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安回了住所,想起刚才夜灵的话便心慌不已。对白寻止和凌夷之事感兴趣的人,怕是来者不善。或许那个人和十八年前的那一桩惨案息息相关。他越想越是不安起来,心慌失措之余忙叫来了紫婴。
平日里,紫婴与夜灵必是同行,但今日却独独叫了一人,这让紫婴顿时不解好奇几分。待到她进了父亲的屋子,见柳寻安负手而立,几缕花白的发丝跑出帽外,身形越发清瘦的他让紫婴心疼不已。
虽只是养父,但在紫婴心中,她却早已视柳寻安为生身之父,暗自发誓日后定会让柳寻安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只是这几日见父亲眉头紧锁,愁绪满怀,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父亲。”她唤他一声,随即柳寻安便转过身来,这时她才看清他眼中是比阴天还要沉郁的忧伤。不禁想到:看来,会是一桩十分费神的事儿。
柳寻安缓慢走到紫婴身前,眼神是紫婴重来没见过的认真。他看着她的眼睛,“紫婴,为父今日交代你一事,你一定要切记,日后决不能心软。”
究竟是何事?紫婴愈发疑惑。
“您说,紫婴定会尽全力完成,谨遵父亲之命。”
柳寻安长叹一声:“一切皆是天命,不可违,不可违啊!”说着,又走到墙壁处,从一个暗缝中抽出一本看上去十分破旧的书籍,走到紫婴跟前,说:“这是蜀山秘典,历届掌门所有之物,此书流传之久可追溯到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时,但书中秘术却无一人参透,相传只有女娲后人方可参透,你乃紫魂传人,与女娲一脉相承,自是有缘之人,但最终还是看你的造化。为父传承与你,望你参透此书,日后造福天下。”
紫婴看着这书,迟疑着不敢接过来。“父亲,你这是?”她觉得此事绝不是如是简单,而且,时间或许不对。若是与天下相关,为何不早日拿出来,却是现在。难道和昨天遇见的人有关?
看着她的疑惑,柳寻安也不隐瞒。“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还有一事,确切讲,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此书相传是能惩戒七魂传人的唯一秘籍。七魂传人有些亦正亦邪,若是被邪气侵袭,那时,将成为力量巨大的妖魔,而且初期嗜血如狂,杀人不咋眼,我怕……”
“你在怕什么?是夜灵吗?”紫婴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和夜灵相关,所以父亲才会只叫来了自己。避嫌必有缘由,只是她不知这其中缘由究竟是何故?难不成是要她日后对付夜灵?这种可能,让她顿时心生几分畏惧。
若真有那一天,她又如何下得了手。但柳寻安的话,却真如她所讲,直指夜灵。
“夜灵乃半妖,却又是七魂传人之一,这两重身份,本就世间不容,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为天下苍生着想,你决不可心软知道吗?昨日你们遇见那人,怕是与夜灵和结依的父母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才会如此担忧,而且,若是那人想利用夜灵,用阴招逼迫夜灵就范,也就是用妖气干扰夜灵身体里面的平衡导致夜灵被妖气侵袭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之时,那时,能挽救的就只有你了,紫婴,别忘了,你身上肩负的使命……天下百姓,不应该活在炼狱中……”他说完,眉头紧锁,却仍旧认真不已。
紫婴的手颤抖着接过那本书,眼里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搭在破旧的封面上,“父亲,难道就只有这一种方法吗?”
“迄今,只有此法。”柳寻安遗憾地说道。
而在窗外,夜灵一抹落寞的身影滑落在地。与此同时,结依眼睛的一阵剧烈疼痛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还有脑海中模糊的画面,但她没有看清就晕了过去。
结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的床榻上,床沿边上坐着夜灵,他静静的背对着结依,以至于并不知道她已经醒来。
“哥。”结依叫了他一声,“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夜灵缓慢回头,温柔得看着结依,微微一笑,“你在走廊处晕倒了,现在感觉可好?”说着宠溺的摸摸结依的头,笑得温煦如风。
“没事儿了,可能是风吹得久了。”她透过他的笑容,却扑捉到明显的愁绪,她坐起来,手指点在夜灵的眉心,“哥有心事。”一语道破。
但夜灵闪烁着眸子,仍然笑着道:“没有,你多心了,还是好好养身体吧,你本来身子就弱,哥过两天下山去给你买些补身体的药品,那时你可不要撒娇嫌弃那良药苦口哦。好了,再躺会儿吧。”说着让她躺回去,将被子往上面拉了拉。
结依听他如是说,也没多想,便闭上眼笑着睡去了。
夜灵等她睡着之后,才离开。
但转身的那一刻,湿了眼眶。
夜晚的时候,夜灵独自一人来到离镇妖塔不远处的一片草地,野草蔓延至山崖边沿,崖下,便是万丈深渊。不断有寒气窜上来,衣衫单薄的他忍不住摩挲几下手臂。无酒,只有清寂的月,这情景,甚是悲凉。加上今日在师傅窗外所听见的那一席话,他心中更是难以平静。
腰间的玉佩还在,他也未曾感受到任何不适,即使他知道自己乃人妖结合所生,是半妖。但他却从没想过或许日后有朝一日他会被隐藏在身体里的那个恶魔夺取了身体,意识,甚至思想。或许师傅是对的,但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紫婴呢。
可是,若是不是紫婴又会是谁呢?
他思绪满怀的想东想西,对于紫婴的来到浑然不知。待到紫婴立于他身侧之时,他才发现。紫婴挨着他坐下,微微的叹气声传入夜灵的耳朵,他问她:“有什么烦心事?”
紫婴摇头,“没事。”说着转换话题道:“十五月亮十六圆,看着今夜的月,倒也真是如此。”
可是,他也不过只是在装糊涂罢了。他知道她在烦什么,但他难以开口戳破,可是如此不坦诚相待,他更是做不到。
“紫婴,今日你与师傅的话,我听见了……”
紫婴为之一颤,低下头不敢看他。
夜灵闪着他异于常人的清澈眸子,认真的凝望着紫婴的那双澄澈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我被魔性所噬,变得残暴无比,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那时,请你用手中的这把剑。”他握紧她手中的剑,严肃的接着说:“杀了我。”坚决的语气,义无反顾。
紫婴抱紧他,“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
“我并不害怕,若真是有那一天,我很庆幸那是你,而不是别人。紫婴,记住,那个时候,请你一定要杀了我,让我解脱……”
紫婴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草地上,草叶下坠又弹起,如是反复。
夜灵揽她入怀,微微一抹苦笑晕开,消散在浓重的夜色中,越飘越远,直到三个月后,在他的房间发现留书一封,这场浩劫正式拉开序幕。
那夜他吹起了那首无名的曲子,宁静安宁的旋律让紫婴静静的睡去,但他却是愁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