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酒席的继续，大家伙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赵秀秀告诉大家，她祖籍黑龙江，七岁的时候，因为丧父丧母无钱安葬，便自己进了奉天城里最大的“春华楼”当窑姐，并且还认了开办这里的老板娘当了自己的师父，仔细学习琴棋书画，一路成长为奉天城里数一数二的花魁。解放前几年，她的师父因病去世，但是春华楼的姐妹们因为都是些没有家眷的苦命人并不愿意散伙回家，于是她们就推选赵秀秀成为这里的老鸨，直至解放后被判处无期徒刑。
整个酒席中，这个老窑姐一点风尘气都没有，给人的感觉是温婉端庄，不但说话的时候非常注意辞令表达，吃饭的时候更是对行为举止格外在意，莫说是孙超手下那些吃饭喝酒呜呜喳喳的女人，就算是刘夫人、刘雅和齐晴这三位大家闺秀，跟她比起来恐怕也要自愧不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话题又扯到了孙超的皮肉生意上来。莫二娃觉得这个生意只能局限在高端人士的身上，但是赵秀秀却摇头一笑，说道：“这次的改革开放比我小时候经历过的民国建立还彻底，因为这次改革而富裕起来的也绝不会是少数人，所以，我们的这个行当也一定会跟着其他行业一起全面复兴的。”
孙超一听这话，立刻踌躇满志，举起酒杯，道：“来！为了这个古老的行当能在新的历史时期得到伟大的复兴，干杯！”
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没有一个人举杯陪他犯病，刘雅道：“超哥，你平时不学无术，怎么提到这种事儿的时候，你居然还会拽词儿了……赵大娘，您为什么说这个行当会全面复兴呀？您不知道国家禁止这门生意，其实现在我们都在仗着关系违法？”
“当然知道了！可自春秋时期管仲开办女闾（驴音）起，我们这个行当已经发展了足足两千五百多年的时间，多少个朝代都想禁娼，但任何政策执行到最后，顶多就是从合法转入地下继续经营，国家拿它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老百姓吃饱之后，肯定要想那点事儿，谁又能禁得住人类最本性的东西呢？”
“可……可就算老百姓想这事儿、国家管不了，也没那么多女人乐意做这个呀！”
“有买的就一定有卖的，怎么可能没人做？老妪我没什么文化，但是老妪我分析，以后从事这个行当的女人将主要有四个类型，第一类，是城市里因为失业而被迫入行的，第二类是农村进城后找不到合适工作的，第三类是攀比心强的学生，第四类就是因为走错路或生活的打击而破罐子破摔的，这四类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徒弟，师父考考你！”
孙超想了想，回道：“都长得漂亮？”
赵秀秀一脸失落，瞟他一眼，道：“你呀！做生意是个好手，但是想做好这门生意，你却差的太远，因为你对女人太不了解，还得慢慢磨砺呀！”
孙超被否定之后，这大家伙都开始抢答这个问题增添酒兴。自认为察言观色天下第一的陈海云说，这四类女人的特点是穷，可赵秀秀却说，做这一行的根本没有穷人，三等的妓女也比一等的老百姓富裕；古灵精怪的齐晴猜这四类人的特点是没有感情，可赵秀秀却说，七情六欲任何人都有，比较聪明的刘雅说这四类人的共同点，是缺乏家人的关爱，可赵秀秀却说，这种情况虽然在这个行当中很普遍，但缺乏关爱跟女人做什么事儿完全没有关系，孤儿院里一样能出皇后。
众人全猜错后，唯一没说话的莫二娃一边给媳妇剥着螃蟹，一边道：“照俺看，这四类人有三大特点，第一是能装逼，总觉得自己是个有经历的人；第二是愤世嫉俗，总觉得老天爷对自己太不公平；第三就是攀比心特别强，赚钱的速度的确够快，但是这帮人花钱的速度更******吓人！来！媳妇，咱别费脑子想这问题了，咱大口吃饭，老公答对算你的！”
赵秀秀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道：“天才！莫老大是个天才，字字珠玑呀！你是怎么猜到这个层面上的？”
“俺们海上的爷们出远航，中途停靠就没有不找女人的。找完之后，俺们就又得面对茫茫大海，大家闲的没事儿，也会在船上议论这些女人解闷儿，俺们哪个不知道这些人啥样的脾气、啥样的做派呀！”
“原来莫老大是海员，怪不得我师父说你们这些海上来的男人是最有见识的，今天我算是领教了！”
“啥见识不见识的，这玩意找的多了自然就……媳妇，别闹！俺开玩笑，俺没找过，自大咱俩认识之后，俺就没出海了！”
齐晴抓起餐桌上的叉子，直接顶到了莫二娃的喉结上，一脸凶相，问：“莫二娃，那年我从樟树岛离开之后，你是不是也跟着刘远方他们下船找了？”
莫二娃举手投降，一个劲地摇头，道：“俺没……俺……俺是听他们说的！”
