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百乐门 第三章酒给了他勇气 (3)之中了。
他并不怀疑陆参谋。因为陆参谋与他同样中了安眠药，昏睡在底层客厅的沙发上。他要用酷刑威逼小翠供出帮助她掺药的人。但陆参谋恐小翠受刑不住供出他的姓名来，或者甚至不经刑罚，就供出他来。因此竭力劝诱张大鼻放弃用刑逼供的方法，而由陆参谋保证在三日内查出掺药的叛徒。张大鼻素来信任他，就采取了他的主张。
陆参谋暗暗谴责自己聪明一世，懵懂一时的态度，竟会上小翠的圈套，而几乎与张大鼻等同遭不测。并且还遗下一个难以善后的处境。他要计划一个妙策，既能使张大鼻继续信任他，又能找一个倒霉的人代替他作叛徒。
当陆参谋一人在花园中踱来踱去，大用脑筋，穷思竭想妙策时，张大鼻派袁阿虎来唤他了。
他见张大鼻等都在宽阔的大厅内，脸上现着恼恨与微微紧张的神色。
‘老张，唤我有什么事商量?’陆参谋说。
‘老陆，警局陶探长来调查我们私刑吊打小翠及虐待小翠的事，’张大鼻说，‘我们应如何对付他?’
‘这是很容易对付的，’陆参谋说，‘你就告诉他小翠是你宠爱的姨太太，怎会吊打虐待她。你叫陶探长少管别人家庭内部夫妇间的私事。你还可以告诉他你要追究那个造谣生事诬蔑你的人。把陶探长吓退，岂非没有事了!’
‘老陆，今天的情形与往常有些不同，’张大鼻说，‘有两个专管是非，专与我们作对的女子——殷凤与葛波随着探长同来，所以我们应谨慎应付才是!’
‘噢!黄莺来了!’陆参谋皱着双眉说，‘这两个女子的确不容易应付，依我之见，我们不承认虐待小翠，不承认小翠在我们住宅中。’
‘假使她们要搜呢?’张大鼻问。
‘小翠在那间秘密卧室内是搜查不出的。’陆参谋说，‘那时，我们可理直气壮地大兴问罪之师对她们发动攻击。’
‘对——老陆，言之有理，’张大鼻说，‘阿虎，你去领他们进来见我。阿豹，你去通知宋妈和江妈监视小翠，不准她在室中发出任何声音。哈铁臂，你到后园把我二十个胶皮打手都唤来站在大厅内示威。’
袁阿虎奉命到前门传达命令对陶探长说：
‘我们大帅请你们进去!’
他们四人随着袁阿虎穿过一个广大的花园来到大厅内。
大厅中央一张单人沙发靠椅上，朝南坐着瘦长的张大鼻，左边一张靠椅上坐着肥胖的狗头军师陆参谋。张大鼻的身后站着魁梧勇武的哈铁臂。厅的左边站着袁阿豹与十个短打扎束，阔皮带护腰的胶皮打手，厅的左边也站着十个同样打扮雄纠纠气昂昂的打手。袁阿虎将他们领到厅内后，就在右边打手群中站定。
张大鼻见四个来宾，表现出四种不同的表情。陶探长是一脸尴尬之色。胖侦探一脸似哭哭，似笑非笑的神情。一个穿淡黄绒线司惠透，深黄西式长裤，身段十分苗条飘逸的年轻美丽女子脸上冷冷地毫无表情。一个穿白色绒线司惠透，白色西式长裤，体格高大结实的年轻女子，脸上是一脸怒不可遏的神色。
‘各位先生、小姐，今日到这里来调查小翠遭受虐待的情况——这是亲眼目睹?还是道听途说?’狗头军师陆参谋第一个发言。
陆参谋这一个问题是相当尖刻而使人不容易回答的。
‘嗯……’陶探长尽在那里抓头皮。
‘你们应该先问自己有没有虐等小翠的情形?’殷凤冷冷地说。
‘嘿……嘿……嘿……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殷凤小姐——或黄莺小姐吧!’陆参谋奸笑着说，‘小翠是我们大帅的宠妾，怎会吊打与虐待。况且小翠私奔外出已一年多了，这吊打虐待从何而来?她根本早已不在我们住宅中。’
‘几天前，小翠在路上被人绑架回去，加以私刑吊打，昨夜她乘隙逃出又被擒捉回去。她被谁绑架?被谁吊打?’殷凤说。
‘这个我们不知道!’陆参谋奸笑着说。
暴躁的葛波见殷凤绕着圈子，死样活气的姿态，已心痒难抓忍耐不住高声叫喊：
‘你们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的恶霸张大鼻!’
