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惜宣反应过来,沈荣锦便吩咐道:“你去找伙计要些笔墨纸砚。”
惜宣愣愣地应道是然后退了下去。
等惜宣拿来笔墨纸砚之后,沈荣锦就着茶桌让惜宣研起墨。
惜宣见此问道:”小姐这是要写什么?“
沈荣锦笔尖蘸了点墨,说:”写给叶轻的。“
写给叶娘子的?
她想起方才自己的话,应该是为了那楼馆的事罢。
惜宣这样猜测着,悄悄觑了一眼,便看到风把纸张吹了起来,她连忙去把窗户关上。
信没写多久,沈荣锦便搁了笔,把纸对折了几下,然后对惜宣道:“你现在把这封信拿去给信客。“
惜宣接过信,然后才反应过来沈荣锦说的是现在,她问:“现在?奴婢若是去找那信客,小姐去哪儿呢?”
沈荣锦淡淡道:“我在这里等你,你送了信再回来这里找我便是。”
惜宣应是,揣着信就出了茶楼。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沈荣锦一愣,她打开窗扇,过完年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大部分的铺子都禁闭着,只有少数的店铺孤零零的开着,里面的掌柜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眼巴巴地守着外面街道来往的人。
这和沈荣锦才来时繁荣景象有些出入,却也合情合理。
一般这个时节,大部分的人都愿意待在家里,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其实要不是今早父亲生意那边有事,沈荣锦今日更宁愿待在家里陪父亲,也不愿出来。
在沈荣锦的印象里,父亲在家里的时日总是很少的,不说是走南闯北,但每天至少都要去铺子里走一遭,
——
晚点上传....
你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让别人看见你,在乎的活着?就像清晨拉开帘子,听见的它轧过轨道发出喟然一叹。
还是循着内心,本着最真诚的心,不在乎的活着?
我们经常在乎的活着。
就像我在乎你存在我身边一样;
就像很多人的在乎的那样,他们穿着整齐漂亮的衣服,行事审慎节制,看重名誉,而不随欲而纵。
但我们也经常冲破‘在乎’的牢笼,牺牲自己的名誉,甘愿被误解的活着,最后被人冠以‘不在乎’的沽名。
我曾想过,能让我们冲破缧绁的不顾一切,是因其本质的存在有更重要的目的。
但我忘了,人对别人,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苛责,挟门户而己见。就像与生俱来的。
因为这毫无缘由的苛责,给我们生活覆上一层无形的枷锁,条条框框只要是触及便会生疼,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般,让我们金科玉律地活着,如同行尸走肉。
这时,生活终于露出了它荒诞无聊的面目,它遵循着上帝的指引,不用承担责任的要想压碎你。
开什么玩笑,我们为什么要循规蹈矩?
为什么非要让生活和我们开玩笑,把我们弄得死去活来?
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自主的生命,如愿以偿的活着?
真想砸碎它!
看它破碎面目后的究竟是什么,究竟能怎样!
所以我们用荒诞去驱逐荒诞。
在欲望的指引,我们‘出轨’生活,一张远去的机票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件收支不平衡的事情,开始所谓的不一样的人生,过着我们自以为的想要的生活。
可是那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或者说,你真的出轨生活了吗?
你不过是从这个窒息的圈子里,跳进另一个决绝的深渊,然后再重蹈覆辙。
最后疲倦地倒在未名的地方,问自己——什么才是真的改变?怎样才算活着?
