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仅仅是一句话之后就陷入了沉默,而袭清毫不在意,依然低垂着眸子,拨拉着脚边的碎石,良久之后,声音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小丫头,你胆子倒是依旧未改,还是那么的胆小如鼠。”
“纵然咱们同出一脉,也算有些渊源,但是,我讨厌你,讨厌我这个姓氏,并非害怕,只是,我不想看到你”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幽怨,旋即低沉了些许:“你终于又拉了一个无辜之人去继承那肮胀不堪的姓氏了吗?”
拨拉着碎石的动作戛然而止,旋即恢复了淡然,只是拨拉的动作有些杂乱,显然心情有些烦躁。
“小丫头,你执念已深,同样的我不想和你过多解释,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叫眼见未必为真,我愿守护千年的家族绝对不会是那种肮脏不堪的存在。”
一句话,好似激起了对面的反抗心里,衣胜雪藏在暗处,声音却不加掩饰的厌恶:“一叶障目,你身在其间,未必有我这局外人看的清楚明白,认了又如何?我愿意继承这个姓氏不就够了吗?你为什么不愿意解释?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语气咄咄逼人,音调渐渐升高,袭清微微握拳,却最终放开了,不言不语,好似衣胜雪不存在一般,低头玩弄着石子,好似一具会动的雕塑。
发泄过后,衣胜雪也渐渐恢复了冷静,俩人之间再无交流,良久之后,空荡荡的走廊上,再次响起了衣胜雪的声音,音调有些黯然:“听说,梧桐根三年内未曾吸食,便永久不可触碰,不然必死无疑,此处梧桐根已经积攒了千年的能量,你为何还要将他就这么扔进去?不怕他死了没人继承吗?”
“不算千年吧!其实,在之前曾经也有一人找到了此地,他曾经进去试过一次。”
“那他怎么样了?”
“我记得那是三百年的事情吧!他在里面长出了三头六臂,然后被撑爆而亡。”
衣胜雪闻言,几乎是从虚空中一跃而出,目瞪口呆的看着袭清,嘶吼道:“你这是草菅人命,你为什么不换一处地方?梧桐根虽然少见,但是却难不住你吧?”
袭清微微仰头,看了一眼面前暴怒的衣胜雪,声音清冷的宛如木偶:“我懒得换”
衣胜雪表情暴怒,终于控制不住快走几步,走向了那扇石门:“快,放他出来,你不能这么杀了他。”
背后星空斑斓的蝶翼展开,衣胜雪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推开了数步,甚至还未接触,她就已经无法匹敌了,一双如怨似哀的眸子此时充满了怒火:“他如果就这么死了,乱家一脉就如此消散了,你作为守护者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继承人吗?”
“我是乱家的守护者,不是某一个人的守护者,我并未杀他,他是因为继承失败而身亡。”
衣胜雪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袭清,好似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声音都气的有些颤抖:“你是疯子吗?我原本以为你是出淤泥而不染,和那些我讨厌的祖先不同,但是,现在我却发现你们几乎一模一样,你说这句话是骗鬼吗?他这样死亡,和被你亲手斩杀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好似神雷一般,袭清眸子渐渐出现了一些细微的波动,千年孤独让她的性子有些偏执难以琢磨,但是,她绝对不傻,也绝不是那种杀人成魔的疯子。
衣胜雪却没有看到袭清渐渐陷入沉思的表情,她只感觉难以接受,心中愤怒难平,不杀某人,却把那人一脚踹到了刀上面,却还一口咬定是刀杀了他,不是我杀了他,这种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袭清竟然也是这种人。
“你这么说是为了给自己愧疚的良心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吗?你如此虚伪,配称之为忘川河畔千文牒吗?就凭你还辨别善恶?你本身就是一个修罗”衣胜雪饱满的胸脯剧烈欺负,此刻她只觉得一股怒气冲到了脑海,她之前就不想让乱天涯继承这所谓的姓氏,此刻更是看到对方会因为这件事身亡。
骂了几句,她一双眸子怒火四溢的盯着袭清,但是,缓缓的她好似悟通了什么,不禁意的已一种恶意的心态去揣测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美上三分的女子,嘴角翘起一丝鄙夷:“原来你也怨恨这个家族,所以,你想要报复乱天涯?你不想让这个家族有一个好的传承,你想要斩断这种传承?”
