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不能动，只能看着风九天带我跌入谷底，然后坠入一片温泉，温暖一下子包围了我，片刻的灼痛后，体内剧烈的绞片感渐渐消失。
我们紧紧依偎，听到水涌动当然声音，但更沉重的是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这里是没有被开发过的温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也许能在这里化解除掉九寒针也说不定。”风九天的声音有些颤抖，想必身体状况很是糟糕。
果不其然，我低头一看，一缕缕血液正从他身上淌出，在水中荡漾着，稀释着远去。
我试图自己坐起，可徒劳无力，靠在他的胸口问他：“你怎么了？你的旋风剑是什么，和旋风鞭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它会成了雪片融化到我们的身体里面？为什么和九寒针一样冷？风九天，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请你和我说实话，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这不是我幻想出的人物是吗？那对凤凰是我玉佩中的凤凰的魂魄吗？那个女人是温语吗？”
太多的疑问在心里窜动着，可最担心的还是欧阳嘉琪，那场我们都逃不开的大火会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意外？可如果我还在幻境之中，时间就会停止在那一瞬间，所以我们应该还没有出意外。这样一想，我得到少许的安慰。
“首先，你需要冷静一点，激动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我们陷入更大的困局之中，其次，我只是皮外伤。”风九天费劲地扯下领带系在自己受伤的左腿上，才看着我说，“旋风剑是我用千年冰雪精炼而成，平时如九寒针一样藏在我的身体里，就连九寒针的炼制方法也是我传授给鲜钠容的。你先别激动，那时我并没有遇到你，也无法预知会有这么一场劫数，倘若知道，也不会来到这里。”
我除了听他细说，还能做什么呢。
风九天沉默片刻接着说：“我也没想到你会给麈尾鞭取名旋风鞭，或许真的是一种说不清的缘分。剑化为冰雪融进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体，我可以将它设法取出，但是因为你肉体凡胎，要取出来代价太大，很可能要你的命，所以只得暂时留在体内，不过它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
我恍然大悟：“旋风剑是取千年冰雪？所以九寒针是取冰雪之下的深山之中的寒铁？你与鲜钠容早就认识，所以你也不是人？你是鬼？不，可你是热的，你不是冰的。”
“我，是，妖。”
虽然早已揣测过多次，但是从他口中吐出此话，我还是有些震惊，身体不由自主后拱，想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可被他一把抓了回去，再次说道：“我不是人，我是妖，一只千年妖。”
他眼神温和，因为水的缘故，也显得有些游离，我颤抖着双唇，始终没有问出他是什么妖，是狐妖，树妖还是其他什么妖？或者是白狐的转世，或者他就是那白狐书生，活了千年，只为找我寻仇？
他也没有解释更多。
我最终只问出一句：“所以，刚才那个女人是小玉姐外婆的师傅？还有那只小白狐？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风九天反问我：“你不怕？如果是从前，你早就屁滚尿流，喊着救命了。”
“怕，可是怕能改变这一切吗？”
虽然话如此说，可我还是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邪笑着告诉我，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他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将自己往水下再沉了沉，说道：“事情比我想的糟糕得多，欧阳与你今生都有一场劫难，我不能眼看着大火吞噬掉你们，可我帮不了你们，所以只能尽力一试，利用你体内的邪气暂时将你带回这个世界里，哪怕是幻境哪怕是另一维度哪怕我们根本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也可以给我们争取一点点的机会，想办法让你们躲开那场灾难。”
“怎么躲？”
“我不知道，可我不能眼看着你们出事，而什么都不做。”
“可是你说过我死不了。”
“你是死不了，可是你希望他死吗？或者即便死不了，也成活死人。”
“活死人？那么我现在呢？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时间都是静止的，难道我们就那样静止一辈子？还是你要我留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中，看着他们吞噬我的肉体灵魂。”
“可是要知道有些人不希望你出事，所以他们会在这里救你，也就有可能回到遇到我之前，没有了我，没有了鲜纳容，你和他就可以有情人成眷属，哪怕回到大火之前也可以，只要你离开那里，就可以躲过一劫。”
“怎么躲？怎么把时间倒回？你有月光宝盒，还是你有偷天换日的法力？”
“我没有，但是我们总得一试。”
“不，那狐狸精说过，这是天意，我逃不开。”
“天意？天意是要违背那自然法则，要万物乱了纲常，要恶人当道，去毁了无辜的性命吗？即便一切都有天意安排，那们你就甘心自己被这样毁掉？反正我不甘心，我绝不会听天由命。”
“现在我是我，还是我的灵魂？”
“有旋风鞭在，你的灵魂不会离开你的肉体。”
“不，风九天，你在骗我。”我微微仰头，额头顶上他的下巴，看着他低垂的眸子说，“旋风鞭不是在留住我的灵魂，而是在吞噬我的灵魂，它让我变得心若止水，冷静无比，但是绝不是那种淡泊坦然的静和，而是没有灵魂的，像一个外物一样去看这个世界，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爱恨情仇，七情六欲，像，就像一只冰冷的器皿，你们修炼斗法的道体，像一把死灰，对任何人都如此，连辰阳也引不起我的关切与担忧。它也许正要与我合二为一，做一个新的灵魂占据在我的肉身。”
风九天的眼神中多了一些的歉意，轻声唤我：“辰曦……”
这种轻柔像极了欧阳嘉琪，我苦笑一声说：“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情愿做一个器皿，做一个死灰，也想活在家人身边，至少我的家人还有我这样一个人，而不是像一块块石头杵在那里，如果要死，我也想死在家人身边。而且，如果我能活着，不管欧阳出现什么意外，我都会陪着他，他死，我守着他骨灰，他活死人，我也伺候他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