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宛又一次晚归。她掏钥匙开门，家里电视是开着的，爸妈坐在沙发上，明显是已经吃过晚饭拾掇完了。她瞄了一眼电视，是地方台的一档都市栏目，这档节目网罗了老百姓身边的大事小事，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爱恨情愁，深受老年观众的喜爱。陶妈妈每日都准点收看，用以打发无聊的退休时光。
陶妈妈见她进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塑料挂钟，皱着眉头说：“这么晚才回来，又加班？”
陶小宛低头换鞋，含糊地应了一声。
陶家房子是三房一厅，面积不大，客厅也不宽敞，摆了餐桌和茶几就没有多余的地方，只在靠墙的位置摆了一组三人沙发。陶小宛放了包，挨着妈妈坐下来。陶妈妈扭头问她：“吃了没？没吃我去给你煮碗面。”
“吃过了。”其实她今天根本没加班，和范哲约会去了。
坐了一会，陶小宛觉得疲惫又无聊，打了个哈欠，欲起身回房，“爸，妈，这么晚了还不睡？我先去洗刷了。”
陶妈妈拔冗从电视前转过脸来，伸手拉住她，皱着眉问：“最近工作很忙？”
陶小宛“嗯”了一声。是挺忙的，忙着加班，忙着约会。今天她下班后陪范哲去书店买书，两人就在书店消磨了一个晚上，站着看了两个钟的书，当时还不觉得累，现在只觉得两腿酸胀，累得很。
“你们公司现在什么情况？是不是老板不愿花钱招人，把事情都摊到你们头上？一天到晚加班，每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谈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陶小宛干笑了一声，没有接话，看着电视神游，她现在不就是在谈朋友吗？
“明天要不要加班？”陶妈妈又问。
“不知道，干嘛？”陶小宛警惕地看着妈妈。
陶妈妈笑着说：“去相亲啊！”
她原本想等看完这档节目再说的，可陶小宛等不及要去睡觉，她只好提前说了。
“亲戚朋友的资源都被你利用光了，哪里还有男人可以相？”
“我前两天遇到我的一个初中同学，三十多年没见，居然还认识。在一起叙了叙旧，他儿子在地税局，有出息得很，也还没结婚。”陶妈妈拉着她的手，眼里带着光。
陶小宛眼睛盯着电视，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唾弃，在地税局工作就有出息？那她上次相的那个地中海国企领导不是更有出息？
“那天吃完饭是她儿子开车来接她的，小伙子很有礼貌，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还特意送了我一程。”陶妈妈赞赏的表情，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
陶小宛面无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是吗？”
“我给我同学看了你的相片，她很满意，让我带你去她家吃饭，让你们见见面，看合不合适。”
陶小宛一口回绝，“我没时间。”
“没时间请假，总不能连对象都不找吧？”
陶小宛叹气，既然逃不过，她也不打算再瞒着爸妈了，“我有男朋友了。”
她说得平静，二老却听得诧异。一直没说话的陶爸爸转过脸来惊讶地看着她，陶妈妈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都瞪大了。
有几秒钟屋子里只有电视里聒噪的声音，陶爸爸震惊之下先回过神来，一连串地追问：“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陶妈妈也连连点头，急切地等着她回答。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陶小宛性格乖巧，以前每次相亲陶妈妈都得耳提面命一番，哪里会想到她会背着他们谈恋爱？
陶小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有一段时间了。”
“一段时间是多久？”陶妈妈板着脸问。
“……三个多月。”她有点心虚。
“都三个多月了？”陶妈妈气愤地瞪大眼睛，“难怪每天都这么晚回来，三个多月了你才说？”
陶小宛以前也晚归，但一般都是加班，偶尔和朋友出去玩得晚，也会打电话报备行踪，所以这段时间晚归陶妈妈从未怀疑过她。
陶妈妈在家一向强势，陶小宛在她凌厉的目光下嗫嚅着道：“我是想先相处着，看合不合适再告诉你们。”
“什么叫先相处着？你瞒着我们这么久，万一遇到骗子，我们就你一个女儿，要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办？”陶妈妈情绪激动。
“妈！”听妈妈说范哲是骗子，陶小宛声音也大了起来，“哪里来的骗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人心隔肚皮，现在的男人花言巧语，骗了你都不知道！你知道他是不是好人？有没有离过婚？还是根本就不想结婚，只是玩玩而已？”
陶小宛好气又好笑，“妈，你想太多了，哪来这么多乌七八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