。

“他们连做了几件蠢事,这才省得按兵不动,等我赶来处理。那姓司徒的虽然伤了我妹子的心,可也是她偏要看上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我见他待你不薄,咱们不是是非分不清的人,便不下手动他,可也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你是我妹子的骨肉,自然要回我族里,犯不着同中原人啰嗦。你娘亲也是傻,中原男人最不把女子当东西,有什么好的?就算在外受了气,回来同你外婆赔个不是就是了,族里的好青年随她喜欢,何必找个中原人糟蹋自己!”说着美目怒睁,话里满是愤愤。

过了半晌心绪才平定些,缓和了语气对三娘道:“有你娘这样的教训,你以后也学着点,少与中原人牵扯。我族的女子向来爽快,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决不作践自己。这点你切记不可学你娘,我已赔了一个妹子,可不想再失去侄女。”

她见三娘眼睁得大大地听自己说话,神情似懂非懂,不禁心下莞尔:这丫头年岁尚小,脑子又不清楚,怕是有听没懂。也罢,对男女情事要没心没肺才好。

一时之间倒有些担心她日后开了心窍,懂得了****,反被男子骗去步她娘亲的后尘。

却不知道多年前她妹子看着自家女儿懵懵懂懂的双眼,想的也是同样的心思。

她走之后,三娘独自想着方才那些话,却想不出什么来,心里头一片茫然。爱恨情仇,于她仍是太遥远的事情。

床边放着一套衣饰,是明日祭祀她得穿的,晚些自有哑婆子来服侍她淋浴换装,她只需安心坐着,等明日成为族长的侄女,族中的小姐。如此说来似乎与在司徒家也没什么不同,她也不知好不好,只是身边有了一个与娘亲容貌相似的亲人。

可是,也有些人却见不上面……黑白的眼移向似乎也给满山湿绿染了色的碧空,眸子里满是困惑。

下头传来隐隐话声,她从窗边望去,见上山的路上有两个挑着担子的人,另有几个穿着族人服饰的女子在同他们说话,她知是山下农庄的菜农送菜来了。这片山谷可让族人自给自足,只是蔬果不易生长,因此隔几日便会让山下的农人送些新鲜蔬果上来,作为交换则让他们拿走些族里女子织的上好布匹。

她所在的竹楼在山的最高处,与说话人站的地方相隔甚远,听也不真切看也不真切,只隐约见当中一人似乎察到她的视线,往这边望了一眼,便又给那些女子领走了。

三娘心里有些失落。

日头将落之时,哑婆子上来带她到山顶的无人泉边沐浴更衣,这才回头去取晚膳。三娘带着一身馨香呆坐窗边,这一天就又过去了。

虽然与人隔绝的日子就只有这三天,明日过后又能像初来之时那样无拘无束地在山谷中来往,可她心里头竟没有多少期盼,仿佛这样枯坐终日也没有所谓。

真不可思议,她以前,可是一刻也静不下来的。

突然又想起了娘亲,娘亲那时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总觉得缺失了什么,总是补不回,便对周遭一切都失了兴致。

究竟缺了什么呢?

门外忽然涌进一阵山风,将纱帷吹得乱扬,三娘下意识回头,竟看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菜油燃起的灯火映出一张黝黑的脸,像是……今早的菜农?

眸子蓦地大睁,“你……”才吐出一个字,便听到外头拖过草叶的缓慢步声,她动作极快地吹灭桌上烛火,将那人拉到床上,放下纱帷。

“咿?”门上独留的一盏油灯映出哑婆子佝偻的身影,见屋内昏暗,她发出不解叫声。

“婆婆,我们有些倦了,你把篮子放门口吧,我睡一会再起来吃。”努力装出困极的声音,胸口却是怦怦急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狂喜。身边的男子静静躺着,任她将他的手握得死紧,这样不动声色的沉默性子,除了那人还有谁呢?

哑婆子在门口犹豫半晌,终于拖着脚步走开了。三娘早顾不得她,眼睛发亮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地笑,“你收到信,来看我了?做什么打扮成这样?”