袭清豁然抬头,俩指间捏着一块碎石,悄然间化作了粉末,声音有些空洞的吼道:“我没有”如今,绝强的实力好无用武之处,她竟然被一个弱小的女子逼的哑口无言。
“不,你恨他们,不然你不会做出这种对你毫无意义的事情,你想自由,你明白只要乱家所有人都死绝了,你就恢复自由了。”
袭清目光呆滞,身子微微颤抖,后退半步撞在石门之上,却恍若未闻,眼神茫然的看着前方,嘴唇呢喃,只是自言自语:“不是,不是”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寂寥让她不知觉的陷入了一种怪异的状态,但是,不代表她本身就是这么想的,此时,却被衣胜雪一层层的揭开,顿时,让她难以接受,自己的内心竟然如此的肮脏,一瞬间,无法接受,情绪纷纭而至,袭清抱着脑袋缓缓跪倒在地。
衣胜雪看着袭清的样子,心中有些愧疚,但是,大多却是急躁担忧,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就要推开那扇石门,千年的积攒,即使是一杯清水都变成了蚀骨之毒,甚至,她现在心中就已经有些黯然的想到,或许,乱天涯早已经死状安详了,尸身不腐了。
但是,就在手指接触到石门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无法抵挡,好似狂风暴雨一般的力量扑面而来,衣胜雪还没来得及反抗,整个人就被退飞了出去,好似一枚落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的顺着笔直的走廊被撞飞了出去。
跪坐在地的袭清也被这突入而来的力量推动,灰头土脸的摔倒在地,不过她的力量毕竟深不见底,身后蝶翼展开,轻轻一扇就停住了身子,一身淡蓝的衣裳鼓动,裙角飞扬,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白玉石门,竟然渐渐生长出了一段段碧绿的爬藤。
“梧桐根泄漏出力量了?”身子艰难的维持在原地,袭清神色骇然,千年内不曾激荡的内心,此刻充满了不可思议:“乱天涯,他在生啃梧桐根?”
……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就好比有人被人用硬币砸进了医院,也不知是该道一声时运不济,还是感叹一声运气不错。
乱天涯整个人好似沉入了海洋深处一般,身下有浮力,四周被拼命挤压,迷茫瞬间,乱天涯神识恢复了清醒,双臂滑动,直直的向上浮了上去。
“啵”一声清响,乱天涯好似从粘稠的豆浆中浮了出来,露出脑袋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都充满了粘稠,身子痒痒的,好似骨骼在生长一般,但是,偏偏伤势已经恢复如初了,所以,乱天涯一瞬间就有种错觉,继续待下去,自己恐怕会变成妖怪,如此多的生命力,甚至能让一根毛发恢复如初。
如果自己的头发都变成了人,如此情况,想象就有些头皮发麻,乱天涯顾不得细细思量,抬头放眼四顾,想要寻找一个能量不是这么充裕的地方。
放眼四顾,视线所及,一片暗黄色覆盖,自己好似漂浮在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之中,四周都是粘稠的生命能量汇聚的海水,乱天涯默默运转源气,紧闭毛孔,闭气凝神暂时的阻挡了这生命能量的侵入,此时,他健康无比,如果继续被滋润下去,乱天涯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怪物,一块味美的唐僧肉吗?
幸好自己十年间,早已将肉体锻炼到了一个极致,体质堪比凶兽,此刻,将源气全部用做紧闭毛孔,单靠肉体的力量闭气,还能撑个三五个时辰,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人,此时早已经被这能量撑爆了。
如此便说明了一个道理,包子是好吃,但是,吃多了照样会死,而且,会死的很痛苦。
认准一个方向,乱天涯心中暗骂最毒妇人心,越美的女人越恶毒,一边快速的滑动,虽然看着漫无边际,不过毕竟只是一处地下,乱天涯游了片刻,就看到周围的场景多了一些绿色。
当下,心中也有些好奇,明明这能量如此充裕,怎么植物却如此之少,按照自己感觉到的强度,此时四周长满了参天大树才应该啊!
其实,这便是乱天涯知识匮乏的后果,梧桐根生命能量充裕,但是,却并不是漫无目的释放,别说一般人类,即使是一般的植物,都无法吸收这种生命能量,不然的话,梧桐根就不会被某些大的门派当作地基垫在房屋下面了,早就吸食赶紧了。
这便是乱家血脉强大之处,不仅本身有恢复能力,甚至还能够吸收梧桐根的生命力量用为己用,只是,纵然是乱家中人也是有个极限的,不然的话,早就天下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