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卫白儿奇怪地发现在没有月亮的晚上自己一样能清楚地看清东西。
她并不知道，通灵巨鼠的乳汁让她有了强壮的身体外，更具备了夜视功能。
她看到柳如雪的房中，快速地飘出一个人影。
似乎，那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张纸，悄无声息地朝着卫白儿飘了过来。
卫白儿没有动，冷静地看着飘过来的人。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死，让她学会冷静地面对，哪怕是死亡。
断剑手中的剑，剑柄朝前。
十年了，就这一招让他从未失手。原本剑长七寸，而他手中的断剑只剩五寸。在距离敌人四寸的时候，那把断剑便会突然改变方向。准确地刺入对手的心脏。
马上的人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危险，漆黑的夜晚，大多数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这很正常。
断剑的自信，十年来从未被否定过。
他的眼睛，不看其他的地方。唯一瞄准的只是敌人心脏的位置。
奇怪的事情，似乎很容易在一夜之间连续发生。
轻微的刀锋声音，比蚊子的叫声还轻，那是剑锋与剑鞘摩擦的声音。断剑根本没有感觉到马上的人动过，一把带着寒气的长剑已经削了过来。
当，一声清脆的声音。随着两剑相碰的火花，断剑只感觉虎口一麻，手中的剑几乎被震得脱手。
他惊呆了，让他吃惊的不是对方的身手。断宝剑怎么也想不到，马背上的竟然是个小孩。
卫白儿冷哼一声，已经自马背上弹起，搅动着手中的长剑朝着断剑身上一十八处死穴刺去。
这是卫氏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天灭地绝”，一十八处死穴，只要刺中一处，对手必然气绝身亡。
断剑猛地一惊，回头对着屋子里沉喝一声：“爱妹，快走，月儿还需要你的照顾。”
半空中的卫白儿身子一扭，剑锋一转朝着断剑身边的木柱子刺去。夺，夺。。。。。十八声清脆的声音，木柱子上出现了一十八个剑孔。
“不知前辈是何高人，为何要出手偷袭？”卫白儿慢慢地收起长剑，冷冷地看着断剑。
断剑只感觉面色一烫，身为名震天下的杀手，出手偷袭确实不是君子所为。只是自己为了保护爱人，一时竟然没有考虑那么多。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小孩子，若是日后传了出去，恐怕不要人来杀，口水就能把他淹死。
门开了，乘着屋内的灯光。断剑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只是，她怎么会有那么高深的剑法？
“柳姑姑，你没事吧？”卫白儿见柳如雪探出头来，沉声问道。她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
“白儿？”柳如雪吃惊地看着卫白儿，“你怎么来了？”
断剑一听，迷惑地看着柳如雪道：“她是谁？”
“进来再说吧。”柳如雪朝着卫白儿招了招手，此时的天下，到处都是杀机四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就坐着一个来取命的人。
屋内，仍然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桌子上，有酒杯，还有酒。
地上也有酒，那是断剑喝了又吐出来的。
卫白儿将剑放到桌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断剑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不要见怪的好。”
断剑苦笑着抱拳道：“若是不是姑娘手下留情，恐怕从此江湖上不会有断剑这个人了。”说完，看着柳如雪低声道：“她是何人之后？怎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柳如雪神秘一笑，柔声道：“卫大侠之女，卫白儿。”
断剑身子一震，吃惊地道：“卫瞳？卫大侠？”
柳如雪慢慢地凑到断剑的耳朵旁边，柔声道：“你知道苏白为何要你来杀我？”
断剑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活了三十九年，所有奇怪的事情在一夜之间都被他碰上了。自己等了二十年的人，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卫氏剑法，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全冒了出来。
“因为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柳如雪不顾旁边的卫白儿，伸手摸着断剑凌乱的头发娇笑道：“她才是真正的苏白，大齐公主。”
“什么？”断剑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卫白儿道：“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她到底是什么人？”
“四年前，姜后为了独霸后宫，派人追杀公主，不想被卫大侠救下。
司马求与姜后担心事情败露会招来杀身之祸，以卫大侠之女卫玲儿要挟卫大侠，所以卫玲儿成了公主，公主成了卫大侠的女儿。”柳如雪微笑着看着卫白儿道：“你是福大命大之人，就连老天都难以亡你，只可惜你身边的人就没有那么硬的命了。”
断剑一听，不由得倒吸冷气：“那公主为何不进宫见大王，只要真相大白，想来会少了更多的杀戳。”
“如果白儿此时进宫，恐怕大王会牵怒于人，玲儿兄妹与朝中诸多大臣必遭不测。”柳如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笑道：“想不到我用二十年的时间等你回来，你是回来了，我们却卷入了这场难以预料的纷争之中。”
