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不见人时无谓，真真见到，宇文浩南生出些羞愧来。那也不过是一瞬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宇文乾起身，站得笔直，灯光撒下的影子似乎要将宇文浩南罩住。宇文浩南皱皱眉，打量这有些陌生又熟悉的人，“还不快上点儿热汤，没眼力见的东西。”宇文浩南轻喝一声，又让宇文乾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福通赶紧让人送了热汤上来，陪笑道，“陛下爱子心切，奴才伺候不周，该死该死。”接了宫女呈上的瓷盅，放到宇文乾面前，“冬天里凉，王爷在寒风赶了路，喝点儿热汤去去寒气。”
“谢父皇。”宇文乾接过喝了，心中却想着事情。不知父皇打着什么主意。
宇文浩南仿若没察觉到宇文乾的冷淡，反常的做起了慈父，简单问了宇文乾这些日子的过往，听到三三两两的回答，也不追问，又问起宋初，“听你五弟说，宋初得了眼疾，一会儿让太医院院正去瞧瞧！”
“多谢父皇挂念，初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不碍事。”没有与父亲久久重逢的喜悦，说话间带着各自的试探，告诉对方自己的底线。
宇文浩南点点头，“那就好。”他笑意淡了几分，说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到了上早朝的时辰。
帝王圣旨降临，朝堂之上很快传遍，有人激动，有人冷漠，有人无甚表情，比当事人还表情复杂。
早朝未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这话，八卦之情堪比妇女。
“王爷真的还在？”
“定是，没听说昨日陛下圣旨都到了吗？今早安亲王府的封条都撕了，一伙人扛着工具进去呢？”
“可不是，听说还是陛下让内务府操持的。”
“王爷还在，边境便有救了。”这一看就是宇文乾的崇拜者。
“我看啊，是有好戏看了。”一位花白胡子的官员嗟叹一声，脱离了队伍。
宇文瑞在热闹的人群中姗姗来迟，一干人等闭了嘴，不多时，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不到几息，乱麻麻的人群井然有序，好似刚才的菜市场未存在过似得。
宇文浩南携着宇文乾而来，他瘦骨嶙峋的脸染上红晕，一手牵着宇文乾，真真仿若见到自己以为死去却回归的爱子。有几个官员扫到那一幕，心中若有所思。
宇文乾一身新赶制的玄色王爷朝服，四爪黑龙攀援期间，张牙舞爪，衬得宇文乾刚毅的面容更添冷峻杀伐，使人不能直视。
“朕的四皇儿，回来了。”宇文浩南一开口便有丝哽咽，“幸得皇儿识破敌人离间之计，引入暗中，为我宇文鞠躬尽瘁，探得西潘奸计，又临危受命，亲临战场，就我宇文于危难之中。四儿，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宇文浩南说得情感真挚，眼角还挂着泪滴，手颤抖的拍在宇文乾肩膀上。一件皇室丑闻便如此置于大殿之上正名。
宇文乾躬下身，“为国为民是我宇文儿郎的职责，儿臣生为皇子，享百姓供奉，自当一马当先，保我社稷，方不愧父皇的期望。”
“好好好。”宇文浩南朗声高呼。
“陛下洪福齐天，王爷平安归来，宇文长盛不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官员都是人精，一人出口，百口齐放，声音震天，震得心头乱窜。
一场早朝，成了宇文乾的个人秀，一时间宇文乾风光无俩，把宇文瑞都比了下去。下朝后，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一干朝臣围在宇文乾身边说着贴心话，后面一个太监赶来，“王爷，陛下有请。”
一干人识趣的推开半步，看到走过来的宇文瑞，不由得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宇文乾和宇文瑞视线相对，朝臣们仿若看到了无数火花。
“还劳烦公公带路。”
宇文乾很快收回目光，和宇文瑞擦肩而过，一黑一黄的龙仿若在空中交战，未分胜负而分道扬镳。宇文惯例，亲王四爪黑龙，太子四爪黄龙，颜色之差，地位之别。
