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落在脸上,还是有些清寒的感觉。阿卡特斯在街上溜达了片刻,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已是清晨时分,街市上已经有了一些行人,多是早起谋生的平民,虽然辛苦,也是一般经受这日月风露。
看着他们,阿卡特斯想到家人,不由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此生短暂,就不能不早为父母亲人考虑。走过了这些地方,阿卡特斯当然发现,生活在城市里要比生活在家乡境况好得多,可父母和哥哥只怕也没有可能离开家乡在外闯荡。说到底,他也不过尽可能多挣一些钱好供养他们。活在这世上,有牵挂就有责任,自己能做的,不过是尽量不亏欠他人、心中不留遗憾。
他正感慨,不自觉地立直了身子。是有人走了过来,是位八级的强者,无形中就带来了沉甸甸的压力,是强者的气场,虽然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敌意。
“这位先生,请问卡尔欧力路怎么走?”男子走过来,居然是问路的,身边还有一位沉默的少年。
卡尔欧力路是翡冷翠是相当著名的路,阿卡特斯也去过,此刻还记得,当即答道:“从这里往前走,然后左拐,到了河边,沿着走一段再左拐过桥,就快到了……”他说着打量二人,男子身形高大,面目却甚是寻常,若不是阿卡特斯从气息分辨出他是位八级的强者,只怕也会将他当作普通人;至于少年,一头略卷的金色短发,微垂眼帘,若有所思,容貌俊秀至极,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对,有些像纳尔卡洛。阿卡特斯陡然这么想。
问路的男子皱了皱眉,少年也蹙紧了眉头。阿卡特斯看着,不觉就顺口道,“要不,我领你们过去吧,嗯,刚好顺路。”
其实不是顺路,只是自己无事。阿卡特斯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少年的风采的缘故。
男子显然诧异了一下,看着阿卡特斯笑起来,“好,那多谢了。在这里,也就你这么醒目……嗯,也蛮俊秀的,就是比安诺还差了一点……”
男子说着转脸冲俊秀少年笑了笑。少年也正看着阿卡特斯,微微笑了一下,真如阳光明媚,可也清澈微冷。阿卡特斯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笑着应道:“的确如此,珠玉在侧,自惭形秽。”
男子哈哈大笑打量他:“至于么,其实要是到了……也可称双璧呢……”他看了少年安诺的神色,转成了正色,没再说什么,自我介绍名叫瓦乔,少年是安特诺克,两人都是初次到翡冷翠来。
两人显然大有身份,不过也不多说,阿卡特斯也只说自己是佣兵,没多问对方,随意聊了几句,就一言不发在前领路。
三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卡尔欧力路。瓦乔和安特诺克道了谢,径直往里走,随即停留在不太远处一处宅院门前,敲了敲门。
宅院古旧,门前巨木荫天,很有神秘和灰暗的感觉。
阿卡特斯看了一眼宅院,不知为何心中颇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拂去这种感觉,转身往回走,最后在桥上停了下来。
河流穿翡冷翠城而过,河上桥梁甚多,沟通起河两岸。阿卡特斯站在桥上,望着汤汤流水,只觉随着朝阳升起,春天的气息越发鲜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到有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在街上被人打量是寻常的事情,尤其刚才他们三人走在一起,安诺特克如此俊秀,一路上的确非常引人注目,连带着他也屡被人指指点点。只是,就算被如此打量,那样的视线并无压力,自然会被无视。此刻阿卡特斯感觉却有些不同,显然是本体意识感应到了什么。
阿卡特斯回身看了一眼,是两位年轻窈窕的女子走过,带给他感应的那位已经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往前走;另一位正迎上他的目光,面目身影也相当清楚,斗气实力算得上不错,似乎眼神中颇有不屑之意,就被头也不回的同伴拖着走了。
阿卡特斯皱眉了一下,随即转身不再多想,结果又感觉到,有人快步走近了。
来的是斯里曼。他有些诧异,笑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等阿卡特斯回答,斯里曼接着压低声音道:“那家伙说,老巢就在这里,我们一起去看看?”
抓到阿米尔里后,斯里曼立即动用酷刑好好修理了一番。阿卡特斯见不惯这种场面,不得不出门躲开。对于战斗中杀死对方,阿卡特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但酷刑和折磨这种事实在不怎么体面,也不符合骑士准则。
此刻,斯里曼显然是来一探邪教老巢的究竟的。他目视前方,嘴里淡淡道:“那家伙,哼,仗着有某个邪神孽灵恩宠就胡作非为,自身的胆识本领却差远了!”
他说着说着脸色转为凝重:“据他说,他们这个邪教人数可不算少,还有什么教主布赫拉姆,真正得了伪神恩赐,有什么隔空赐福、起死回生的威能!嘿嘿,只怕也是胡吹一气!”
斯里曼嘴上这么说,脸色却仍是凝重,显然对这一信息不敢轻忽。
他是七级的好手,距离突破八级也只有一线之隔,如此实力足以在这翡冷翠的地下世界称雄一方,但单打独斗居然奈何不了不到六级的阿米尔里,再考虑到他身后的实力,不得不十分警惕。
两人走了没多远,是熟悉的路径。当斯里曼指着那处宅院说是拷问出来的邪教教主布赫拉姆的老巢时,阿卡特斯不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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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典》中记载了,光明之子曾考验他的第一位先知和使徒拉罕,要他杀掉独生子献祭给自己。如果拉罕不服从这个残暴且不可理喻的命令,结果会怎么样?”翡冷翠城中地下一处秘密宫殿中,身披白袍的男子看了一眼殿堂深处黑色的女神雕像,又回过头看着美少年,慢慢问道,声音却在这小小殿堂中久久回荡。
少年安诺金发略卷,容貌极是俊秀,也看了一眼神像,又垂头思考片刻,这才道:“如果不服从,那就是背弃了神……自然会被严惩……”
白袍男子淡然点头:“神的旨意从来不是温情脉脉,拉罕显然知道他所侍奉的神的本性,才会在献祭独生子时毫不犹豫……还好,《圣典》记载道,这一次有替罪羊,所以才成就了虔信的佳话……或许在这之前光明之子不知道试探过多少人和多少城市,结果却不如意,所以才动辄就将一座城市的无数生命抹去……”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女神和光明之子不同,从来不去遴选信众,她只是要求,有所求的信众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签订相应的契约。对我们这些渺小的存在来说,这当然公平得多……她掌握着操纵命运和生死的能力,若是赐予,代价当然也要与之相当。”
安诺深吸一口气,许久才慢慢道:“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时,一边一扇小门也开了,瓦乔走过来,打量一下安诺,又看一眼宫殿深处,皱了一下眉头,陪着安诺从地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