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了好久,阿卡特斯陡然立住,下意识地后退,却根本迈不开步子就此被冻结在原地。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时,已不自觉地探手抚上了长剑。在他身上,斗气和精神力瞬息间就汹涌澎湃,几乎要离体而出直迫上空。
但几乎是同一时刻,灵魂深处一个强大的声音压制住他:不能拔剑、不能拔剑……
那是一种本能的敌意,警惕、仇恨而又极力克制,似乎生怕惊动了对方。
无边无际的森林骤然静了“一瞬”,又似乎经历了天长地久的肃杀。
在阿卡特斯身上,周身力量汹涌却瞬息退回,最后冻结在肌肤上。不知何时,他似乎张了张嘴,想深深呼吸,吸进心肺的是一片冰彻。
阿卡特斯不自觉握紧了剑柄,居然还能感觉到掌中长剑不甘的鸣啸和颤抖,却始终没有将它拔出鞘。他这才感到,周身无处宣泄的力量旋即活跃起来,开始在肌肤上奔腾游走,越来越快,汹涌不休,以至于整个身躯都火辣辣地如同被灼烧一样。
好痛。阿卡特斯回过神来,他就这么立着,几乎能感受到每一处经脉和肌肉的痉挛。不由自己地张嘴,呼出的却是一团火焰。
呼出了“火焰”,似乎也吐出了一丝冻结他的气息。阿卡特斯头脑里的空白一点点褪去,身子仍在不由自主地颤栗着,斗气和精神力在肌肤上流动得无比汹涌又似乎迟滞无比,并且还在浑然合流。
有漫天落叶飘落,在阿卡特斯的眼里,轨迹极为清晰,只是根本不想也无力去理会。他直挺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只觉得虚弱无比。
一片树叶飘落,刚刚挨上他瘫软的身躯,斗气运转就骤然一个加速将其弹飞开去,还在空中,树叶就被撕碎崩散。
这大概就是真正恐惧过后的本能反应。虽然也不知自己在恐惧什么,但绝对是不愿面对的存在。阿卡特斯躺在地上,任呼吸慢慢平复,却一动也不想动。
远方爆发出巨大的动静,似乎还有惨叫声,可迅即戛然而止,就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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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到巨大的身影在空中扑腾,阿卡特斯心中一紧,停下了脚步。
那显然是双足飞龙,六级的魔兽,首领则至少是七级。单个实力已经足够惊人,更何况它们还擅长飞行,又素来集体居住集体捕猎,就算是八级的魔兽也不敢轻易招惹。
呼啦一声,一头双足飞龙竟然直接掠到上空,旋即盘旋起来。
阿卡特斯已发觉不妙,一个箭步到了树下,手已经按上了剑柄。在他身上,精神力浑然张开,将他护在其中。
双足飞龙盘旋不去,显然有些迟疑。
阿卡特斯盯着头顶上的魔兽,不自觉提起了斗气。斗气瞬息疾速流转,也带动着精神力在肌肤上回旋往复,顿时搅动了一下虚空中的天地元气,但一个涟漪泛起,又慢慢归于平静。
又有两头双足飞龙飞至,在树上盘旋数圈,呱呱叫了几声,旋即飞走了。剩下的那头犹豫了一下,探头往下看了一眼,这才振翅飞走。
阿卡特斯看着它们远去,松了一口气,又沉吟一下,转换了方向。森林中的野兽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尤其是强大的魔兽,地盘意识尤其强烈。双足飞龙不可招惹,蝎尾狮更是凶狠,但无论如何,阿卡特斯还是不愿碰上群居的魔兽。
走了好久,显然脱出了双足飞龙的地盘,阿卡特斯打量四周,总觉得气息有些怪异。
这片区域显然是另一种可与双足飞龙抗衡的魔兽的地盘,只是此刻这里的气息中,似乎混杂了什么别的。阿卡特斯慢步走着,心中有些疑惑。
一切都极为安宁,走了好久都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有一群无知无觉的山鸡安心觅食,结果被他逮个正着,抓了一只。
这世上魔兽甚多,当然也有普普通通、没有异能的野兽,而且还是绝大多数,就像世人中大多数是普普通通的常人一样。魔兽有各种异能,生存尚且不易,这些普普通通的野兽就更不堪了,可真神创世五千年也一直生存了下来,数量依旧远超魔兽。
阿卡特斯小心地生起火,将肥嫩的山鸡拔毛开膛,放到火上烤着,眼睛又望向森林深处,来回打量。
很久没有吃过这么肥美的野味了,倒有些像少年时在家乡山林中捕猎的时刻。阿卡特斯想着,不由失笑了一下。
在进入帝国骑士学院之前,他已经在本地的骑士预备学校学到了一身本领,不时就到山林中打猎,再拿到集市上卖掉挣些钱财补贴家用。若不是有机会到里约来,只怕他也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冒险者,就在家乡度过一生。
在人类文明世界,既没有无主的土地,也没有无主的人。各地领主对附庸和子民的治理模式大同小异,无非是权力责任对等、我保护你你向我效忠那一套,除此之外,也各有自己的奇葩要求。比如说在爱恩郡,大型的野兽或魔兽属于领主所有,是领主老爷带着麾下一帮贵族骑士闲暇时打猎的目标,冒险者不能猎取。阿卡特斯混迹在家乡山林时,就和许多冒险者一样,见到大型动物都是躲着走,不管打不打得过。
阿卡特斯此刻想来,以那时的身手,居然能在山林中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当时年少无知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实力每高一分,对这个世界的凶险就多了解一分,不自觉地就有些畏首畏尾起来。
收回思绪,阿卡特斯打量四周。说实话,走了这么久,他有时都觉得自己这次造访相当荒谬,只是不愿多想。自己这样来找雨茜有什么意义呢?即使找到了又该怎么办?留在精灵族中或是带她回到家乡?都不可能。何况,只怕自己根本就见不到她。
发呆了好久,山鸡也已经烤得直流油。阿卡特斯享用过野味,熄灭篝火,继续往前走。
他已经发现,莫名的气息若有若无,却一路笔直向前。不知是怎样的存在刚刚留下的气息,令感应敏锐的魔兽都退避三舍。这次前行,他就顺着这股气息,大步流星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