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还在持续不断,似乎已经下了一整个昼夜,空气潮湿得厉害。
左云裳一夜没睡好,她在思索着该怎样逃离这个地方,自己离开了这么久,想必父亲也十分焦急。
她一脸憔悴地坐在窗前,看小碧在那里忙忙碌碌。
“云雾缭绕,斗转星移……”
那突然传来的声音是那么娇柔温婉,仿佛荷叶上的水滴,让人有种清透的感觉,而且非常奇妙,,好似奇特的鸟叫声。
“奇怪了……这是谁在唱歌?唱得真好听……”左云裳不知不觉抬头看看,想不到这里居然有这么美的歌喉,虽然没有竹曦的声音纯粹,但听起来也是十分悦耳动人。
那歌声转而向高处扬了起来,左云裳不禁纳闷,这太子府里还可以让人这样大声唱歌吗?这里可比不得山林里。
“这是太子妃的妹妹,她一般是不会来府里的,怕是府里又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小碧将首饰盒打开,要替左云裳梳妆,声音里倒是有种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镇定。
左云裳似乎也有些习惯了:“……小碧,你在这府里呆了多久……”
“三年了……小碧十二岁进的太子府。”
“那么,你知道你们太子为什么要去圣辰国呢?”
“……圣辰国?小碧并不知道……而且太子的行踪我们这些下人是绝对不被允许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啊。” 左云裳的十指交叠,眼神有些许黯然。
那歌声逐渐停了下来,小碧也帮云裳梳洗完毕,雨水却是越来越猛,敲打着窗户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响,这声响就像是紧敲在心上的锣鼓,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而庭院之中那些植物也都被雨水用力地冲刷着,那些树影在雨幕渐渐变得模糊。离考上没口水吗被这凭空出现的月海树影夺去了心神,左云裳瞪大了眼睛,跟随着那树枝的摇摆。
在能听到那些簌簌的响声中,左云裳看了看那不停落下的雨,眼神也不由得变得幽深,时光似乎也被拉长了起来。她的手指拿起小碧早就沏好的茶,心中忽然冒出一计。
她对小碧笑道:“你去想法子通知太子,我要见他。”
“可是,小姐……”小碧露出有些疑问的表情,“你不是一直不肯见殿下的吗?再说,今天太子妃已经设宴,邀请各园子里的主子,我想小姐还是先参加一下宴会吧,不然那些主子们又会过来找麻烦了。”
大概小碧也是担心自己吧,云裳细想着,不过这次宴会也是个机会,说不定她可以更快地离开。这里的人大多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她行动起来,应该也不会太麻烦。
她穿上了一件烟碧色罗衫,再套上一件白色外衣,让小碧撑起一把芙蓉花伞,整个人好似从仙境中走出来的一般。
石路一般太滑,秦冷香叫人在地上铺了许多花叶,左云裳就踩在这些花叶上,一步一步地朝那宴会场所走去。
书上说,人性皆是丑陋的,大多都把卑劣的一面藏在心底,而把最华丽最精致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在左云裳看来,那些举着酒杯娇笑的女子无一不是如此,她淡淡地笑着,也不出意料地在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脸上,看到了惊艳和嫉妒的神情。
那些圣人也说,嫉妒之心是最为不堪的,那些只要看见别人好处就眼馋的人,无一不在心底默默算计着。他们总想着让那个惹起他们嫉妒的人,从这个世上消失。
是的,那些平日在依靠妒忌心生存的园子里的女人,此刻看向左云裳的眼神,就是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那不仅是因为嫉妒,还有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在别人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
左云裳在将军府时,也只是偶尔参加这类的聚会,而这一切也都因为她那一贯喜欢宠着自己夫人的父亲,担心她在宴会上夺取了那位娇贵夫人的风采。
不过,这都不要紧,反而她还因此多了几分清净,不过那些王公贵族往往是要失望的,毕竟他们千方百计要将军设宴,也正是想亲眼目睹那传说中美若天仙的圣辰国公主殿下。
宴会还没开始,因为还在等一个主要人物,也就是这次宴会的承办者,太子妃秦冷香。
那些园子里的女子们,个个将自己精心盛装一番,这与迎接太子是不同,大家都是在互相攀比罢了。倒是女人之间的攀比,可比取悦一个男子难得多。
女子们在太子妃的手势下,开始了进餐。
而左云裳在花璃那股冰冷的视线中,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来自眼神的力量。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得以继续保持平稳的心情。
她记得父亲曾对她讲过,要想不被任何事物打倒,那么只要视而不见就可以了。有些事物,你若是越在乎它,就伤得越是深,所以她从父亲那里学会的,大抵就是不在意吧。
不过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里,还吃得欢畅淋漓,完全没有什么拘束之感。她偷偷瞄了瞄秦冷香,她必须想法子激怒她,让这个娇贵的太子妃,向那位忙碌的太子告状,让陆长风对她深恶痛绝,然后将她驱逐出境。
她在心里细细地想着,必须要赶紧拿个主意才行。
随着哗啦的水声响起,空气突然降到冰点。左云裳凭借她与生俱来的敏感知觉,立刻觉察出这里出了什么异常,似乎连呼吸都静了下来。左云裳转脸一看,正是那花璃,将酒水洒到了自己的身上。
烟碧罗衫很快被浸透,左云裳的肌肤感到一阵冰凉。坐在对面的女子原本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她拿着手帕装作要为云裳擦去水渍,但却是故意碰到了一壶酒,那酒壶狼狼跄跄地在桌上一滚,继而也倒落在了左云裳的身上,这下,她可算是衣衫尽湿。
“真是,抱歉呢,云裳姑娘,要不你先与我一同回园子里再另换件干净的衣服吧。”她用十分抱歉又无辜的语气说道。
左云裳淡淡一笑,也许这女子还不明白,这种假惺惺的姿态不过是更加恶心别人罢了,不过她还没时间跟这女子计较,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她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这衣服干得很快,下次注意就是了。”
等着看好戏的女子们有些失望,她们还希望接下来的情节更精彩呢。而且,这宴会有没有什么乐曲歌舞之类的表演,她们就期待着这紧张又刺激的戏份能够更加夸张地上演。可是左云裳轻而易举就结束了接下来的可能性,她们又把希望寄托在一向能征善战的桃颖身上。
果不其然,那桃颖见一场好戏就这样没了,自然是不高兴的,她站起身来,一步一扭地走了过来。那太子妃说完话就离开了这里,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所以她们都显得有恃无恐。
看到左云裳那种明丽又不失清纯的脸孔,众女子皆露出鄙薄和厌恶的神情。其中一个穿黄衫的女子对其他女子使了几个眼色,她们也都站了起来,个个眼神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