宇文乾又带着一干赏赐招摇过市，大臣们谁见了不赞一声。看着宇文乾越发威严的气势和帝王的作为，各人眼中晦暗不明，心思各异。京城，恐怕也要变天了呢！
短短一个早晨，宇文乾的名声又上了一层楼，不贪权势，隐于幕后，追查奸贼，战场杀神等等名词成了他的代名词。在如此一片颂赞中，不和谐的声音悄然升起。
寒风院落前，一个素白人影迎风而站，褐色的瞳孔在看到熟悉的轮廓时慢慢聚焦，迎了上去。
入手一片冰凉，宇文乾轻斥，“怎的不在屋子里，外面凉。”
银杏在身后插嘴，“王爷不知道，王妃硬是要在外等您，劝都劝不住。”
宇文乾所以的烦恼在看到等着自己的宋初时，已经烟消云散，还有闲心和银杏笑骂一句，“那也给夫人备个手炉暖着也好。”
银杏低头认错，麻溜的回屋生火去了。此处是新租的院子，里面简单的很，银杏找了半日也堪堪训了两个火炉，屋子里暖和起来。
宇文乾半拥着宋初进屋，一双大手把宋初捂得严严实实的，“如今又不是寒冬腊月，哪里用得着生炉子，又不是病人。”
宇文乾心里一动，宇文浩南寝宫碳火十足，即使龙涎香很足，还是盖不住葱郁的药味，看来他的身子也是不行了，怪不得。“胡说什么，凉了自然要添火加衣，和生病有何关系。”他可不爱听什么病的痛的。
有宇文乾的手工火炉，屋子里热气十足，宋初已经不冷了，别扭的抽回手来，怎么这人近来越发喜欢动手动脚了，真似个登徒浪子。
宇文乾还未发觉自己的夫人竟然如此害羞，拉着她坐下，细细问了，“可曾用了早膳？”
“没有呢，王妃一定要等着王爷。”银杏又开始出卖主子。
宋初睨了银杏一眼，“怎的不先用？”宇文乾柔声发问。
宇文乾这些日子对她千依百顺，温言细语，且不知在哪儿学了些油腔滑调，哄得宋初这么个冷冰冰的人都活泼不少。有时候，习惯是个很难改变的事儿，“一个人吃哪里香。”想也不想的一句话出口，自己都红了脸。
宇文乾心里一暖，受用非常。曾经那个答应他会永远等着自己的宋初又被他找回来了。宇文乾不是个忍耐的人，握住宋初的手心中发紧。
银杏送上早膳，扰乱了一室的旖旎，宋初不好意思的摸摸脸，欲盖弥彰，“吃，吃饭！”
“好，用饭。”宇文乾笑得一脸餍足，活活像是偷腥的猫，今日在朝堂之上的虚以伪蛇都忘了。
用了半饱，宋初才想起正事，“乾，如何？”
宇文乾学聪明了，不会瞒着宋初，细细得说了，看着她担忧的面容，不以为意，“初儿放心，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初还想细细叮嘱些，看到宇文乾的笑，不知怎么的把话咽了下去。罢了，王爷难得如此高兴呢，别乱了气氛。
“来，多用些，我记得以前你最爱吃西街永福记的水晶包了。”宇文乾夹了个透亮晶莹的包子在宋初碗里。
以往的记忆有些模糊了，轻轻咬一口，软糯咸香的味道刺激了味蕾的回忆，“很好吃。”一连又用了三个，喝了半碗粥，方放下。
宇文乾初初回京，暂住小院，他风头正盛，大臣们不论是否交好或是熟悉，都闭着闲，少有人到。宇文浩南体谅他西境战事辛苦，也未给他差事，不过恢复了个王爷的名头，都在观望着。
宇文乾可不在乎他人的想法如何，水晶包不易消化，宇文乾正好带着人去了安亲王府，看进展去了，“府邸都好几年了，有不喜欢的顺便让他们一起改改。”
宋初难得对一件俗事如此上心，路上笑容就没停过，“好，正好开个小院出来，给我们孩子用。”
宇文乾心下一动，握着宋初的手紧了紧，“好。”语气温和，柔化了他面上的棱角。
安亲王府占地颇广，附中亭台楼阁久不修葺，又无人居住，风吹雨淋，已有了斑驳的痕迹。花园中杂草丛生，压的那些名贵的花草缩到了土里，池子里的流水也断了，只剩池底枯竭的小鱼骨头，凄凄凉凉。
王府修葺工程大，内务府一干人拿着工具噼里啪啦一阵响。瞧见副总管引着宇文乾和宋初相携而来，纷纷停了手上的活计，准备下来请安。
“不用多礼，继续忙。”宇文乾摆摆手。都是些人精，如今宇文乾正得圣宠，规规矩矩磕头行李，复又去忙了，卖力很多。
副总管讨好的说，“王爷王妃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改的。”
一圈下来，早已记不清原貌，宇文乾看了看正在大修大补的正殿，“初儿，你说呢？”
宋初心里早有成算，笑道，“明日送张图纸过来。”
“王妃有要求尽管吩咐。”副总管低眉顺眼，都说王爷杀人如麻，看起来倒是虽气势足，倒是王妃挺和气的
