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楠猛地站起来,双手撑扶着桌面,阴沉沉的看着她的背影,“禾弋你给我站住!”
她没有回答,顺手把门带上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董正楠的心像是跌进了一个无底洞,不断的往下沉。
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以他对禾弋的了解,如果不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她是不会过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这一切都跟她说的那样……那他对她,都做了什么混事?
他其实想命人把禾弋带回来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不敢面对,他又何尝敢?
空荡的办公室里,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那天的事故。
也不知等了多久,他才有勇气去按下开关。
“我就知道你的失忆是装的!”
空旷的办公室里,清脆的女声带着浓浓的鄙弃,听的董正楠一阵恍惚。
这个声音他识得,是禾弋的。
可是她刚刚才从他这里离开,说话的音色那么悲伤,简直不能跟录音里的这个女声连在一起。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朝气蓬勃的小女孩,要跟他这么说话了?
董正楠就这么站着,仔细聆听这段录音。
“是啊,我有心脏病不能怀孕产子,所以老爷子指定要你生孩子,只有你生了孩子,正楠才会如愿以偿的跟你离婚,然后娶我过门。”
他忍不住呼吸一滞。
原来她已经知道,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拖再拖不肯跟她去办理离婚手续的原因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手段高明,不然怎么会上位变成董太太的?现在连老爷子都被你这女人蛊惑,让你在董家屹立不倒。”
“如你所说,这样高明的一个我,不也中了你的计吗?”
一段段对话,清晰的灌入他的耳朵。
两个女人的争吵,到最后演变成动手,周遭的声音刺耳异常,脚步声络绎不绝。
董正楠越听下去,拳头就攥的越紧。
当曲柔那句“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明明拉住了你的手,却没有将你一起从台阶上拉下去,给我当垫背”的话出现的时候,让他周身猛地一震。
他聚精会神,仔仔细细的听着后面所说的每一句话。
手背青筋暴露,眉眼低垂,像是在酝酿一场狂风骤雨。
其实这段录音在听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禾弋的目的。
她这是在想方设法,套曲柔说出事实的真相。
可惜她并没有上当,两个人兜兜转转,禾弋一无所获,直到……她使出自己的小聪明,让曲柔看见她故意掐出来的伪吻痕。
他有排除这是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毕竟这么些日子,他都没有碰过她,何来的吻痕?
但是这个理由在他看来太过牵强,所以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这个。
而恰好这个也是让曲柔失去理智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手段。
在那之后,她的嘴被人捂上,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说出口的前半句话——我算好了一切,所有的计划都在我的预想中进行,可我偏偏只想到应该要在我摔下去的时候拉着你的手造成别人的视觉假象,我觉得我应该把你一起拉下来,哪怕正楠会认为你跟我是在争扯过程中一起摔下去的,也好过你现在逍遥自在嚣张跋扈的站在唔唔唔……
董正楠怔忡了半秒,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愤怒与痛心当中,他无法再继续往下听剩余的录音内容是什么,索性关掉开关,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
如果没有最后那个唔唔唔声,他或许会以为,那不过是小柔在说气话罢了。
要是他没猜错,那个捂住她嘴的人,应该是向翊。
难怪,禾弋会突然问他,向翊是谁。
以他的聪明,肯定已经猜出她过来的目的了,所以才会匆忙之下捂住了曲柔的嘴,阻止她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关于后面的内容,他不想听了,也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寂。
他以为的以为,在这个时候,全部被推翻。
禾弋没有错,她什么错都没有,她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就要承受这样的栽赃与陷害。
曲柔,的确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曲柔了。
她心狠手辣,百般算计。
可笑的是,他却相信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蔚梦瑶相信她,季叔相信她,就连顾谨之……也保持对她的大半信任,却唯有他,做不到相信她,甚至还为了曲柔,打她,踹她。
董正楠一拳又一拳的砸在桌面以此发泄胸腔里积压的不满与愤怒,还有那股浓浓的心疼。
他都做了什么?他到底对禾弋做了什么?
是他错怪了禾弋,是他伤害了她,是他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指骨几处鲜血迸射,顺着指腹慢慢流淌,可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因为此刻他的心疼,比手上的还要疼一万倍。
他只要一想到禾弋,想到她离开时那悲怆的表情,他就痛到无以复加。
她甚至连陪他听完这段录音的勇气都没有,她怕,她怕他听完之后依然不会相信她,她怕他听完之后依然选择偏袒曲柔……
她失望了,在她心里,她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
不,不是失望,她已经绝望了。
董正楠忽的像疯了一样推开椅子,大步往落地窗前跑去。
楼下人头攒动,密集的车流,来往的人群,却始终没有禾弋的身影。
她走了。
手机铃声蓦地响了,他就这样呆滞的盯着,任由音乐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已数不清这是对方第几次打来,就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一样,锲而不舍的打着。
董正楠终于忍不住,把手伸出去,接通了电话,沙哑着嗓子,“什么事?”
“董总,”明楼顿了顿,语气里掩杂着难以言说的感情,“经过我那么多天的蹲守,太太住院的那三天,她的主治医生终于告诉我结果了。”
“是什么?”
“曲小姐被送往医院之后,季叔把太太也送去了医院,做的是……流产手术。”
他握着的手机,在那一瞬间掉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