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每天早上把母亲推到茅屋前晒着太阳，就去放牛割猪草，但不灵活的右手不能配合着左手，开始几天老是把手上割得到处是伤，裂开老大的口子，疼得李天泪水直流，回家后背着手不敢给母亲看，然后到厨房里磕磕碰碰的做起饭来。
几天之后，性格倔强的李天终于使惯了镰刀，两只手已经能完好的配合，割的草又整齐又多，每次都牛背上都是好几筐，本来嫩白满是血泡的小手起了薄茧。但李天不满足这些了，折腾着想给母亲弄些好吃的。
每次割满几筐猪草，就开始想在田沟渠埂里捉些虾子和泥鳅之类的，给母亲滋补。最开始总是弄得满身泥水，甚至栽倒在水渠里。生产队的渠沟很深，他又手脚不灵便，更无论划水，几次差点淹死在水渠里。但他天性是不服输的人，硬是在短暂的时间里学会了游水踩水潜水。
不怕水后，李天总能弄到少许的鱼虾，每每母亲问及就说在田沟里捞的，编起了谎话，母亲先是不信，后来见李天无事而且收获越来越丰了，有时侯还能带回一条两条的鲫鱼，也就安心了一些，但还是叮嘱李天千万不可下水等等，李天当然是满口应承下来了。
李天每次放牛，在大队里领了牛就走的，少有和村里的儿童们一起，那些儿童一见着他，就拿石头牛粪****砸他，还一边唱着羞辱他和母亲的歌谣，李天好几次忍不住要教训他们，但想起母亲的教导，不忍心再次象上次一样弄巧成拙，给母亲惹下什么麻烦，就让了他们。但李天记住了他们尖锐的骂声“杂种”“小畜生”“残废”“你娘是****”那些之类的恶毒话，李天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这些羞辱，他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顺带李天很恨透了那些笑着看热闹的大人，那些人都是帮凶。
一天，李天放牛归来，再次看到了村支书骂骂咧咧的从家里出来，李天想也不想抽出小镰刀，就冲了上去，现在的李天已经不是当年，虽然才9岁，但日日夜夜拿着镰刀，干着常人两倍的活计，身体已经壮实，腿脚也超过了这个年龄的儿童，加上暗地里磨练了一些对付人的招儿，那狠辣的架势，锋寒的镰刀刃吓得年老的村支书拔腿儿就跑。
李天在追了几步，听到母亲的焦急召唤，狠狠骂了一句，连忙回去，母亲艰难的依在门柱上，正焦急的使劲喊她。
李天如同做错事的孩子站在母亲面前，预想的巴掌并没落下来，被母亲紧紧的抱住，哭声传来，李天使劲的咬住嘴唇，眼睛还是不争气的泛红。
“娘，那老混蛋欺负你了？待孩儿大些了，去杀了他，给娘出气。”李天可没什么杀人坐牢枪毙的想法，大不了杀了他，带着娘到深山里住上一辈子就好了。
李慧芳没说话，哭声更大了，泪水沾湿了李天乱糟糟的鸡窝头发，流到李天的面上，滑过嘴角，娘亲的泪水又苦又涩。
李天站得直直的紧紧抱住母亲消瘦的身子，没有丝毫动摇。
李慧芳哭声小些了，李天才道：“娘，进去吧，孩儿今天抓了条大黄鳝，待天儿给母亲炖汤。”
“恩，恩，我的好天儿。”李慧芳连声应着，在李天的搀扶下，回到床上。
李慧芳在李天的悉心照料和不时的汤水滋补下，身子渐渐有了起色。
但李天还不甘心，又一天放牛的时候，靠近山林的堰埂上发现一个婴儿脑袋大小的窟窿，李天有些好奇的拿了根长棍子捣了几下，从里面窜出一只活物来，李天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再抓住活物的脊背，提了起来，哈哈，是一只兔子，是娘教的好多种动物其中的一种。