卫白儿摇头道：“请放心，我不会让更多的人因为我受到伤害，我此来是想托姑姑打听一下我哥哥的消息。”
柳如雪吃惊地看着卫白儿道：“你哥哥怎么了？他不是找到解药了么？”
卫白儿忍着泪水，点了点头道：“是的，李姑姑被玲儿抓了，绝情谷的三十一人无一幸免。”
柳如雪脸色一变，看着断剑道：“难道李女侠承受不了宫刑的逼供，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么？”
卫白儿摇了摇头道：“李姑姑告诉朝廷侍卫，吴起带着我的人头投奔楚国，我哥哥也毒发身亡了，可能玲儿以后便会有所收敛吧，她担心的人都死了。”
柳如雪苦笑道：“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说完，拍了拍断剑的手笑道：“他就是玲儿派来杀我的杀手。”
卫白儿吃惊地看着断剑，疑惑地道：“你是月儿妹妹的母亲，她为何要杀你？”
柳如雪道：“她认为我知道了这个秘密，所有威胁到她的人都得死。”
卫白惨然一笑道：“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她就是真正的公主，那样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了。”
卫白儿的眼中，早已装满了泪水。但是她没有哭，慢慢地她开始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哭是没有用的，在更多的时候，泪水是流给自己看的。
若是想哭，那也应该是在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哭。
柳如雪安慰道：“公主不必担心，天意难违啊，公主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想必他日必然会明白天下百姓的吉苦，到时候若能恩泽天下，也不枉我等抛尸荒野了。”
断剑猛地一咬牙，看着柳如雪沉声道：“让我去杀了玲儿。”
柳如雪摇头道：“你没哪个机会的，如果不带回我的人头，你还见不到玲儿恐怕已经死了。”
“那怎么办？”卫白儿与断剑异口同声地问道，在此时，柳如雪成了整个天下的关键。
柳如雪道：“眼下我们必须想办法保护白儿，既然玲儿已经认为白儿死了，我们就没有必要花太多的心思，只要白儿不暴露身份，想必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只可惜李女侠被玲儿擒了，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断剑眼睛一亮，沉声道：“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个。”
柳如雪微微一笑，两人点了点头同声道：“王宫。”
卫白儿吃惊地看着二人：“王宫？要是稍有差错，必然会引起天下大乱，在没有确定哥哥绝对安全以前，我不会进宫的。”
柳如雪慢慢地闭上眼睛，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想到了苏月婵为救卫剑生死不顾的样子，神情一动，几乎落泪。
眼前的苏白儿，对卫剑的关心，不会比月儿少。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爱上了一个对的人，却发现，有人比自己更爱他。月儿可以为了卫剑去死，而白儿却可以为了卫剑死一万次。
她现在所忍受的折磨，仅仅是为了保全卫家兄妹的性命。她所付出的，比谁都多。所承受的痛，比谁都深刻。
不经历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那样不思回报的付出与执着。没有任何的心思，也没有任何的目的，就那样，安静的去做，去承受。
断剑看着卫白儿平静的样子，点头道：“让你进宫，只是为了你的安全，在后宫中是最安全的，若是能顺利的进去，只要你安全了，其他的我们自然会想办法。”
卫白儿顺从地点了点头，苦笑道：“我听从前辈的安排，只是我如何进宫？”
柳如雪突然站了起来，笑道：“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几天后立夏之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断剑眼睛一亮，道：“我也顺便可以换壶好酒。”
柳如雪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想来李女侠不愧为女中豪杰，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现在我修书一封你带与玲儿，想来她不会一定要我性命。”
断剑迟疑地看着柳如雪道：“她嗜杀成性，会轻易的放过我们么？”
柳如雪娇笑道：“会的，你别忘了我们还有月儿，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想来玲儿必然会看在我是月儿母亲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说完，柳如雪从身上取下一块手绢，用羽毛錾着胭脂写道：“正主已亡，望公主能与月儿和平共处，奴婢愿做一世哑巴。
断剑将手绢藏入怀中，站起来深情地看着柳如雪道：“只等公主顺利进宫了，我便带你离开，今生不在分离。“
柳如雪惨然一笑：“今生能再见一眼，妾身已经很满足了，若是老天有眼，能让我们共度残生，那就更要谢天谢地了。”
断剑柔声道：“我先去见玲儿，然后想办法把白儿送到宁王处，只等她顺利进宫，我便回来见你。”
柳如雪慢慢地转过身子，笑道：“你若现在不动身，想等到何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