‘可恶!’凶横惯的张大鼻在葛波的正气笼罩下，除了詈骂，没有什么可分辩。
‘既然你们肯定小翠在我们住宅内，你们尽请搜查呀!’陆参谋冷静地说。
‘当然要搜查，’葛波怒气冲冲地说，‘待我搜出小翠来，我把你们这般狐群狗党打个爽快，把罪大恶极的张大鼻打成肉酱，方消我心头之恨。’
‘假使你们找不出小翠来，’张大鼻也是一个鲁莽而躁急的家伙，‘我就把你们活活打死!’
殷凤虽不赞同葛波这样躁急，胸无成竹的作风，但事态既已这样发展，她也没改变它发展途径的必要了。
他们分成两小组搜查张大鼻的住宅。殷凤与陶探长一组，葛波与胖侦探一组。搜查的结果，并未搜出小翠来。葛波与胖侦探虽曾推开那间伪装的杂物堆积室，却未发现这杂物堆积室后，另有一间秘密卧室。
当他们四人回到大厅时，陆参谋露着得意的微笑。
‘殷小姐与葛小姐，你们有没有搜出小翠?’
‘虽然没有搜出小翠，’殷凤冷冷地说，‘但我确实知道小翠被你们藏匿起来，迟早我能寻获小翠的踪迹，证实你们的罪行!’
‘张大鼻先生，我们十分抱歉，’陶探长神情尴尬地说，‘我们今日到府上来惊扰，事非得已，实在有人诬控了你，现在请你多多原谅!再会，再会!’陶探长说着就想与胖侦探往厅外溜之大吉。
‘站住——陶探长!’张大鼻大声叱喝，‘我的住宅是随便让你们这样搜查吗?今日我若不看你是公务员身分，把你们两人也打在其中。现在你们站在一旁，看我把这两个好管闲事的泼妇打个半死不活，让她们知晓我的厉害，不敢再在太岁头上动土!’
陶探长听出张大鼻弦外之音，他攻击的目标仅仅是殷凤与葛波两人，因而就幸灾乐祸地站在大厅长窗旁等着观看殷凤与葛波吃一些苦头，杀杀她们的气焰，也未始不是一件惬意之事。
胖侦探见大厅内廿个恶狠狠的打手及三个武艺高强的保镳，都已磨拳擦掌采取攻击姿态。很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气氛，他不禁暗暗替殷凤、葛波着急忧虑。
殷凤还是那么冷静，若无其事地站在大厅中央空旷之处。葛波忿怒地对这一般狐群狗党瞪眼。
‘殷凤——你来找我的麻烦，这是你自寻死路，’张大鼻说，‘你要知道我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袛要我一声命令，你们两人就立刻粉身碎骨了。’
‘是不是把我们丢在磨粉机里?’殷凤说。
‘噢!’葛波永远弄不明白殷凤愈处在紧张的境地中，她愈镇静，愈冷得像冰。
‘根本用不着把你们丢在磨粉机里，你有没有看见我厅内这些骁勇善战的打手?’张大鼻得意地说，‘每人打你一两拳，就把你们打烂了’
殷凤好像不知道这大厅有这许多打手一般，转身向大厅四周扫视了一遍。
‘只有这二十多人吗?’殷凤露出蔑视的神情，‘太少了!你有多少打手尽量唤来愈多愈妙，否则你自己要粉身碎骨了。’
‘你不要夸大海口，’张大鼻气呼呼地咆哮，‘我把你们打死了，你们不要怨我手段太辣!’
‘你要达到这个目的，我劝你去唤一百个打手来!’殷凤说。
‘殷小姐，现在不是说笑话的时候。’陆参谋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摆个场子吓吓你们，和你们闹着玩!我们的大帅要打死你们，就非打死你们不可。你们何苦白白牺牲宝贵的生命?虽然我知道你们也有些武艺，可以动手打打那些小流氓，不过你要知道这厅上三十个打手是著名的胶皮打手，坚韧如橡胶，击不倒，打不败。你们绝非他们的敌手，还有三位少林嫡传的拳师哈铁臂、袁阿虎、袁阿豹，他们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所以你们绝无侥幸逃出这大厅的希望。假使你们自认错误，向我们大帅道歉赔罪，并且保证今后不再管闲事，那么河水不犯井水，岂非更好!我这个陆参谋略有一些小面子，再加上我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我们大帅宽恕你们。殷小姐，你是一个绝世聪明女子，凭你们两人有多大能为，而且众寡悬殊，胜败可以立判。你要三思而行呀!’