“……什么信?”

连这种平淡没有起伏的语气都叫人怀念得紧。

她贪婪地听着,一转念就已明白,仍是心情很好地笑,“我知啦,红姨她使坏。”怪不得呢,红姨天天在自己面前说中原人这不好那不好,又怎么会轻易帮她送信?

不生气不生气,她自己以前也是经常使坏的,如今想见的人已到了面前,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写了一封信,让红姨派人给你们送去,看来是给她扣下了。”可惜了,她识得的字不多,那封信可是写得很辛苦。欣喜过后,才想到一个问题——“咦,你没收到信,如何找到这来的?”

竹楼里早无他人,她拉着他并肩躺在床上,仍像瞒着大人做坏事的孩童,悄声悄气地问,气息拂在他下巴上。虞若竹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眉眼,见她气色甚好,神情无恙,这才答道:“是二师兄探听出的。”

那日二师兄回来本就是带了这个消息。她的娘亲,出身自湘西巫教,一个拥有太多诡异巫术的部族,向来不被中原人理解,斥为邪魔歪道。只是他们已多年不与中原来往,一直保持神秘,亏得百晓公子能探查出来。

只是没想到消息带回来的当天,这丫头便失了踪。

“纸球上的几个字,是你留下的吗?”

这回轮到三娘糊涂了,“什么字?”

他看她半晌,哼声:“我早该想到了。”以她的性情,怎能写出那样文绉绉的告别之辞?可当日一见之下,差点便以为她真选择了亲人,毫不留恋地走了。

那个红姨,哼……

“想到什么?”她伸手轻触他的脸,摸下一指黑来,深觉好玩地笑,“想到要变成这样与我捉迷藏么?”

“……这是唯一的法子,我与二师兄半个月前便到了山下,你那红姨不理会我们的求见,山口也防得紧。”他与二师兄观察多日,才想到这个办法,假冒菜农潜留下来,由巫族的人口中探出她的近况。

红姨这下使坏也太过分啦!三娘吐吐舌头,“我一点都不知情……”

“我知道。”虞若竹淡道,“你在这儿,过得开心吗?”

“还……还好吧……”

他闻言睨她,语气里带了微不可察的情绪,“今早我见你倚窗而望的样子,可不像开心。”他目力甚好,那样的距离也能瞧见她面上的神色……她以前,从来没有现出过那样的表情。

三娘不答,一手滑上袖子抱住他臂膀,毫不掩饰自个的依恋,“若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见不着你,想念得很。”不是“你们”,而是“你”,直到认出他那一刻,她才知道这些日子里的怅然若失是因为什么……是这个人呀,这个话少又凶,可是、可是一直陪着自己,在不经意的地方对她好的人……

一见他的面,就觉失去的精神又回来了,想不停地说,不停地笑……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一刻也不想放开这人的手。

“你……”

一向平淡的嗓音有些低哑,她觉得奇怪,抬眼看住虞若竹微亮的眸子,总觉得……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动摇。还未来得及细看,腰间一紧,已被他拥进了怀里。

好奇怪哦。她趴在他肩上困惑地蹙起眉,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躺着说话,怎么就被他抱住了。

这人……好像是第一次抱她吧?以往总是她主动粘他的……真是陌生又奇怪的感觉。

“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

他不答,那就是了。三娘嘻嘻一笑,放松了身子倚进他怀里,“这次算我不好,不声不响就走了,我说过要陪着你的,虽然我如今多了一个红姨,可还记得自己的话……”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把那个一厢情愿又孩子气的约定放在心上。

虞若竹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冷静,只是仍没有放开她:“……记不记得我说过想问你一事?”

“嗯?”当然记得,因为他每次都没问出口,让她好奇得很。

“以前我想问什么已不重要了,现下我要问的是,”他顿了一下,“——你想不想随我走?”

三娘蓦地一怔。

屋外突然响起轻笑,“要拐别人家的侄女,总得问长辈一声吧?”

“红姨——”

虞若竹动作极快,揽起她掠上窗棂,险险躲过卷来的鞭影。他沉喝一声:“二师兄!”