这实在太糟糕。
所以。让我们推掉这一切,全部重来。
我再来问你,你说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它的基本意义是,事物持续的占有空间和时间。
或者我说,它是不依赖人的意识作为转移的客观世界,拥有独立的精神。
精神,对,就是精神。
尼采曾经说过,在精神的事情,必须正直道冥顽不灵‘程度’,以便能忍受我的认真,我的激情。
我们用着我们的本意去揣度这个世界,让我们的本质属性决定了我们活得平庸或是极端,和他人精神碰撞,擦出火花亦或是汇涌成洪流,成为不可泯灭的情感漩涡。
那些关于生命,关于生活,关于抉择,在你脑海里中渐渐形成一团实状的白雾,历久弥新地让你无处逃避的去不停思索,执着这一切深刻的含义。
用你手上的色笔,去描深在自己的人生里。
表面即是核心。所以任凭你挖空的心思去探索,其实只要回头细细看过自己留下的那些踪迹,以不偏颇,不被世俗浸染过的双眸去澄澈的看它们,你便会读懂看彻。
你也会明白,那些凌驾于你身上的枷锁条框是最无稽之谈的存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要束缚你过活一生。
我们为何不像伍尔夫说的那样,‘让我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重复自己,反驳自己,发出最荒唐的胡言乱语,追逐最稀奇古怪的幻想,不管世人怎么做,或是怎么说。’
广袖对襟翟衣,发髻高挽,窗棂外的九曲回廊上挂满了红灯笼,连轩榭楼阁都贴上了红纸窗花。
林烟儿看着秋月披上了红盖头由着丫鬟喜婆的脚步,被带出了房门,屋子外响起了礼炮声,“素萍,你听。”林烟儿摩挲着手上汤婆子的纹路说。
素萍正替林烟儿将她身上的大氅沾到的碎屑掸去,“真是好大的阵势。”
林烟儿笑了笑,看着不远处的西域王宫,这般对比倒是显得冷清许多,“你说明雪怡此刻被幽禁在依兰宫会是怎样的感受。””
“不管是怎样的,她从正一品公主贬为从四品的卿悠公主,还被剥去封号“怡”,不准踏出依兰宫半步定是不好受的。”素萍浅笑,那张莹白脸庞此时熠熠生辉。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好个喜庆热闹,林烟儿说:“估摸着沁言郡主和蒋先生要行跪拜之礼,我们出去罢。”
“殿下虽是对利用了沁言郡主而愧疚,但是毕竟没坏了姻缘,赐她一个从八品郡主到底是会让人怀疑的。”
素萍的话在耳边轻轻回荡,林烟儿用手将身上的芙蓉色罗绸褶皱抚了抚,却觉得有些东西怎么理都是理不顺抚不平的,稍抚了一会儿,林烟儿便松开了抚着罗绸的手,抬手抱住汤婆子说:“她澄清了我的清白,护主有功自然该赏。”
穿过廊桥榭舫便到了大厅,因着是郡主成婚,虽然只有八品,不过不少的达官贵族赏明雪舞的脸都是来了,明雪枫坐在林烟儿的右边,身后跟着一个深衣着装的男子,腰佩一把马刀,许是护卫,林烟儿想。
“今日倒是热闹。”明雪枫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林烟儿身后的素萍为林烟儿布着菜,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明雪枫。
林烟儿浅笑,看着面前眉飞色舞的蒋仲,“可不是,现下天渐渐冷了,大家都想热闹一下,不然白雪将这片大地覆盖完了之后,便是没得热闹的了。”
喜婆领着沁言郡主走了进来,门外响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沁言手腕上还戴着林烟儿赠给她的手钏,是石榴红色的,挺衬肤色和这一身嫁衣的。”
林烟儿以汤婆子凉的缘由遣素萍退了下去,明雪枫此时幽幽开口,嘴角微微勾起,桃花眼上扬,说:“她方才盯我那般的紧,倒是不知道哪里惹着她了。”
林烟儿摩挲着手上的象牙玉筷,看着明雪枫又喝下了一口佳酿美酒,“只不过知道了一些我的事情。”
“那便说得通了,”明雪枫看着林烟儿拿起酒杯对着一旁的黄大人回敬了一下,说:“你原来让我授意黄大人是这个意思。”
林烟儿垂下眼眸,睫毛如扇似浸在水中,当日她从绿潭见过明雪枫回宫时,在路上碰见了蒋仲,他当时垂头丧气,对她行礼也是恹恹的,细细打听原来是被人家退婚,林烟儿本想着以此让明雪怡对颖儿起疑心,后来又因着秋月那一件蜜合色绣着榴花的衣裳,女为悦己者容,这般简单的心思她自然是看得出,于是便剑走偏锋,实实地坑了明雪怡一把。其实她还是怕的,怕这出戏起因由她,结局却惨淡收场,因为,人心太不可控。
正当想着,素萍从外拿着汤婆子进来,林烟儿看着她头上沾到的雪絮,因笑着眼角的细纹如鱼摆水,“殿下,外边下雪了。”
相比较林烟儿这儿的热闹,顾陌的曦玉苑倒显得冷清许多,留香端进炭火,小脸被冻得通红,抬眼却看见顾陌站在窗口处,顺着窗棂向外望去,“环侧妃下雪了风又大又冷,你怀着身孕小心冻坏了身子。”
顾陌没搭理留香,她看着窗外的青石路砌,一点一点被白雪覆盖,梨花树伸展的枝桠从前都是光秃秃的,此刻有了白雪在上点缀,倒是好看了些。
下雪了,天冷了,顾陌合上了眸子,开口声音有些嘶哑:“留香,你去将我柜子里的雕着海棠花的鎏金玉盒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