“真的么？”
“绝对的！俺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要是俺撒谎的话，天打五雷轰！”
一听莫二娃发毒誓，永远都非常好骗的齐晴赶紧放下叉子亲他一口，了解海上爷们儿那打死不承认脾气的杜春花这时候忍不住笑了，而赵秀秀则是看着莫二娃，微微点点头，似乎是看出了莫二娃身上那巨大的天赋。
吃完饭，孙超搀扶着赵秀秀回到办公室，老太太刚坐下便道：“徒弟，莫二娃有没有心思做咱们这个行当？”
孙超给她倒杯水，摇头道：“没有！俺俩现在虽然是合作伙伴，但是俺俩都怕跟对方进到同一个行当直接竞争，所以只要俺做的生意，他一定会回避，他做的生意，俺也回避！师父，你是不是觉得莫二娃比俺适合做这一行呀？”
“实话实说，在生意场上你俩谁优谁劣我看不出来，但要是从这一行来看的话，你绝对不是莫二娃的对手，连反击的本事都没有！”
“为啥呀？俺有你说的那么差劲么？”
“傻小子，不是你差劲，而是那莫二娃能让女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死，有这可遇而不可求的本事在，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就说刚才，你以为那齐晴是个傻子，一点都看不出来莫二娃是在骗她么？那是人家故意相信的，被骗了她都高兴，你能做到让女人明知被骗，却还美滋滋地钻到怀里让你搂着么？”
“这……”
赵秀秀喝口水，又道：“这还不算厉害，最厉害的是你告诉我的，那四个被莫二娃养起来的女人。养情况的事儿在你们辽南富人圈子里很普遍，但是你见过几个人敢把四个情况养在一个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的？你见过谁一下子养了四个情况，但是那四个情况还不要分文、全靠着自己创业来自己养活自己的？他莫二娃不做这一行的时候，能让四个女人心甘情愿做他小妾，若是他真入了这一行，那他也绝对能让四百个女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去卖，这样的人可是咱们这个行当里百年不遇的天才，人家做这生意根本都不需要本钱和手段！”
孙超想想莫二娃的经历，也是觉得赵秀秀说的有些道理，走回办公桌坐下，点支烟，琢磨道：“你这一说，俺还真觉得这个莫二娃有点古怪的本事了！俺俩以前一起帮着那些严打时候被抓的人，俺是天天往女子监狱跑，可整个监狱里的人都说俺是流氓；莫二娃一趟女子监狱都没去过，可女子监狱的狱警都崇拜他！最气人的是，俺弄出来的俩女人居然还能坐在俺的怀里说自己想跟莫二娃，这也真他妈够邪乎的了！师父，你说这是为啥呀？”
赵秀秀一笑，指着办公室里刚供上的吕洞宾神台，道：“天生的魅力，也是天生的桃花命，这问题你得问吕公，因为他就是这种人。徒弟！世界上有三个行当来钱速度最快，第一是大烟，第二是赌博，第三就是窑子，你要是真想在咱们这一行里走得远，那你就一定要防止跟莫二娃这样的天才成为对手，若是有朝一日莫二娃想入这一行，你宁可跟他合作也决不能让他单干，不然的话，你手底下的女人全得跟人家跑，你懂么？”
“嗯！俺懂！以后师父说啥俺就听啥！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俺这个人虽然笨，但是俺不会犯这个低级错误，绝不会请来您老人家却不听您说话的！”
“好！我的徒弟虽然天赋比莫二娃差，但是我的这个徒弟却是个帅才，可堪大用啊！徒弟，你虽然没有本事让女人不顾一切聚拢到你身边，但是你却可以通过让出利益来往自己的旗下招人，你愿意少赚点钱，追求更长远的事儿么？”
“俺愿意！薄利多销才是正道，俺全听师父的安排！”
赵秀秀点头，道：“好，孺子可教！徒弟，师父给你出三招，只要你采纳，师父保你这里能成辽南第一打窑子！第一招，把五五分的比例改成三七分，咱们面对的是有钱客户，价格也比一般小店高得多，即便三七分，你也有很大的赚头，但是一般的小店因为要价低，所以承担不起这个比例，漂亮的姑娘都会往你这流动；第二招，免费给这些姑娘们提供衣食住行，让姑娘们像一家人似的生活在一起，这既能凸显出你这个老板对她们的关心，又能彻底切断她们出去接私活的念想，以小利换大利；第三招，今天开始，咱们就要对姑娘们进行系统的教育，我先给你调教几个花魁，然后再让这些花魁去带徒弟，我们不能把这么大的店面做成只知道卖肉的小发廊，我们一定要让姑娘们琴棋书画、言谈举止样样都高出别人一等，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客人都是富贵之人，富贵之人更看重的是情调，而不是那一时的舒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