李天将草绳将兔子绑得结结实实的放在筐子里藏起来，然后眼睛瞅着那个窟窿，眼睛骨碌碌一转，取来镰刀将窟窿扩大了一些，用身体将窟窿都护住，又鼓捣了起来，未几，一阵吱吱的急叫，又一只活物钻了出来，被早有防备的李天又一把逮住，哈哈，小李天甭提多乐意了，这是另外一只兔子！
再将这个兔子捆结实了，李天瞅瞅那个窟窿，有点贼心不死的拿出镰刀，继续扩大洞口，一大会儿功夫，周天宇小半个身子都能探进去了，伸手向里面挠挠，毛茸茸的，有俩长耳朵，将那毛茸茸的小活物抓了出来，李又笑了起来，第三只兔子，哈哈。李天抓啊，抓啊，一会儿功夫将整个窟窿里的兔子一窝端了个完整，六只小兔子，两只大兔子。
晚上回家，李天拉着牛路过家门口，迅速的拐着那只藏了兔子全家的筐子进屋，冲李慧芳一笑，把筐子里的兔子一只只的拧了出来，李慧芳惊讶的合不拢嘴儿。
李天把牛赶回去，交上猪草，开始问娘想吃哪只兔子，李慧芳有些舍不得，吃小兔子吧，太可爱了，不忍心；吃大兔子吧，小兔子这么小失去了爸爸妈妈，她也难受，于是咬牙决定都不吃了，先养着。
李天大急，抓起捆绑结实的老兔子就要去杀，被李慧芳一把拽住，一番说教就是不让李天杀，李天死活非要杀一只老兔子给娘补身子，小兔子有一只老兔子陪着就可以了，李天还保证，娘下回不允许，就不再杀兔子。李天这么说，是存了心眼儿的，既然不让杀这几只，赶明儿再去捉去，捉新的来杀。
李慧芳最终耐不过李天的孝心，留下大兔子的母的，让周天宇杀那只公兔子。
是夜，服侍着李慧芳吃罢兔肉，剩余的兔肉按照李慧芳的教导，撒过盐巴，提起来挂屋梁上，先风着。
李天第二天割完猪草，又在堰埂上寻起兔子洞，但是把堰埂打量了个遍，再也没寻着第二只兔子洞，李天晚上回家了，虽然和娘亲依然有兔子肉吃，但还是愁眉不展。
李慧芳忙问他怎么了，李天咿咿呀呀的说了出来，李慧芳被儿子的守株待兔理论逗乐了。一窝兔子在堰埂上找的，下一窝兔子还在堰埂上找，怎么可能呢。
李慧芳的教导下，李天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兔子是住山里在啊。那明儿就好找了。李慧芳话一说完，可就担上心了，严令不让他进山，不然打他屁股，革命解放也有十多年了，但山里还是有些凶猛的豺狼什么的，遇到了那可小命儿难保。还威吓一番，说豺狼如何凶残狡诈，如何把人抓得肠穿肚烂之类，把李天吓得小脸发白。李慧芳看有了效果，才放下心来。
可惜这些话第二天就被李天忘记了，生性倔强的他为了母亲什么都敢做。这天完成猪草的任务，李天在堰埂向上的位置搜索，太远很的位置还是不敢去的，那里很幽静，光线也暗，还是满吓人的。
好佳在，在离堰埂不远的山坡上，连续发现两个兔子洞，努力了半天一窝兔子是空的，一窝兔子照旧是两大六小，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兔子繁殖的季节还是李天真那么好运。
乐滋滋的回家，瞎话一编，蒙混过关，李慧芳直觉以为9岁大的孩童是不敢进山林里的，就没在意，夸赞了李天几句，将兔子照例圈养起来，风干着的兔子肉还没吃完呢。
接下来的日子，李天就时不时的好运抓回几只兔子来，母亲恢复的很快，能活动了，脸上红晕不少，哎，其实李天多么不希望母亲好呀，那倒不是诅咒母亲永远病躺着，而是天性认为母亲病不好那么快，可以静心在家让他孝敬，外面有李天一个人就可以了，李天很大男人主义的。
可惜呀，母亲病一好，生产队里的人就催促着上工，李天恨屋及乌，把整个生产队都恨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