“来了!”不知从何处又跳出另一个菜农打扮的男子,阻住红姨追击而来的鞭梢,与她缠斗起来。

他看也不看那头,径直掠过索桥,回头抽剑,竟把索绳生生斩断了。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慕容显大惊失色,躲过红衣女子一招,两人分开身形,齐齐抢到了山崖边。

“……”虞若竹不答,只是低头看着身畔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三娘,“你以前说过,要和我一道过夏天打猎,冬日烤火的日子,这话现在还算数么?”

她怔怔看他,突地一笑,伸手扯下头上花纹繁复的头巾,那是代表巫族人的装扮,“好啊。”

“师弟!”

“三娘!”

两声暴喝,却是一齐出自对面山崖上同样关心他们的人口中。听闻异动赶来的族人已在山间燃起了无数火把,映得人人的面上变幻不定。

慕容显道:“七师弟,咱们明明只说好了上山探这丫头是否安好,可没说要带人走呀!”

“……师兄,我也没说过不带人走。”

“你——”他好想吐血!这都什么情形了,七师弟还能说出这种气死人的话!早知他打的是这种主意,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掩护他上山!“七师弟,你怎会想同这丫头在一块呢?她、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如今她缠着你,日后她腻了,也会去缠别人!”这疯丫头哪懂得什么是****?

虞若竹转脸,见着一双黑白纯粹的眸子。像小兽一样的眸子,没有多想,便答应跟他走的眸子。

山里的小兽认定了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不由淡淡一笑,“师兄,你为何不想想,也许我要的本就不是什么都懂的女子。”他要****做什么?他的感情本就不浓烈,唯有她,让他生起了相守一生的念头。

“等等!”见师弟脚步微移,竟似就要这么走了,慕容显心急大喊,“你也得慎重考虑呀!巫教的人灭沈家十几口,连妇孺都没放过!你与他们族长的侄女在一起,日后江湖人只会把你也当成邪教中人!”顾不得一旁红衣女子冷笑着投来的刺人目光,他冷汗连连,为了把师弟留下,在主人家门口骂主人的事也豁出去做了!

“……我做我的猎户,与江湖有什么关系?”

七师弟仍是不冷不热地答,显是下了决心,他与他同师门这么多年,却是头一回见他如此笃定,难道……真是回天无力了?

正束手无策间,忽听得一声古怪哨声,由红衣女子所发,她手下也跟着吹出相同腔调,一时之间,对面山壁那些石洞里便传出异声,像是……有什么在抓搔木块。这等声音回荡在山谷间,慕容显不由打个寒噤,毛骨悚然。

“姨……不要,我怕!”三娘脸色一变,慌忙隔着峡谷大喊。红衣女子哨音一凝,跺跺脚,令手下人停了驱尸哨声。

她侄女与那中原男子所在的山头本是族里放置人尸的圣地,族人虽然少有出入,可不代表没有下山之路。她担心那中原人就这么带着侄女走了,不惜驱动历代族长的人尸拦他……却禁不住三娘一声哀求。

她心念急动,面色转冷,“三娘,你向着那小子,是存心不认我这姨了?”多年前母亲与妹子决绝的话,没想到今日她也要对着侄女出口。

三娘不舍的目光在那张酷似娘亲的面容上流连了半晌,突地大声道:“红姨,你放心,我不会学我娘的!什么时候他不要我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答应你,不作践自己!”

“你……”美目微睁,震惊她竟然懂得自己心意。唉,这个似傻非傻的侄女,罢了……

满山似乎也跟着黯然的火光中,没有人听到他握着她的手,说了一句:“我今日既然带你走,就不会不要你。”

当夜里的喧哗远去,天边的霞光不知世事地初现时,他们已经翻过了山头,将断掉的索桥、阴森的尸洞……还有两人的以往都抛在了后头。

草叶上未干的露水沾湿她的裙角,像是曾经他带着她穿过水汔氤氲的河岸,只是手上执的再不是引路的剑鞘,而是他的手。

不知为何,心里没有半分犹豫。

一人的自行其是,加上另一人的痴痴傻傻,一旦决定了便再不牵挂回头。于是她笑嘻嘻地问:“你可会搭小木屋?我喜欢那间竹楼的样式,你照着给我搭一间相同的呗。”

“好。”

“现在是入秋吧?我们是打猎呢,还是烤火?”

