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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往事如风

东方教授的身体愈来愈差,只好住进医院。

叶晓清告诉爷爷这一情况,爷爷当即决定,要来东宁看望老朋友。爸爸担心爷爷一路旅途劳累,又想看看女儿的生活学习,于是陪着老人一起来。星期天下午,叶晓清和心莲去医院看望老人,她们注意到罗森拿病历的手一直颤抖着。老人在国内没有直系亲属,所有一切都由罗森和尹昊天料理。大家不想把这个结果告诉老人,想让他在最后的宝贵时光中愉快的渡过。好像老人已经觉察出什么,无论怎么追问得到的答案也是含糊其辞,最后老人发怒了,罗森才不得不把这个结果告诉他。好像结果早在老人的预料之中,他没有如人们想象中的难过和一蹶不振,反而开怀大笑,“生有何苦,死有何惧。我奋斗一生,经历过人生的起起落落,悲欢离合,见到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人间痛苦,死和生对于我早已没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来,反而我在今后的日子里更踏实了。”

“教授,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一切难题都有解决的希望。”他们劝道。

“你们不用安慰我,结果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人这一生,总要面对死亡,与其不知道何时何地仓促的去见马克思还不如有准备的好。掐着指头过日子,也算是人生的另一种尝试。”老人释然道。

东方教授的‘放得下’让所有人感动和钦佩。真正面对死亡,心如止水,微笑的等待死神的召唤,是真正领悟了一切。

罗森含着眼泪,“教授,是我不好,整天忙着工作,没照顾好您。”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是老毛病了。以前没想这么多,吃点药,挺一挺就过去了。生死有命,我已经很知足了。在我走之前,有个心愿,你们必需帮我达成。”东方教授说。

“您说,我们一定照办。”罗森说。

“我死之后,把我的遗体送到医学院。”

在场人掉下伤心的眼泪。

当叶晓清告诉柏茹雪东方教授的情况时,柏茹雪愣住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只说一句我知道了。

叶晓清没问她会不会去看东方教授,因为她清楚的看到,柏茹雪的眼睛瞬间闪过哀伤,虽然只是瞬间,足以证明她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叶晓清只告诉她人在即将离开世界的最后日子里,会非常留恋身边的一切,更不想留下太多的遗憾。

叶晓清在教室里看书,有人敲门,是柏茹雪。

“叶晓清,你有时间吗?”

“有事?”

“陪我去医院,行吗?”柏茹雪问。

柏茹雪在路边的花店里买了一大束色泽鲜艳的康乃馨。在病房外,柏茹雪犹豫着不肯进去。“这么多年,我已经丧失了和他见面和他说话的勇气。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柏茹雪颇感为难。

“不,你做得很好。我会告诉教授你来过。”叶晓清说,“现在老人在睡觉,你可以进去亲手把花插在花瓶里。”柏茹雪走进病房,轻轻地把花插在花瓶里,正要退出病房,教授醒了,看到柏茹雪,挣扎着坐起来,祖孙二人对视良久,默然无语,教授流下眼泪。柏茹雪轻轻的说你安心养病吧就走出病房。

往事如风!

说什么呢,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十年的恩恩怨怨岂是旦夕间就能说明白、说透彻?

放下一切恩怨,放下一切仇恨,就是人生的大境界!

“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叶晓清,拜托你照顾他吧。”柏茹雪说。

柏茹雪告诉叶晓清她在东宁政府某部门上班,说你有事情可以找我。叶晓清问她你为什么没有选择留校,她不屑的笑了笑,留校?没意义!这个地方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如果不是爸爸非要我留在他身边,我不想待在东宁这座伤心之城,只想远走高飞,东宁这个城市虽然美丽繁华,却装载了太多的伤心事。

第二天,叶晓清的爷爷和爸爸来到东宁,叶晓清像小鸟似的扑到爷爷怀中,爷爷摸着她的头,说孙女瘦了。叶晓清撒娇道,爷爷,这么久没有吃到妈妈的拿手菜,我当然瘦啦!爷爷问她,你有男朋友了,是谁呀?爷爷想看看这个幸运的小伙子。叶晓清笑笑,说那是开玩笑,逗你们的。叶爸爸说,你上次回家说的郑重其事,怎么能是开玩笑呢,你把他夸得独一无二,对你非常好,你们生气啦,他欺负你啦?叶晓清撒娇道,爸爸,谁忍心欺负你这么可爱的宝贝女儿啊。

叶氏祖孙三代人径直来看东方教授,病房里,罗森和尹昊天都在。寒暄过后,爷爷独自留下来,其余几人来到病房外面的休息室。尹昊天低声问叶晓清,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呀?叶晓清红着脸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

尹昊天热情的和叶爸爸聊天,“叔叔”二字喊得亲热,叫得叶爸爸有点不好意思。叶爸爸说,我这个宝贝女儿顽皮淘气,肯定没少给您添麻烦,还请尹老师多多照顾,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爷爷和东方教授聊了很久,直到傍晚。两个老人都很累了,爷爷嘱咐教授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他,罗森留下来陪着老人。尹昊天要请大家吃饭,叶爸爸和爷爷都说怎么能让尹老师破费呢,吃饭也该我们请你。双方谦让不下,叶晓清只好说尹老师一片好意,你们就别推辞了。

尹昊天悄悄问叶晓清,你家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怎么不向他们说明呢,我在中间身份模糊多尴尬呀。叶晓清说我还生气呢,关系还没确定,说什么呀。他气极反笑,举手投降。席间,尹昊天一个劲夸叶晓清成绩非常好,人又善良热心,爷爷笑眯眯的听着,等他说完了,爷爷问她,孙女,你男朋友对你好吗?叶晓清瞧一眼尹昊天,慢条斯理道,爷爷,我已经说了,我还没有男朋友呢。叶爸爸不明所以,说尹老师,我这个宝贝女儿从小被我们宠坏了,爱胡闹,前些天说有男朋友了,对她如何如何好,现在又说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能乱开玩笑,我想他们一定是生气闹矛盾了,你对她这么关心,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我倒想见一见此人,实在不放心呀。清儿聪明伶俐,就是太善良。不知道如何分辨真情假意。

尹昊天满面通红,不知作何回答。

叶晓清在一边偷笑。

爷爷说,我相信我孙女的眼力,孙女看好的人错不了。

叶晓清抱着爷爷的脖子,撒娇道,还是爷爷对我最好。

饭毕,爷爷和爸爸回宾馆休息。尹昊天送她回学校。

“小清,你不生气了吧。”尹昊天问。

叶晓清笑道,“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生气呢。我们还是好朋友啊。”

尹昊天拉着她的手,想要抱她,她温柔的推开他的手,“昊天,我知道你对我好,为了我你甘愿做任何事。可是,立刻接受你的感情,我担心我做不到,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慢慢消化掉那根‘刺’,可以吗?”

尹昊天的眼眸清澈无暇,闪动着青春热情的光芒,“只要你接受我,我等多久都愿意。”

爷爷的到来好似给东方教授注入了力量源泉,教授这几天精神很好,两个老头儿每天坐在一起聊天,聊累了一起吃饭,吃完饭再聊天。叶晓清很不解,他们那么高兴,说什么呢。叶爸爸说,他们是生死之交,跨越半个世纪的情谊,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情怀,一段刻骨铭心的历史,一场高尚纯洁的友情,并非人人都能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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