‘陆参谋，你大概是张大鼻的军师了!你既有三寸不烂之舌，可否请你说服张大鼻向警局自首，供出虐待小翠，杀害小翠父母的真实情况，如何?’
‘他妈!老陆，不要与她多费口舌，’张大鼻的肚皮几乎气破，‘打!打!打!’他的手向下一挥，发出打的暗示。
左右两边那些绰号叫胶皮打手的爪牙，藐视殷凤、葛波超群绝伦的武艺。他们认为袛需一两人上前，三拳两脚就把她们打得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于是左右各有一个打手跳出来对殷凤、葛波进攻。
这两个打手的动作似乎不十分敏捷，很像衣服穿得太多而失去了灵活性。他们跃到她们身旁，举拳向她们胸部打去。殷凤、葛波从容不迫地将身躯微微一偏。这两个打手的拳头就打了一个空，正想缩回去时，被她们抓住手腕上的脉门，用力一摔，这两个打手身不由主地往前冲去，一直冲到张大鼻所坐的那张沙发靠椅上，将张大鼻连人带椅冲倒在地上，并且像迭罗汉般压在张大鼻身上。
哈铁臂、袁阿虎、袁阿豹，见自己人被她们不费吹灰之力摔倒，恼怒地蹿上来与她们动手。袁阿虎、袁阿豹联合两人的力量攻击殷凤，哈铁臂单独攻击葛波。
这三个保镳的武艺，确实不凡。他们的攻击猛烈而峻急。在起初十分钟内殷凤与葛波仅能忙于招架而屈居下风。
但她们用沉着的态度应付。在以后五分钟内，葛波愈战愈勇，恰与哈铁臂战成平手。殷凤独战一虎一豹已能反守为攻，而且渐渐使袁阿虎、袁阿豹，难于抵御。
‘大家上来动手呀!’袁阿虎高声呼喊。他深知战斗再持续数分钟，他们兄弟两人必被殷凤击败无疑。
那些胶皮打手一拥上前，将她们包围起来，乱踢乱打，变成混战局面。他们预备忍受殷凤、葛波灵活沉重无比的拳脚而将她们擒住。
但殷凤、葛波绝不让他们有机会绊住。她们将靠近身旁的几个打手踢倒或击倒后，用她们精湛的轻身工夫从包围圈内纵跃出来。
然而那三个保镳指挥着那些打手，立即又追过来将她们重新包围，使殷凤、葛波毫无喘息机会。
虽然殷凤、葛波几乎击倒了全部打手。不过这些打手显示出他们胶皮打手的坚韧特性，一被打倒或踢倒后立即又纵跃起来，对敌人死缠不休。
葛波奇怪今日她与殷凤两人厉害无比的拳脚竟对这些打手不起作用而感迷惑。
殷凤一边攻击一边研究这些打手之所以不痛不伤的理由。经过她研究之后，她发觉她的拳头打在那些打手身上，好似打在橡皮车胎上的情形一样。因此她肯定了他们都穿着特殊设计的厚橡皮与其它物质所制成的护身衣裤。殷凤虽发觉了这般打手所以唤为胶皮打手的秘密，但一时却没有击败这些胶皮打手的策略。
战斗再这样持续下去，殷凤意识到她与葛波无疑地将遭他们的毒手。
张大鼻自被他自己的打手冲倒后，从地上爬起与陆参谋站在大厅右边角落里叫嚣助威。
‘打死这两个泼妇，打死这两个泼妇!’
陶探长见殷凤、葛波被这些胶皮打手包围着，好似苍蝇被黏蝇纸黏住了足一般而感觉满意与愉快，脸上不知不觉现出兴奋的神情。
胖侦探见殷凤、葛波陷入持久苦战的状态中，而为之耽心着急。他睁大着眼睛呆望这一个以众欺寡的战斗持续下去。终于他发觉殷凤、葛波渐渐地露出疲乏的神情而有不支的现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