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无法忍受了,她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痛呼。
月和的目光这才重新有了焦点,杏眸无力的搭耸着,泪水却流出来更多了。
“所以说……小姐弄成这副样子都是为了救我?”月和掩面抽泣,歉疚地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何德何能让小姐如此费心……”
“别乱讲。”阮九舞打断她的话,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你是我最亲的家人。”
说着,她颤颤巍巍地从锦袍中伸出双手,徐徐摊开手掌,露出那半朵暗红色的枯花。
“这是解药。”
月和抹了抹眼泪,难以置信地双手接过,显然对这半朵花的作用表示怀疑。
确实,这半朵花怎么看都跟解毒联系不起来,但阮九舞相信夜澈,他说能解毒,那便一定能解。
“小胖妞,这花你每次只能吃半片花瓣,一日一次,吃完为止。”夜澈从衣柜中取出药箱回到床边,突然插话道。
此言一出,不仅是月和,就连阮九舞和青影亦面露不解。
这半朵花本来就不足巴掌大,竟然每次还只能吃半片花瓣?
“那得吃到什么时候啊。”月和小声嘟囔着,顺便数起了花瓣的数目,“一,二,三……十九,二十,二十一,有二十一片花瓣呢。”
“你也可以一口全吃了,无非就是爆体而亡罢了。”夜澈说得云淡风轻,丝毫不顾屋内其余三人眼中的震惊。
月和咽了咽口水,恐慌地问道:“身体怎么会爆开?”
“虚不受补,池不载舟。”
夜澈的解释一如既往的简短,说话的同时,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褐色瓷瓶。
月和虽然似懂非懂,却还是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记下了。小姐付出了那么多才把自己这条小命从阎王门前抢回来,她怎么能自己找死呢。
阮九舞观察到夜澈拎药箱的举动,心头又是一暖。
她这屋里的东西,他倒是越来越轻车熟路了。
“青影,带着小胖妞出去吧。”夜澈开始下逐客令。
阮九舞意识到他想给自己上药,惨白的脸颊染上了两片红霞,抢先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可以自己上药。”
虽然上次遇到黑衣人袭击时他帮自己上过药,可那次毕竟只伤到了背部,这次却是全身……她总不能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吧。
夜澈睨了她一眼,不悦地站起身,双臂抱膀,皱眉道:“你确定要自己上药?”
“嗯……”阮九舞有些心虚地将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细若嘤咛。
夜澈眉眼中寒意加深,留意到她绯红的脸颊,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了她的心思。
刚才他一心想着她的伤口,竟将男女有别的事抛到了脑后。不知从何时开始,但凡涉及到跟她有关的事,他都来不及思考太多。
意识到这一点,夜澈的心绪更加烦躁了,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只是直直地盯着阮九舞。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青影一时拿不准是否应该将月和领出去,于是向月和投去询问的眼神。
月和看了看别扭的二人,抿嘴偷笑了一下。
自从花神节那天开始,她就觉得小姐和夜公子之间的感觉有点奇怪,却也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此刻看见小姐如此羞涩,又看到夜公子关切的神色,她倒是有点了然了。
“夜公子,我知道你很担心小姐,但可能多有不便,还是交给我吧。”月和委婉地说道。
夜澈沉默半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房,青影也识趣地跟了出去。
见屋内没有了男人的身影,阮九舞终于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对月和轻声道:“你身子这么虚,不用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的。”
说着,她就要挣扎地起身。
“哎呀,快躺好。”月和将她按回床上,撒娇地说道,“我虽然暂时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照顾小姐,但是抹药这种事还是力所能及的,小姐不要把我当成废物好不好嘛。”
阮九舞拗不过她,索性依了她,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先吃一次花瓣。”
月和听话地折下半片花瓣,小心地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起来,很快,她的小脸就扭成了苦瓜,吐了吐舌头说道:“真苦呀。”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还挑。”
见她咽了下去,阮九舞接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咽下去的时候,所经之处都暖暖的。”月和摸了摸肚子,惊讶地说,“尤其是这里,可舒服了。”
阮九舞点了点头,看来有效果。
“月和,那抹药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休息一下。”说完,她终于阖上了充满血丝的双眼。
……
卧房内还点着油灯,光线幽黄明亮,然而她的眼前却是越来越黑暗,暗到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
可渐渐的,从极远之处似乎射来了一道白光,这白光不缓不急地将黑暗一点点融合,没过多久,眼前已经变成了日暮时分。终于,连最后一丝黑暗也被吞噬,白光在她眼前猛地一闪,她下意识地精神一震。
阮九舞缓缓睁开眼,看见面前的场景时,心中不禁猛地一颤。
此时她竟然身处一片荒漠,更神奇的是,这片荒漠她很熟悉,似乎曾经来过。
对了,她想起来了。
几日前,爹爹不正是想要在这里喂她吃毒药吗?
可是,那次是她的梦境啊。
难道……
她急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身子。
果然,皮肤没有任何伤痕。
难道她又进入梦境了吗,可是为何意识如此清醒。
打量了一圈荒芜的四周,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半个人影。
阮九舞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即便这里再诡异,终究只是梦境,她只要熬到梦醒就行了。
犹豫片刻,她谨慎地向前迈开了脚步,边走边侧耳倾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顿时黄沙漫天,她匆忙抬起衣袖护住了脸颊。待大风过后,她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前方,连连倒退,浑身的血液瞬间冲至头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
为何……为何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