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洛死了,牙姜清楚地知道离洛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牙姜在离开与离洛所住的那间屋子,她什么也没有带走,唯一一件,便只是那副离洛的画像。画中的离洛,长发飘飘,潇洒倜傥,只是,现在全部都化作一团飞灰了。
她选择离开,离开这个混着愉快和伤心的地方,去报仇……
她并不知道那一剑到底有没有杀死幽冥。再则,她不愿呆在这有着她与离洛诸多回忆的地方,若是在这里,每日每日看着这些个景致,必然会日日触景伤情。
而且,若幽冥没死,那他必会活上好久,而她不过一届凡人,若想要报仇,只有舍弃肉身,抛弃轮回转世,以魂魄而居才可。要做到这样,她只听闻云翳族人可以,那是神秘一族,平日里断然遇不见的,不过他们却有幸认识一位,那便是巫山的央谲。
她去求央谲,央谲念及离洛曾经予以他的恩情,二话没说便允了,只是,央谲却在那之后不久就死去了。他在临终前告诉牙姜,巫山是奇异之地,她呆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便在那里住下了。
她想着要找出幽冥,但却在八百年间了无信息。
她伴着离洛的那副画像,艰难活到了现在,见证无数历史的变迁,看着日新月异,斗转星移,终于在一千年后的某一天再次见到了幽冥,让她更加欣喜的是她还能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离洛。
只是,见到幽冥时,她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但那时仇恨早已蒙蔽了她的双眼,她不过只是想要亲手报了那仇而已,不过想要自己去了断那些恩怨而已,只是,一千年后的她,却高估了自己。
不过,离洛却还在,这又是为何?
前尘往事恍然出现在牙姜的脑海里,她化作一团红烟,从符咒之中出来,看着那边打斗惨烈的画面,担忧不已。寂紫显然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上前搀扶住她,关心问她:“牙姜,你觉得怎么样?”
牙姜只是看着离洛那边,刀光剑影,橙色雾气与青黑色雾气交融在一起,人影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离洛与幽冥的打斗声中夹杂的那些对话。
天空中爆裂出无数的橙色火花和青黑色气焰,离洛手中的桃木剑因为寂紫平时的锻造,与一般桃木剑相比自然是锋利,有用许多,而且,对付妖魔桃木剑便是首选。幽冥虽然拿着炎夜剑,但那终究不是他的,而是离洛的,他随时可以解出那以前下的咒。
离洛咒语一念,炎夜剑的咒便解了,幽冥觉得手中的剑突然不停他使唤,在他手中抖动几下便生出了极大的力量将幽冥弹开,倏尔飞到离洛手中。
离洛接住剑,看了一眼,满意笑道:“这剑你倒是有好生养着,既不钝也不锈。”他话一说完,便飞身过去用剑架住了幽冥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说:“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什么?”
幽冥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以前欠下的孽障今日便要一并还了,他并不害怕。只是,欠赤炎王的却还不了了。若不是赤炎王,他本就活不到现在,可是,他现在却觉得悔不当初。
当初,他是真的把离洛当成好兄弟的,即使一开始的初衷并不纯粹,但后来才明白,人间的冷暖比那妖魔间的死气沉沉好太多了。可是即使明白,他也回不去了。
他做出一副与离洛的厮杀状,只是想要彻底一点而已。其实早在看见牙姜的那一刻,他就摇摆不定了。离洛眼中的凶狠样,他懂。既然这样,倒不如再彻底一点,再透彻一点。
“你杀得了我吗?离洛。”但其实他早就力不从心了,上次的伤其实好得并不完全,现在的他力量不及千年前的六成。
幽冥话音刚落,离洛便一剑抹了他脖子,闭上双眼在他心口再添了一剑。这个顺序,和一千年幽冥杀他的时候是相反的。
幽冥抬起头,突然想起初见牙姜的那一天。那一天,他是真的觉得她好美。他转过头,看着牙姜缓慢走向离洛,喃喃道:“你终究还是他的。”他仰头的间隙,却在不远处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的脸上挂着痛快的表情,得意的笑了。
他才明白,这场相遇不过是他人故意的陷阱。那人终于还是背叛了他。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寂紫和纪天言看着这场战斗,觉得要是秦暮能有离洛那么厉害就好了,可是秦暮只能是秦暮,永远也不可能是离洛。就在他们感慨万千的时候,就在牙姜伸出的手还未牵住离洛,在一阵巨大的风中,突然冲过来一人飞快朝已是奄奄一息的幽冥那里奔过去。
寂紫只在迷蒙雾气中微微看见一柄大刀,定睛下来却看见幽冥此时已身首异处,而那头部的地方,站着一女子。虽然一刀将幽冥的头和身子分开,但那大刀上面却滴血未染。女子决然站在那里,那背影,很是熟悉。
像是一直跟着幽冥的那个蒙面女子,更像是寂紫的好朋友,秦暮的女朋友——南竞晴。
大家都陷入了惊讶之中,而此时,不知哪来的一团黑色雾气席卷而来,直至幽冥那里。雾气散去,幽冥却不翼而飞了,只是寂紫却微微在那黑色雾气中看见了一人影,那人影,略微有些熟悉。她欲上前追去,却在刚走两步就看见那女子转过身来,满脸泪水的看着寂紫,一下子晕了过去。
秦暮在这时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往那女子身旁跑去。牙姜一阵兀然,离洛的那幅画,飘然而至在她的身前。她拾起画,语气伤感,“洛,为何不见我?”
但她还是欣慰地笑了。千年来的仇,竟让离洛自己报了,她觉得这便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