“……”

后记

以前看文的时候,对那种沉默寡言的护卫型男配角挺有兴趣,不过一般他们转正为主角后,性格原有的特点就失味不少(唉,没办法,主角总不能从头至尾都不讲几句话没多少心理活动吧)。当终于轮到我自己写这种类型的男主时,虽然想尽力维持虞若竹沉默寡言的形象(为此让慕容小弟抢了不少出镜率),可还是要大喊一声:“好难平衡啊!!”

一般而言,某人写文时习惯从男猪或女猪的视角叙述,可这篇文的男猪要维持形象,女猪的又设定成一个不知真疯假疯的丫头(作者本人也不知道……),结果只好搬出慕容小弟(此人最近已被偶授予“终身男配角奖”)来唱大梁戏,之后某人见不行了,再唱下去就不知谁是主角了,赶快一脚踢了他换正牌上来,等到无关紧要的部分又抓上来……老实说,偶变换视角变得很累……

所以请不要怪某人对男女猪滴爱越来越薄,最后给他们安排了个草草结局(一般而言偶结局会写得用心些,因为终于快写完了嘛)。

在此要对一开始被某人寄以厚望的男女猪致歉,还有安排来在这篇文中唱黑脸的慕容小弟……(加油,龙套之路仍在等着乃!)

(完)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同类推荐
  • 八夫临门:魅颜惑君心

    八夫临门:魅颜惑君心

    “玉倾颜,你命中注定有八夫!”“OhMyGod!老公太多人家吃不消啊!”穿越到刑场,百媚娇娃来把男儿装。拜师学法术,被人吃干抹净渣都没得剩。姐妹们,雄起吧!男权社会我做主,讨上夫郎一箩筐,势要将朝廷玩个底朝天!
  • 女法医训夫

    女法医训夫

    最强人类学法医一朝穿越,变成了程府最不受宠的小小庶女。爹爹不亲,嫡母陷害,长姐污蔑,姨娘软弱,穿越第二天便被这些人联手安上了一条“故意伤人罪”,可没想到陈大法医破天荒的情商爆表,勾搭美男神探,小惑天下名捕,破案也能惹桃花!
  • 三年天下

    三年天下

    三年为限,她以婚约换天下,为他出谋划策,冲锋陷阵。三年后,他坐拥天下,锦绣万里,却觉得百尺朝堂不应成为鹰击长空的桎梏,狠心将她赶出了自己的世界。却不想她却成为自己心只所系……【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为君凝眸

    为君凝眸

    [花雨授权]身为沈家的族长,执掌整个江南商界命脉的“女财神”,她不得不探查个明白,即使他已然拨动了她的心弦。他没想到,就在他已然为她放下了弑兄之仇后,她才给了他狠狠的一击,原来,她真的是个不懂爱的冷血商人!
  • 九九重楼·夺嫡风云(卷二)

    九九重楼·夺嫡风云(卷二)

    我日日坐在深深院落中,看着周边的一切,犹如在看一场戏,看一场风月无边的戏。戏里的男主角为我所爱,而我,却不是那个女主角。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看戏人,置身戏外,却看到眼泪翻滚。如果不是爱得深,是不是这结局便不会如此伤人?我曾以为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我曾以为凭我的才智聪慧,一定会为自己谱写出一个不同的结局。也许一切都是宿命,从我选择了他,从我嫁入王府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卷入了这一场巨大的夺嫡阴谋中,再也逃脱不开……
热门推荐
  • 星陨之源

    星陨之源

    乞丐少年,神秘异瞳,在一次机遇下成为一代天骄;九域炼魂,三战赤蛟,在绝对逆境中依然玩转乾坤;但他明白世间真谛时又该何去何从……
  • 我不知道你是如此爱我

    我不知道你是如此爱我

    用这样一本书阐述角落里的爱情,本书我坚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曾经历,让你品味另类爱。有时候我们误会了爱人,用世俗的眼光看待了伟大的爱。心灵的忠诚高于肉体的归属,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不一定是爱你的,肯为你成功背负黑暗肮脏的人一定是爱你的。希望能得到读者的真诚点评,帮助我更好的写东西,第二次写东西有不妥处请直言。
  • 穿越后我决心单推真姬

    穿越后我决心单推真姬

    看着从西木野真姬房间里偷出的衣服,长野司微微一笑。身体向后一仰,说道:“什么叫国际变态啊?”
  • 前夫在上,老公请温柔

    前夫在上,老公请温柔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床上?”睡梦中被一声怒吼惊醒,她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竟有一个陌生男人,吓得大叫:“啊!你……你是谁啊?”他更愤怒:“这话应该我问你!”莫名其妙共宿一床,她迫不得已嫁他为妻,却在新婚第二天沦为了他的女佣。每天侍候他和他情人的饮食起居,他还变着法子欺负她,这样的渣男还不去死?再善良的女人都有被逼急的时候,既然你不配做丈夫,那就请你做前夫!
  • 英雄传说OL

    英雄传说OL

    如今的世界,电子竞技已经红遍全球,由暴雪,拳头以及V社联合开发出品的《英雄传说OL》成为了全民竞技的舞台。美服的职业联赛已经打了两个赛季,一支中国战队在其中崭露头角,这只神一般的队伍将所有对手碾压,而作为核心成员的他更是高居神位。不过,天妒英才,在俱乐部的打压下,五皇之一的他只有黯然退场,不过,他并没有放弃,他是黑皇,是让人胆寒的操作之神,在皇归来的那一天,所有的蝼蚁,都会感到绝望,属于王者的气息,从来都不曾褪去……
  • 假装这里有个名字

    假装这里有个名字

    四女二男的逗必日常生活。林阡本是某小说网的一个男频火热的小说写手,可是就只是因为一个随口所说的笑话被逼的封笔退网不在复出,本想和自家妹妹一生平淡的生活下去却不料打开窗户就看见一个怎么死都死不掉正太要跳楼接着就被中二病的编辑找上宿舍,然后发生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只是想做个正常人啊喂!!
  • 天下计之亡国公主

    天下计之亡国公主

    她,秦潆泓,天启国亡国公主,凌云阁唯一的女弟子,江湖人称诡谲神算的辰良楼楼主。在这茫茫世间,她该如何挣扎求存,报亡国之仇?PS:本文内容有权谋有轻喜,不喜误入。
  • 胡雪岩操纵商道36计

    胡雪岩操纵商道36计

    本书内容包括:“瞒天过海: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窝里”、“围魏救赵:先做这件事,再办另外的事”、“借刀杀人:自己不去抛头露面”、“以逸待劳:用心打出自己的品牌”等。
  • 老婆大人我求饶

    老婆大人我求饶

    不近女色?那这个夜夜笙箫的是谁?阴狠毒辣?那这个闷骚求爱的又是谁?“女人,我希望你明确一件事情。你跟我有过肉体关系,若是你急于撇清,用一千块来搪塞我,想要解除关系。那你就是嫖客行为,一旦被举报是要被拘留的。”男人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角度,而对面的她一张俏脸早已经血色尽失,这男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白兔小明星撞上腹黑大总裁,究竟谁是谁的裙下之臣,谁又是谁的入幕之宾?!
  • 魔导之师

    魔导之师

    怀着家族仇恨,谁料家族遗留下来的物品被掉包,当主角悲催的连读文字,于是潜伏多年的炸弹终于爆炸了。在烈焰燃烧的房屋之中,异界传承魔力,突然出现。于是,灵魂再次回归,谁料由于魔法传承的误导,变为女儿身,一个冒充异界使者的美男子,拖着主角进入异界,告诉她:“若想回去与恢复,就得斩杀教主—他们世界的国王,然而在刚穿越过来的地方,竟发现了主角的生死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